等待到點下班,是很讓人心煩意亂的,想快速的逃離,但是又不得不遵守時間的規定。欲罷不能的折磨實屬害人。


    忙碌著,還要不停的去偷瞄劉主任辦公桌前的大鍾表,工作的過程也是累的,想早點結束,奈何時間不會偷懶,總是一分一秒的過著。


    直到我把麵前堆積如山的螺絲釘全部兩個兩個的裝入到包裝袋裏,這才意味著要快下班了,做不到心如止水的工作,相反有時候的浮躁讓一整天心情都沉悶。敢怒不敢言的車間裏,隻能學會隱忍克製。


    下班後的我們一改車間時的頹廢,開始自己找樂子,比如坐在餐廳裏聊天,等那幫人從洗澡間出來後,我們便提著桶和盆過去,時間算是合理利用了吧。


    偶爾也開始注意到餐廳的電視,無聊的時候也會少坐一會,看了幾部沒頭沒尾的電視劇,還好劇情不是那麽的吸引人,不然真的要把人急死。所以也無所謂開始與結局,都是打發無聊的時間擺件。


    遇到晚上不加班的特例,我們會出去四處閑逛,無意間走進一家不起眼的商店閑逛,無聊瀏覽貨架上的商品時,竟然看到了貨架底層擺放著一遝過期雜誌,如看到了寶貝似的拿在手中,抖擻一下上麵布滿的塵土,問完價格後,直接付款了,以至於大豔吐槽我:都過期的東西,你都不會討價還價,還花那麽貴的價格買下。


    後來一想,大豔說的也是有理,但對於看到書籍後迫切的想擁有,我已經忘記了要討價還價的這個步驟,至此從離家到現在,整整三個月的時間,終於眼前出現的不是堆積如山的螺絲釘,是一本本帶有書香的書籍攥在手中,是排好版的優雅文字呈現在麵前,我承認拿到書的那一刻,有點求知若渴了。


    人一旦喜歡了什麽,都是有癮的,我以為忙碌的生活脫離了書籍的陪伴,會習以為常。可是當我再次發現書籍躺在一個角落處布滿灰塵的時候,內心深處的急切讓我想全部的買下,放在枕邊,一本看完再來一本。這三個月,真的是委屈自己了。


    我在書籍的陪伴下,讓我有理由不出去,經常是一個人蜷縮在屋內,拿著書本去翻看,而她們三人對書籍不感興趣,去餐廳看沒頭沒尾的電視劇。各自為自己的喜好而打發時間。也做到了互不幹涉。


    日子說快也不快,說慢也不慢,每天二十四小時過著,來到溫州後的第三個月裏,迎來了元旦,工廠為此放了一天假,這對於我們來說無疑又可以出去撒野了,但聽著車間女人們的長籲短歎,還有麵部不悅的表情。我們隱忍的克製著內心的喜悅。她們這樣的傷感無非就是少工作一天,少一天的收入,但對於沒有成家的我們來說,無所謂。不在乎。


    一大早一行四人來到溫州市區,感受到這個城市的繁華與熱鬧,節日的氣氛彰顯的很濃烈。


    商場裏琳琅滿目的商品一次次的撞擊著視覺係統,對於第一次出遠門的三妹來說,踏入到市區的時候,三妹有點不安,顯然這種不安是對麵前的一切感到不真實,而三妹的異常舉動,也猶如劉姥姥進入大觀園那般——什麽都新鮮。


    我忍不住的伸出手,緊緊的攥著三妹的手,生怕在人潮洶湧的地方,我們走散了,而三妹,乖乖的被我拉著,那一刻,像極了我們的小時候。


    姐姐拉著妹妹的手,走了好遠的曲折鄉間小路,一路上不知道兩人摔了多少個跟頭,終於找到在地裏幹農活的母親,看著母親正在低頭弓著腰拔草的時候,三妹委屈的喊了一聲“媽”後,開始泣不成聲,因為三妹身上布滿了傷痕。


    而母親不分青紅皂白的把我罵一頓,理由是我沒有保護好妹妹,眼淚那一刻忍不住的流,其實我身上的傷比三妹的還要嚴重。後來意識到一個問題,會哭的孩子有人疼。在如此繁華的鬧市中,我竟然又再次的觸景生情了,但是我依然緊緊的攥著,姐姐的本能告訴自己,保護好她!


    四麵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像是個深入天際的城堡一樣,嚴嚴實實的把我們包圍。抬頭看的時候有點壓迫感,讓我不得不把目光選擇平視的角度去觀察四周。一輛輛豪華轎車從麵前疾馳而過,公交車一輛接著一輛的在站點上下。


    這裏簡直就是人間天堂,三妹好奇的眼睛會時不時的打量著周圍,有時候看到一些小物件愛不釋手的時候,我總是會在不安中問下價格,緊張的哆嗦著與店老板砍價還價,最後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紙幣遞了出去,三妹手中拿著自己喜歡的東西,走起來的步伐不那麽顫顫巍巍,因為她的關注點不在周圍的環境,而是手中的那個小物件。


    在大商場周圍轉了一大圈後,三妹和我各買了一件羽絨服,計算著出來的花費後,即使再遇到有自己喜歡的東西,做到了隱忍不去購買。溫州市區之行剩下來的時間便是觀看,不再去消費。


    生活一直以來的貧困讓我清醒的意識到適可而止。量力而行,我做到了!


    從開始到溫州市區的局促不安,到後麵的歡聲笑語,我們似乎也在改變,想熟悉這個城市,想在這裏留下我們的影子。


    當坐上公交車迴工廠的時候,三妹一直是緊緊的抱著給她新買的衣服,幾個小物件和一個布娃娃,那一刻生怕有人搶奪走似的,笑容一直在臉上掛著,這些東西足以讓三妹開心一陣子,用自己雙手換來的禮物,拿著就是開心的。


    再怎麽說,她還小,她也是需要有人疼的孩子,看著三妹少有開心的模樣,忍不住把目光看向車窗外,因為我怕再多看一會,我的眼淚又會莫名的掉落。


    對於三妹來說,這也是她用自己有生以來的第一份薪資為自己置辦的,想到這裏的時候忍不住的心酸起來,我與三妹年齡相仿的時候,也是這個季節,每天幾件髒羽絨服,髒內衣等著我手洗,即使是下著雨,也要在雨中把這些事情做好。


    而三妹呢,走我曾經走過的路,過早的輟學,跟著我來到溫州來謀生,小小年紀和我們一樣早早起床,很晚才拖著疲憊的身子下班,月底拿到手中的那些鈔票時,激動隻有一會兒,過後便是心酸在臉上,這真的是血汗錢。


    而三妹和我,都是過早的體會到生活的心酸。而這樣的過程顯然要影響一生。在無數個清晰的記憶下,告知著自己從十幾歲就開始打工,經過這樣和那樣的辛酸勞作,最後還是一事無成。


    生活本身就是無情的,怎麽樣辛苦,努力也做不到鹹魚翻身,因為鹹魚早就在鍋裏爛掉了,翻身無異於變為了一鍋肉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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