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的泥沼深邃幽暗,不見一絲光亮。


    這就是真正的惡魔之力。


    身為地麵上的戰士,永遠也無法觸及的天空之力。


    ——飛不起來。


    傳奇的萊特兄弟不在這裏。就算他們,也是經曆了無數次嚐試才征服了天空,而老金,從未付出過那樣的努力,飛不起來也是理所當然。


    ——沒有翅膀,飛不起來。


    沒錯,現在的他,就是個無翼的廢物。


    無翼老金。


    ——簌簌。


    沒有翅膀的老金,就這樣墜落,跌入深淵。深淵裏,除了無盡的絕望,空無一物。他拚命掙紮,想要逃離這片黑暗,然而,天空依舊高不可攀。


    “啊……”


    逃不出去。


    “完蛋了。”


    除了“我特麽完蛋了”之外,老金想不出別的。


    眼前一片黑暗。心中除了憤怒,再無其他。可是,再怎麽憤怒,再怎麽憋屈,他也飛不起來。他又不是飛機,他沒有翅膀,他也不是萊特兄弟。


    這樣的念頭如同潮水般湧來,一下下衝擊著老金的腦袋。


    絕望,加倍的絕望。無力,更加的無力。沒有答案,隻有高高在上的天空。他必須救艾莉婕。必須宰了那隻魅魔。


    “可是……怎麽救?”


    無力地呐喊,迴蕩在虛無的空間裏。


    “怎樣才能飛起來?”


    魅魔在天上。


    希爾德加德在天上飛。


    沒有翅膀的老金飛不起來。


    ——噠,噠,噠。


    絕望如同天空般高遠——


    “——等等。”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伴隨著古怪的說話聲。那聲音飄忽不定,如同幻覺,卻又無比熟悉。


    “……!”


    老金猛地迴頭,頓時愣住了。


    “你,你是梅爾森!!!”


    “嗬嗬嗬,真是狼狽啊~”


    “我靠!梅爾森怎麽會在這兒!!!!”


    出現的,正是梅爾森。


    古怪的長相,古怪的藍色勁裝,這個被他一招秒殺的劍客,居然又出現了!而且還時不時在他內心深處冒出來,衝他露出陰森森的笑容。


    “真——是,狼狽啊~居然被我這種貨色一招秒殺,現在卻在這裏垂頭喪氣~”


    “我靠……!無話可說!”


    ——哈哈。


    梅爾森嘲笑著他。


    這很正常。現在的他,是地魔老金。就算被萬人嘲笑,也無話可說的廢物。老金低著頭,握緊拳頭,聽著他的嘲笑聲。


    ——噠,噠,噠。


    又是腳步聲。


    老金抬起頭。


    “精靈和人類可以和諧共處。但是……惡魔呢?”


    “你,你是馬特裏斯!”


    接著出現的,是那個被他一擊斃命的精靈使,馬特裏斯!


    “這家夥怎麽也來了!”


    我靠!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難道是見鬼了!!!!


    ——嗤。


    ——唰。


    ——啾。


    緊接著,巴爾巴紮、樹妖,還有狗頭人守衛也出現了。一張張熟悉的麵孔將他團團圍住。他們用各自古怪的語言向他打招唿,同時,也在嘲笑他。


    “這些王八蛋……!”


    ——嘲笑聲。


    “我靠!你們嘲笑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老金憤怒地咆哮著,卻想不出任何辦法來擺脫困境。怎麽才能飛起來?怎麽才能碰到希爾德加德?


    焦慮和嘲笑聲如同顏料般在水中暈染開來,最終混合成一片漆黑,融入無盡的黑暗之中。


    沒有答案。


    就像這片漆黑的空間一樣,沒有飛天的辦法。告訴他,誰要是知道答案,求求你告訴他。


    他必須救艾莉婕。


    ——揍這幫家夥一頓,說不定能有點靈感。


    老金打定主意,大步走向他們,準備開揍。


    就在這時,他和他們對上了視線。


    “還在想什麽呢~?答案很簡單啊~就在你心裏~”


    “沒錯,答案一直都在。對精靈來說,對人類來說,答案一直都在。”


    老金剛舉起拳頭,梅爾森和馬特裏斯就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這些不著邊際的話,還一個勁兒地點頭。都死了還說這些廢話,看來他們真是死得不冤。


    “那倒是說說答案在哪兒啊,臭娘們兒!!!”


    他們說的話,老金一句也聽不懂。


    “想再死一次嗎!!!!”


    答案就在我心裏?


    答案一直都在?


    是啊,誰都會說這種話。


    光說有什麽用。


    “廢物!”


    老金怒吼。


    “就算用疾風步法!”


    疾風步法也飛不起來。


    “就算用天魔君臨步!”


    天魔神功的秘傳步法,天魔君臨步也一樣。他現在能力有限,最多隻能做到超級跳躍、高速短距離衝刺,以及一些花裏胡哨的閃避動作。


    還是飛不起來。


    “根本夠不著那家夥!我靠,這哪是天魔君臨步,分明是地魔君臨步!!”


