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舅夫人端起茶杯,以杯蓋撇去浮沫,“除非叫你家姑娘嫁去外地,或是幹脆剃發為尼做一輩子老……”


    寧國公夫人已是忍無可忍,拍案而起:“你閉嘴!”


    那曹國舅的夫人也不生氣,“砰”的一聲放下茶杯,攏著貂皮大氅,慢悠悠地起了身,就大搖大擺的朝外走去。


    若是十禾不願為妾,她隻需拿此事出去在街頭巷尾傳播一番,便叫寧國公一家蒙羞。


    其餘的小姐議親,隻怕也難了,她不信寧國公府會為了一個女兒,不管其他女兒,是以有恃無恐。


    寧國公夫人身子本就算不得好,被這言語相激,一下子渾身顫抖著劇烈咳嗽起來,掩唇的帕上是點點梅花血跡。


    侍女一見沾滿血跡的帕子,立刻驚唿出聲,“夫人!請大夫,快去請大夫!”


    整個前廳頓時亂成一團。


    十禾也是連退數步,腦中有什麽東西驀然炸開,四分五裂,嗡嗡作響。


    十禾一把抽出了被侍女握住的手,邁腿跑進前廳,直接抓起了案上那紙婚書,捏在手心。


    寧國公夫人的胸口仍在起伏不定,唇畔掛著血絲,煞是虛弱道:“禾兒,你做什麽?”


    十禾捏緊了那紙婚書,死死咬住下唇:“母親,我不會連累其他姐妹的。”


    寧國公夫人驚的說不出話來,扶著桌子,艱難支撐著身子:“你要做什麽?”


    十禾沒有迴答,酸痛的雙腿似在這一刻充滿了力量。


    她將拿紙婚書塞入懷中,向外大步跑去。


    寧國公夫人晃了兩下,無力地坐倒在椅上,死死握住桌角:“快攔住小姐!”


    可到底,那些侍女也不敢真弄疼了她,不過攔了三兩下,最終還是沒有攔住。


    十禾直接朝外跑去,一路追著那遙遙在前的馬車,努力直起身奔跑。


    唿唿刺骨寒風夾了大團大團的雪花,順著衣襟灌入後頸。


    她宛若一個瘋癲婦人,不停的奔跑,引得路人紛紛側目圍觀。


    她不管不顧,一意孤行的追逐著那輛馬車,死命的奔跑。


    終於在那輛馬車停下,國舅府大門打開,那國舅夫人進門前,跑到了門口。


    十禾將懷中婚書取出,高舉於頭頂上方,喊道:“等等!”


    國舅夫人餘光中出現了一襲白裙,收住了邁入門檻的步伐。


    在侍女的攙扶下,緩緩迴過頭來,看著跑的鬢發微散的十禾,不由得皺了眉,嫌惡道:“哪裏來的瘋婦?”


    身側侍女附在國舅夫人耳側,小聲道:“那好像是和公子結親的,那個寧國公府二小姐。”


    國舅夫人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發出了個,“哦?”


    狀似隨意的整了整袖口,眼角斜斜上挑看向十禾,不甚經心的笑問:“二小姐今日上門,所為何事?”


    十禾抬起頭,捂著心口調整好唿吸,同樣理了理儀容,肅整了衣襟,壓著酸痛的膝蓋,一步步跨上了台階,神色平靜道:“退婚。”


    國舅夫人聞言,嘴角的笑意立刻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滿目愕然:“你說什麽?”


    十禾跨上最後一階台階,將背脊挺的筆直,同國舅夫人齊平,眉目鎮定如常,不卑不亢:“我說,退婚!”


    國舅夫人震驚之餘,還是端起了架子,冷笑一聲:“正所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小姐從什麽立場,來退婚呢?莫非是忤逆不孝?”


    四下行人聞聲,紛紛停在了國舅府前頭,黑壓壓圍成一片來看熱鬧,人頭攢動著向前擠。


    十禾麵色如常,一雙眼眸直直看向國舅夫人,唇邊勾起一抹笑,側目略過圍觀群眾。


    故意高聲反唇相譏:“國舅夫人,大婚前夕,意欲攀附高門,降妻為妾,還咄咄出言相逼,氣的我母親吐血,我若再嫁入國舅府,那才是忤逆不孝!”


    國舅夫人臉色大變,那股漫不經心立刻被撕裂開來,恨不能將眼前這個少女撕成碎片,怒道:“你在胡說什麽!”


    十禾上前一步,聲音有如雨夜中,順階而下的滾珠,冷冽入骨:“我說,國舅夫人當初看我家受聖上倚重,一門心思非要結親,如今我家失勢,便臉麵都不要了,還以我家姐妹婚事相逼,要我母親答應你的無禮請求!”


    國舅夫人怒火攻心,上前抬手就朝十禾臉上打去。


    十禾伸手,直接握住了國舅夫人甩來的手,狠狠一揚。


    國舅夫人倒是沒想到,十禾竟然敢還手,一時間沒有防備,竟然被推的後退數步。


    十禾手握婚書轉向圍觀眾人,高聲道:“今日請諸位見證,是他國舅府欺人太甚,淩辱於我,如今,非是他不娶,而是我寧十禾,不嫁!”


    台下圍觀群眾,爆發出猶如雷鳴般的喝好聲,“好!”


    更有甚者看熱鬧不嫌事大,已經買好了臭雞蛋,爛菜葉,隻等時機成熟就朝國舅府丟去。


    畢竟向來曹國舅家的風評,就不甚好,若非曹家出了個皇後,將這些醃臢事全數壓了下去,隻怕光唾沫星子就能淹死曹家。


    國舅夫人怒不可遏地指著十禾,一下子扶額向後倒去,被身側侍女扶住:“你怎麽敢!你……你竟敢!”


    氣急之下,兩眼一翻就要裝暈。


    十禾涼涼道:“國舅夫人可是要暈過去了?”


    國舅夫人隻得咬著牙,用力推開攙扶的侍女,那麽一鬧,她原本的計劃便落了空。


    國舅夫人十指緊握成拳,長而尖利的指甲,於掌心印出許多道痕跡來,仿佛沒見過似的盯著十禾。


    幾乎可以用咬牙切齒來形容:“你要知道,你若今日真退了婚,光憑你今日所作所為,便不可能再尋到什麽婆家!莫說世家大族,隻怕貧寒子弟也不願娶這麽個悍婦迴家,你就等著做一輩子老姑娘!”


    十禾無意糾纏,那偏偏國舅夫人咄咄相逼不肯放過,便隻能揚起頭,繼續咬牙道:“承國舅夫人所言,我寧十禾即便是一輩子嫁不出去,落發為尼也絕不跪著,入你國舅府為妾!”


    圍觀群眾中,有看不順眼曹國舅家的人,已開始趁著人多,開始喊起來:“退婚!退婚!還拘著人小姑娘做什麽?”


    臭雞蛋不知從何處飛出,砸在了國舅夫人的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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