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對安瓏公主的鄙視和惡心,真的是可昭日月,她出去了第一個把這個該死的安瓏公主丟迴宴山,和那一眾鬼魅過日子去。


    十禾不由得深深歎息,捂住了自己的仍在傳遞著陣陣劇痛的肩頭。


    做人難,怎麽做妖也那麽難?


    她方才怎麽就想不開了呢?關鍵她丟了小半條命,也還是沒能救下那宮女來。


    如果上天給她再來一次的機會,她肯定裝作自己瞎了!


    地牢的大門打又再次被打開來。


    那個為首的道士,歎息著走到十禾所關押的那件牢房的外頭,隔著鐵欄杆,輕輕丟了兩瓶藥進來。


    圓圓的瓷瓶順著地麵,滾到十禾的腳邊,她艱難的伸手撿了起來。


    “長的那瓶內服,短的外敷。”說完這句類似於叮囑的話,那道士,便匆匆離開了,留下滿麵錯愕的十禾,頗為淩亂。


    她不由得感歎,連這個道士都比安瓏公主有人性!


    算著日子,十禾已被放了五迴心頭血了,日日取血,以致於她體內血液流失的極快,加上安瓏公主捅的那一刀,她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


    實在是,有點扛不住,陸離那廝這遭坑她不輕,到現在也沒個要來救她意思,難不成她真要死在這裏。


    十禾無助的歪斜在淩亂的稻草堆中,自胸口大片血肉外翻,模糊不清,很是猙獰駭人。


    如同已近凋零的花朵,隻需再加一陣微風,便可徹底摧之毀之。


    已近麻木了,她若死了應當就迴天界了,她隻消在小道士取血時,把胸膛往前再送上三分,便能徹底結束這份痛苦。


    事實上,可她對鄢墨的思念在這黑漆駭人的牢房中增長的格外快,所以現在她不大想死。


    十禾伸手拉了拉,束縛著她的鐵鏈,好方便她挪挪靠到牆邊,然而她才挪過來,一眾道士瞧著她,便歎息著都散去了。


    在這一眾道士中,隻有那個小蘿卜頭道士停在原地,隔著鐵柵欄,坐在她的身邊。


    畢竟這些日子她同小蘿卜頭道士,混的還算不錯,常來給她送些吃的。


    雖然那些吃的實在有些粗陋,她也不知道怎麽開口告訴小道士其實妖怪是可以不吃飯的。


    想想恐傷了這幼小的心靈還是作罷。


    “隻有你願意聽我說話,他們都太沒有耐心太沒有同情心了。”十禾已經沒什麽力氣了,連不滿嘟囔都有氣無力的。


    不過小蘿卜頭道士是這幹道士裏最年幼的,平日裏那些師兄即便疼他些,卻也玩不到一處。


    是以來和十禾湊堆,雖然這是挖心頭血成就的交情,但總歸有個人解解悶。


    “他們不是嫌棄你,實在是你這樣子太可憐了,他們不忍心看。”


    小蘿卜頭道士說著,還從懷裏掏出懷裏掏出瓶丹藥來,獻寶似的遞到十禾手邊,“這是我師父練的,比平日裏給你們的好,你留著啊!”


    十禾心頭一暖,忍不住扯出個笑容來。


    小蘿卜頭道士繼續說:“你是我見過最堅強的妖精。”


    十禾微微訝異:“哦?”


    “其他妖精大多都熬不過五天,就算是硬骨頭也是嘴上的英雄,最後自毀修為的大有妖在。”小道士一臉認真地說道。


    這算不算誇她?


    十禾笑了笑,神色溫柔道:“小道士,我心裏有個人,我不能死的,我還得見他,他可是個很厲害的人呢。”


    若沒有那件事,如今她消失,鄢墨應當很是著急吧?


    小蘿卜頭道士,撓撓頭問:“可是他那麽厲害,為什麽現在還不來救你呢?”


    氣氛忽然凝固了,把十禾眼角的笑意都凍住了,這個小道士一點也不懂事,一點也不可愛。


    她轉過臉癟嘴道:“你一點都不可愛,我不要和你說了。”


    幹啥啥不行,補刀他最行!


    “我,我。”小道士見十禾好像生氣了急忙道,“每個妖精都要取足九九八十一天那妃子的病才能好了的,你撐著熬過去,我就找我師父求情,放了你。”


    說完還怕十禾不信,又加重,想要印證自己的可信度:“我師父最疼我了,一定會放過你的。”


    十禾轉迴臉,很是認真的問:“真的?”


    “真的,真的。”小道士點頭保證。


    十禾破涕為笑,仿佛她已經撐過了那麽長的時間,見到了鄢墨了一樣,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我一定會撐住的。”


    可若真的那般順遂,這世間又哪來那麽多傷恨別離,那麽多癡男怨女不得善終。


    她的心頭血被剜了一日又一日,心口上是道道新傷舊痕,數不清的重疊又重疊。


    “想不到這隻白虎妖命還挺硬,這都十天了還活著呢,真是太不容易了!”


    呸!說的太不是人話了!


    破爛不堪的衣衫上一次次被血跡幹涸又新的血液染成暗紅,也腥的發臭。


    “走。”幾個道士小心翼翼地接好每滴血裝進在藍灰色瓷瓶裏,然後丟了兩顆藥丸在地上就離開了。


    那兩顆是保元氣的藥丸,以保證她能苟延殘喘著,撐過九九八十一日。


    按理說從昨日起,那些道士便該,想對待其他的妖怪那樣,扼住她的喉嚨,逼她吞藥束縛全身,生怕她不堪忍受,自尋了斷了的。


    可,也許是發覺她十分配合,比他們所希望的更竭盡全力的想要活下去後,放棄了對她諸多禁製。


    每每取完血,她便被丟棄,如同沒有利用價值的棋子那般,隻有那個小蘿卜頭道士肯來偷偷瞧她。


    小蘿卜頭道士,看著她的形容,總是忍不住的眼眶發紅,囁嚅許久:“若撐不下去,你不如也學他們自毀修為,能少一些痛苦,你總是要死的,沒有妖能撐過九九八十一天的。”


    ……


    這番安慰的法子,她活了那麽久倒是沒有見過,但處於隻有這一個聽眾的淒慘境地,十禾還是很有耐性的。


    她歎息道:“你不懂,我隻有活下去才有希望,我想見到他,我有話和他說,必須要說的。”


    小蘿卜頭道士仍在抽噎:“有什麽話,比痛苦還要重要?”


    有什麽呢?為什麽呢?


    十禾愣住了,許久唇畔溢出苦澀的笑來:“因為……我隻有這一世啊,我和他,沒有什麽轉世輪迴的緣分。”


    十禾垂下長長的睫毛,努力往鐵欄上靠了靠,好伸手把藥丸撿起來,顫巍著塞進嘴裏。


    小蘿卜頭道士吸了吸鼻涕,給十禾遞了水,她點了點頭低聲道謝。


    他不知道怎麽安慰十禾,隻能說:“不如把你的故事和我說說。”


    十禾愣了愣,又轉瞬笑開來,故作深沉地同小蘿卜頭道士比劃著。


    “他是傳說裏最兇狠的魔頭……”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夫君我又掛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不明就裏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不明就裏並收藏夫君我又掛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