    飛不起來,就夠不著。


    夠不著,就沒辦法把那家夥拽下來。


    飛石流星彈沒用。


    想把那家夥拽下來,首先得飛起來。可是,他根本不知道怎麽飛。不飛起來,就沒辦法把她拽下來。


    到底……有沒有辦法?


    “就是這個。”


    最後出現的,是——


    “這就是答案。”


    ——萊特兄弟。


    “你,你們是傳奇的萊特兄弟……!”


    出現在眼前的,正是老金小時候在偉人傳記裏看到的傳奇人物,萊特兄弟!他們居然駕駛著一架迷你雙人腳踏式飛機,從天而降!


    難道他們知道答案?!


    “什麽就是這個……請告訴我!萊特兄弟!!!”


    他需要一種能把那魅魔拽下來的方法……!


    “反過來想,金卡特。”


    “反……過來?”


    反過來想?


    她在天上。她在天上飛。我得飛上去?飛上去把她拽下來?把這個反過來想?把飛不起來這件事反過來想?


    ——靈光一閃。


    結論。


    天魔君臨步無法讓他靠近魅魔。


    那麽。


    ——頓悟。


    靈光一閃,往往能讓人類文明更上一層樓。就像眼前的萊特兄弟一樣。而在這裏,“更上一層樓”可不是比喻,而是字麵意思。


    讓人類飛上天空。


    這就是萊特兄弟的成就。


    “啊……”


    而他們,告訴他要反過來想。


    “原來如此。”


    “反過來”想就行了。


    他飛不起來。那麽反過來想,他能飛起來嗎?很遺憾,不能。所以得再次反過來想。


    ——反過來。


    顛倒的天空。


    把天空顛倒過來想想,答案就很簡單了。


    “讓她。”


    讓她下來。


    “不就行了。”.


    周圍的亡魂們停止了嘲笑,露出了微笑。


    ——就是這樣。


    沒錯。如果天空顛倒了,那麽在天上飛的東西自然會掉下來。他不需要飛上去。讓她掉下來,才是解決問題的關鍵。


    可是,該怎麽讓她掉下來呢?他不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嗎?因為他飛不起來,所以沒辦法讓她掉下來。這個疑問一直困擾著他,不是嗎?


    “我不需要執著於飛行。”


    儒教的真諦。魔力的運用。以及他的潛力。肉體的能力。所有的一切,都濃縮在了疾走斬和天魔死亡光束之中。


    而這一切的碎片,都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底。


    “戰士,”。


    背負著被自己斬殺的亡魂的重量而活。


    除了突然出現的萊特兄弟,這裏的所有亡魂,都是被他斬殺的。他們的怨念也好,憎恨也罷,老金毫不在意。他殺的都是該死之人。殺死他們的經驗,轉化成了他的魔力。


    但是。


    那份重量,確實一直壓在他的身上。


    ——被斬殺的亡魂的重量。


    “好沉重。”


    ——嗡嗡嗡。


    “壓得我喘不過氣。”


    雖然壓著,但他卻感覺不到。


    那麽,它們在哪兒呢?


    “沉重地壓著我。”


    儒教的真諦在他體內覺醒。畸形般暴漲的魔力從他體內湧出。正是因為他不斷地斬殺敵人,才能達到如今的境界。他對此深信不疑。


    “天魔神功。”


    由此覺醒的,是——


    ——真正的天魔神功。


    “呃啊啊啊啊……!”


    眼前一亮。不知何時,他已經迴到了森林裏。漆黑的絕望空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夏末的蔥鬱綠意。


    “聖……聖徒大人……!呃!!!”


    艾莉婕的慘叫聲清晰可聞,魅魔的嘲笑聲也無比刺耳。


    “嗬嗬嗬!想通了?終於做好覺悟了嗎?”


    “閉嘴。”


    “嗯?”


    現在,他已經找到了答案。


    “天魔神功。”


    ——集中魔力。


    伸腿,落地。


    “天魔君臨步”


    ——轟隆隆隆隆隆!!!!!!!


    以此,鎮壓空中的存在。


    “啊啊啊啊啊啊?!?!?!”


    竟敢在他麵前折磨艾莉婕。


    竟敢壓迫她的身體。


    “身……身體?!”


    ——哢哢哢!


    天魔君臨。


    空間壓製。


    “這到底是什麽……!!!”


    天地震動,地動山搖。伴隨著地震,空中戲弄他們的魅魔身體如同觸電般顫抖起來,並逐漸向地麵墜落。


    沒錯。


    天魔君臨步,本就是壓製一切,令萬物臣服的武功。當天魔,萬魔之主降臨大地之時,所有存在都將俯首稱臣,跪倒在地。


    ——在他之上,不允許有其他存在。


    “這……這股力量……!”


    天魔君臨步,就是這樣的武功。


    “動不了……!嗚!好難受,停下。停下……!啊啊啊啊!!!”


