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婦人隻手捧著放在懷裏的雞蛋,一支手牽扯著家裏那六歲的孩童。擔心摔著雞蛋,婦人的步子很慢,顯得格外小心。


    “這頑皮,跟娘去見過先生!”


    婦人扯著不情願的毛頭小子,鼻涕都快掉到嘴邊,臉上擦拭的痕跡一條條的像泥鰍似的小孩很是不情願的跟在母親身後,許是太小,不願意隨母親來上學。


    來到這露天私塾前,讀書聲宣揚一片,好不熱鬧。


    婦人小心翼翼的將雞蛋遞給韓黃氏,嘴邊掛起的笑意很是明顯。隨手一把將身後頑童扯到韓黃氏麵前說道:“韓黃氏,你看小子才六歲,韓先生是否願意教授學問?”


    韓黃氏這幾日收到不少雞蛋,都是這些村民自發送來的。


    若不是兒子能耐,三五日裏就教會學子們識得幾乎所有的漢字,怕是也沒有一個接一個慕名而來的鄰村村民。


    韓黃氏推搡不過,隻能接下,如今這家裏雞蛋都泛濫成災了,快多過了糧食。雖說雞蛋換糧食是虧,但好過白送啊。


    韓黃氏將雞蛋放在竹簍中,迴身飽含笑意的說道:“吾兒正在教授學問,向來都是不論出身年紀授受的,怕是不成問題。”


    前幾日是韓明巴巴著往出送糧食招收學生,這幾日倒是都拿著東西來了。實在尋常百姓人家也希望子嗣能有些學問,有些抱負。


    婦人聽韓黃氏如此說道,便牽著小兒朝韓明走了過去。


    韓明吩咐了學生們把最後這三百個漢字抄寫十遍,今日之內完成。現在倒也清閑了一會,心下不經煩惱了起來。


    見過婦人,隨即讓其將孩子找了位置坐下。頑皮小子被分配在側排,那裏都是今日來的學生,進度要慢些。


    說來也是奇怪,那頑皮孩童一坐下之後,瞬間就好似被這讀書的氛圍給感染,巴巴的學著身邊還挺能幹的有樣學樣寫起了字來。


    婦人謝過韓明,欲多言語幾句照顧一下頑童,雞蛋也送過了。


    送雞蛋的事韓明也問過係統,由於是村民自發,不算索取,倒也不違規。


    韓明隻點了點頭,並沒有過多搭理。倒不是韓明不懂禮貌,而是存著心事。


    光和六年,光和六年!


    韓明不斷的念叨著這幾個字,神神叨叨的皺著眉頭東轉西轉。


    韓靈靈見兄長像是有心事,忙放下剛寫好的幾個大字,靠到了哥哥的身後。


    “嘿!”韓靈靈調皮的從韓明的身後躥出,想要嚇一嚇兄長。


    韓明正想事情,被突然出現的韓靈靈嚇得一個機靈,當下白了韓靈靈一眼道:“小妹你又頑皮,當下兄長給你許個人家嫁了出去。”


    韓靈靈一聽,慌了。忙道再也不敢了,又問道:“哥,你自昨日開始就心神不寧,許是有什麽心事?光和六年,光和六年怎麽了?你怎麽總念叨這幾個字?”


    韓明愛憐的摸著妹妹的腦袋,笑道:“傻姑娘,兄長喜歡妹妹鬧騰,方才不過嚇嚇你。兄長哪裏舍得妹妹嫁人!”


    見兄長是逗自己,韓靈靈鬆了一口氣。看著沉思的兄長,心裏也不是滋味,不知如何是好。


    倒不是韓明不想同妹妹訴說煩心事,著實是他不知如何開口。


    他難道要直接告訴妹妹自己是穿越過來的,並且告訴妹妹光和六年之後就是中平元年,那時候就要爆發黃巾起義了,而南陽郡首當其衝,要遭受黃巾軍霍亂。


    得想個法子才成啊!


    韓明的心裏有些煩悶,卻無處可說。


    這時,學子們紛紛將韓明吩咐的字都寫完了。一個個爭先恐後的要讓先生批閱,哪怕方才那婦人送來的頑皮小子,也寫完了幾百個。


    這增益效果著實明顯!韓明這才前前後後晃了一個半時辰,小子們竟然都寫完了。


    韓明批閱的速度很快,倒不是不認真。著實有善人係統的幫助,這些小子們寫的都無錯誤。


    韓明心裏思索著接下來要教授的知識。當下決定,先教《論語》。儒家經典,在這個時代對學子們的啟發作用不可謂不明顯,當真是不二的選擇。


    三尺教鞭揮動,蒲扇輕搖。儼然一副教書匠的模樣。


    韓明掃視一眼,眼神裏透露著嚴厲。大聲說道:“接下來,教授大家《論語》,切給我細細記好!”


    學而第一。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悅乎?有朋自遠方來……孝悌也者,其為仁之本與?”