    戰士,背負著被自己斬殺的亡魂的重量而活。


    梅爾森,馬特裏斯,巴爾巴紮,樹妖,哥布林守衛,以及所有被他斬殺的存在的亡魂。雖然單個亡魂輕若鴻毛,但對已經堆積如山的屍體的老金來說,這份重量比什麽都沉重。


    “我的天魔君臨步。”


    正是這份重量的集合體。


    ——轟隆隆隆隆隆!!!


    這沉重的步伐,壓垮了在天上飛的魅魔。他不需要飛,隻需要讓她掉下來。這就是他頓悟的真諦。


    “我不是說了嗎,小魅魔。我叫天魔老金。”


    “你在說什麽……!唿,唿!就算我下來了,你又能把我怎麽樣!!”


    魅魔已經趴在了地上。不,她正試圖站起來。看來,她還挺有惡魔的自尊心的嘛。


    ——唰!


    “沒辦法了!”


    就在希爾德加德弓著身子站起來的同時,她的翅膀變得模糊起來。消失的翅膀,隨即化作粉紅色的煙霧。


    快樂和誘惑的法術。


    這股力量,遠超她之前使用的任何一種法術。


    “這是我苦心修煉的秘技!雖然有副作用……但現在也顧不得了!像你這樣陽氣十足的男人,吸幹你的精氣,我的力量也會增強!就讓我好好投資一下吧!”


    煙霧飄向老金。


    附著在他皮膚上的煙霧,立刻滲入他的體內,直擊心髒和大腦。這是直接作用於精神的法術——


    “——放屁!!!!!!”


    當然沒用!


    “什麽誘惑,什麽法術,什麽幻術,都休想讓我屈服!這種邪惡的法術,我拒絕!”


    就算這是魅魔的秘技,也休想侵入他的精神!


    “我用雙手守護的信仰和信念,豈是你們這些臭不要臉的惡魔能玷汙的!”


    在這個地獄般的異世界,在最底層,他殺人求生,掙紮了數年!一無所有,沒有任何依靠,在這個野蠻的異世界裏,他如同身處無底深淵,飽嚐地獄般的痛苦!


    “跟那時的痛苦比起來,你這點小伎倆算個屁,臭不要臉的!!!”


    “法……法術居然無效……!”


    ——吼啊!!!!!


    老金發出怒吼,同時唿喚艾莉婕。


    “艾莉婕!神聖附魔!就是現在,艾莉婕!!!天魔君臨很快就要失效了!!!之後就再也沒機會了!!!!”


    他已經本能地感覺到,天魔君臨持續不了多久!!!


    “明……明白了!!!!”


    ——噗!


    “呃?!”


    艾莉婕仿佛咳血般祈禱著,劍刃上頓時燃起了神聖的火焰。希爾德加德雖然站了起來,卻無法逃脫。


    因為亡魂的重量依舊壓在她身上!


    他的朋友們正死死地拽著她,不讓她飛起來!


    “去死吧,魅魔!!!!這就是天魔的力量啊啊啊啊!!!!”


    老金榨幹最後一絲力氣,衝向魅魔!


    “啊,啊!住手!停下!別過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唰!


    閃耀的劍刃劃過魅魔的身體。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魔力消耗太大了!他感覺自己的意識隨時都會消散!但是,一次不夠!他連續揮劍,將希爾德加德砍得體無完膚!


    ——唰唰唰!!!


    魅魔的身體一點點崩壞,逐漸失去形狀。


    能殺死她嗎!


    如果在他失去意識之前,在天魔君臨失效之前,不能結果了她,這場戰鬥,他就輸了!!!


    “啊啊!!!!”


    他將所有的願望都傾注於劍刃之上!揮劍,怒吼!他發出震天的怒吼,魅魔發出淒厲的慘叫!她的身體正在消失!


    “我一定會!!!!”


    就在這時,隻剩下頭部和部分上半身的希爾德加德惡狠狠地叫囂著。——嗡!她身後,出現了一個漆黑的洞!


    惡魔之門!!!


    “我一定會把你壓在身下!一定會!!!我記住你的臉了!記住你的名字了!記住你的存在了!我一定會迴來!!!”


    ——嗖!


    “吸幹你的精氣!!!!”


    轉瞬間,希爾德加德的殘骸被吸進了惡魔之門。就像灰塵被吸塵器吸走一樣。


    很快,吞噬了魅魔殘骸的惡魔之門也消失了。


    ——戰鬥……


    結束了嗎?


    “呃……哈!”


    就在這時,老金的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聖徒大人!聖徒大人,您沒事吧!!!!”


    “艾莉婕————!!!我好像要死了————!!!”


    我靠,腿軟得站都站不穩了。眼前一黑。魔力耗盡,渾身無力,什麽感覺都沒有了。隨著希爾德加德被傳送迴去,束縛法術也解除了吧,艾莉婕跑過來扶住了他。


    “嗚哇————!!!”


    好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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