    韓明背誦完幾句,學生們有模學樣的念了起來。一個個搖頭晃腦的背誦著,片刻就全都記牢。


    韓明繼續教授學子們……


    王虎自認打死了韓明,跑路到了母親的胞姐這尋求庇護。而王虎母親的胞姐正是時任荊州牧劉表手下中軍校尉文聘的小妾,有這麽一個大官庇護,自然不怕。(劉表提前上任的原因往後看。)


    最近荊州治下一群亂匪頭裹黃巾,在百姓之間造謠生事,掀起一陣騷亂,文聘一馬當先平定這場為數千人的叛亂。


    劉荊州表其功意欲封賞,卻料一向不好大喜功的文聘執意要去南陽任職,無奈之下隻好將碌碌無為的南陽郡守褚貢調任,文聘破例由武官擔任文職,接受南陽郡守一職,上表朝廷。


    文聘也是實屬無奈,若不是自己疼愛的那小妾鬧死鬧活的,自己也不會想離開荊州。雖然南陽是他老家,可如今家人均在荊州城內,搬家又是件麻煩事。


    一行人往南陽趕去,高頭大馬上的文聘好不威風。身後馬車裏坐著自己的家室。其中一輛馬車之中就坐著自己那小妾,後麵緊跟著小妾的侄子王虎。


    從荊州趕往南陽,文聘一行由於家中老小耐不了顛簸,隻能時走時停,兩日的路程耗費了五日才到達。


    王虎一到南陽,再次生龍活虎起來。有了這麽個姨父做後台,他哪裏還懼自己打死了個沒用的廢物。


    一迴來就往青.樓轉悠,叫好了自己心愛的女子疼愛。卻無意之中聽聞了一個消息——最近南陽出了個叫做韓明的教書先生頗為神奇,隻幾日就教會百餘學子識字。


    一聽到韓明這兩個字,王虎心頭一顫。


    一把抓住身邊正要疼愛的女子,問道:“你所說韓明,可是南麵南村的啞巴小子?”


    那女子被王虎這麽一抓,胳膊生疼。費力掙脫之後整了整衣衫,嬌嗔的說道:“是呢,王公子。聽說以前是個啞巴呢。得菩薩庇佑,竟然好了呢。現在教授學問也是厲害的緊呢,當真是怪事一件呢!”


    王虎以往最喜歡這名女子如此嬌嗔,可如今聽到她一句一個‘呢’還誇韓明,心下怒火四溢。


    一把推開女子,王虎怒道:“好小子,竟然裝死來嚇唬本公子,看我不與他算賬。”


    王虎拔門就走,卻被老.鴇子攔住。


    老.鴇子傲著腦袋,不屑的看著王虎道:“喲喲喲,王公子今日好大脾氣。叫完了姑娘不給錢就想走不說,還打人,看我姑娘給你打得。”


    老.鴇子話也多,又看著那被王虎大力推開的紅木繡花大門,心疼的說道:“哎喲,還砸了我這門麵,可當如何是好!”


    王虎常來此處青.樓,自然是知道這老.鴇子屬於掉到錢眼裏的人,碰上好宰割又沒什麽權勢的人,就拚命敲詐,往日裏他可被老.鴇坑了不少錢。


    今日他王虎哪裏忍的下這口氣,一怒之下把老.鴇子推搡在地。怒罵道:“你個老婆娘還想訛詐我的錢財,也不問問我姨父是誰!可是如今南陽郡守文聘,文大人!”


    老.鴇子被推在地,有苦不敢言。她裏外打點了不少,自然知道南陽郡守剛換,正是個什麽叫文聘的人,心下怕這王虎今日如此囂張正是此因,便不再作聲。


    直到王虎走後,老.鴇子才罵道:“呸,有個姨父就敢如此,今日你如此囂張,總有一日吃的報應!”


    韓明擔心,這日子一天天過去了,翻過年可就是中平元年。那黃巾軍到底是中平元年元月舉事還是臘月,他未可知,史書記載的也有多種說法。


    南陽郡守褚貢在抵抗黃巾軍的舉事之下陣亡,南陽淪陷。如果曆史真這麽發展,那自己母親與妹妹該當如何。


    韓明想到了徐州,那裏他記得沒有被黃巾軍禍害到。若是帶著母親和妹妹逃往徐州,也不是不可。


    可韓明看著眼下這些學生,數日來已經產生了感情,若是自己就這麽走了,他們又當如何?如若告訴他們黃巾軍要舉事,拉他們一起跑。那這群已經把他譽為神話的學子和鄉親肯定二話不說就陪他走。


    隻是,如果他真那麽做了。說不定走不出南陽郡就被抓住,以煽動民心罪抓起來。


    看來自己真被善人係統感化了,變成了一個善心爆棚的老好人。韓明歎著氣,左右走動著。


    韓靈靈蹦躂著走到韓明麵前,看著仍舊緊皺眉頭的哥哥。拿了一個糖人遞到韓明麵前,笑道:“兄長,莫要煩心。靈靈隨母親今日去了集市,用雞蛋換了糖人呢。喏,這是給兄長的。”


    韓明接過糖人,笑了笑。有這麽個妹妹,煩心事確實顯得不那麽煩了。


    韓明疼愛的摸著韓靈靈的腦袋,問道:“今日與母親到集市都用雞蛋換了些什麽,可聽到什麽好玩的有趣的事情。”


    韓靈靈喊著糖人,嘴角流出一點點融化的糖水。瞪大著眼睛繞著哥哥轉圈兒,一一敘說今日都換了些什麽迴來。


    “對了,兄長。今日在集市上可聽說了件大事呢!”韓靈靈一臉萌樣,眨巴著大眼睛看著韓明。


    韓明一聽是大事,有些許慌了。難道是黃巾軍已經開始舉事?


    “快說與兄長聽,什麽大事!”韓明很認真。


    韓靈靈見哥哥如此嚴肅,沒好氣說道:“兄長好不嚴肅,不好玩。”


    韓明心急到底發生了是什麽大事,想知道是不是黃巾舉事了。趕緊哄著韓靈靈開心,便繼續問。


    韓靈靈被哥哥逗得樂嗬了起來,說道:“南陽郡守換了,褚貢褚大人被調任去了荊州,新來的郡守聽說叫什麽文聘!”聽到史書上記載被黃巾軍攻破南陽的守城郡守褚貢被換,而新上任的是大將文聘,韓明便鬆下了一直懸著的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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