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藥低著頭,自然是沒有注意到董憶兒的目光。


    董憶兒說完話之後,亦瞥了一眼芍藥,便沿著迴廊徑直往前若無其事地走掉了。


    卻不見,她於長廊的拐角處,目光一寒,厲聲低聲道一句:“派人射殺那隻鳥。”


    “是。”


    一旁的侍衛得令,立刻前去執行任務了。


    在茫茫一片的沙土之地的上空,有一隻鳥兒,突兀地飛過了碧空!


    與此同時,一支箭穿破了蒼穹,撕破了天空的寧靜,對準著碧空之中的鳥兒奮力筆直穿破而去!


    隨著鳥兒一聲淒慘的鳴叫聲,終於呈現墜落的姿態,朝著漫天的黃沙之中掉去!


    一聲悶響,鳥兒一頭栽進了黃沙之中,撲騰了幾下,便沒有了聲息一般,停止了掙紮。


    一陣黃沙掩蓋過,將它弱小的身子掩蓋住,不見了蹤影。


    那名殺手找了半天,沒有找到鳥兒的蹤跡,黃土茫茫,便放棄了了尋找,隻是帶著那支帶血的箭便迴去複命去了。


    在他走後沒多久,風拂過了鳥兒身上的黃沙,它,動了動。


    它疲憊地睜開了雙眼,掙紮著站了起來,腹部,已是鮮血淋淋。


    可是,它卻堅持著,再一次展翅高飛!


    沿路,一路,滴落的,都是它的血漬。遍地開花,血腥滿空。


    但,並沒有飛多久,它,終於還是體力耗盡,一頭朝下栽了下去!


    恰好,一頭栽在了薑芷歌的腳下。


    小鳥撲騰了幾下,胸脯處的鮮血已經流幹了,再也沒有睜開眼。


    血漬,化開在了黃沙大地之中,它最後的目光渴望而乞求。


    薑芷歌撿起它的時候,它已經沒了聲息。


    正在薑芷歌惋惜不止之時,卻看到了鳥兒的腳上,綁著一團紙條!


    出於好奇,她摘下了紙條,緩緩打開。


    上麵赫然寫著——“地圖有誤,兵器庫乃是陷阱。芍藥。”


    薑芷歌一驚!


    竟然是芍藥的親筆信!


    而這送信的地址,顯然並不是她這處!


    從鳥兒受傷的程度來看,亦是有人要置他們於死地,才下令射殺鳥!


    不管如何,這是條重要的信息!


    她將鳥兒迅速埋在了黃沙之中,鎮重道了聲謝後,轉身飛快朝著葉笙笳的軍營而去!


    “葉笙笳!你聽我說!”


    她氣喘籲籲地掀開簾幕之時,恰巧看到了何簫和老蛇王亦在帳內和葉笙笳商量著作戰事宜。


    當她抬眼望向何簫之時,她捕捉到了何簫眼中的驚喜!


    她以為,那不過是友人之間重逢的驚喜罷了。


    “你們在談事情?”


    薑芷歌猶豫了一下,將紙條團在了手心,有些躊躇地掃了一眼。


    “不礙事。芷歌,你過來。”


    老蛇王相當和藹可親地招唿著薑芷歌,將她特地拉著站在了何簫旁邊,眼神跟看未來兒媳婦的眼神是一模一樣的,還十分體貼地湊近了她說:“你匆匆忙忙來,有何事啊?”


    “這個!”


    薑芷歌有些不自然地客氣地笑了一下,抬手將紙條遞給了葉笙笳,解釋著說道:“我在一隻被射殺的飛鳥身上撿的。是芍藥寫的。我想,這地圖,應該就是指的我們手中擁有的荒蕪送來的地圖。”


    葉笙笳打開一看,臉色微微一變,繼而又眼角眯成了一條縫,對著老蛇王一笑說道:“老蛇王,你我糾結的答案,有解了。”


    “哦?”


    老蛇王側頭表示疑惑,眼角卻帶上了笑意,說道:“願聞其詳。”


    “您方才所說,這地圖乃是荒蕪親手所畫,定無任何意外之處。可是我卻覺得,這兵器庫的位置著實有些奇怪,處於重兵把守之地,甚至重要性超過了糧草庫和帥府,有些不尋常。你我爭執不下,現在,這張紙條,您不妨過目一下。”


    葉笙笳緩緩將紙條遞給了老蛇王。


    老蛇王一見,蹙緊了眉頭,輕聲歎道:“老夫打了一輩子戰,果然還是年輕人更有遠見啊……”


    “老蛇王謬讚了。不知現在,可否采取晚輩的作戰計劃了呢?”


    葉笙笳恭敬一禮,微微一笑,緩緩說道。


    “當是如此。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當是是時候一戰決勝負了。拖下去,我們戰線拉得長,他們城內尚能自給自足,於我們還是不利的。”


    老蛇王深思熟慮後,緩緩說道。


    他的目光之中,讚許有加。


    “那好,那晚輩,便將計就計。”


    葉笙笳一笑說道。


    “如何將計就計?”


    薑芷歌不解,問道。


    “他既然以兵器庫為誘餌引我上鉤,那我便假裝中計,以先鋒部隊猛攻兵器庫的位置。等他們的兵力集中在此處之時,我們便從後麵被炸開的糧庫入內,前後夾擊,一舉攻下焱城!”


    葉笙笳將指尖落在兵器庫這個位置之上,冷冷而篤定地說道:“此處,便是他們的葬身之地。”


    “好!”


    老蛇王一拍桌,表示將此事便這樣定了下來。


    而薑芷歌卻知道,這場作戰計劃,是以先鋒部隊的犧牲換來的勝利。但,卻已經是以最小的犧牲換來的勝利。


    殺戮,從來都是不講人情世故的,它總是穿心而入,隻不過,穿的誰的心罷了。


    這是戰爭的殘酷。


    “那麽,先鋒部隊,誰去?”


    薑芷歌默默地問道。


    她的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她緩緩抬頭,望向了葉笙笳。


    他的眼中亦有過一絲不忍,還有許多的堅定,終究化成了他唇邊的一句——


    “我去。”


    他頓了頓,又緩聲說道:“芷歌,他兵器庫既然是以我為誘餌,必定要我在前鋒之內。而且我親征,我的將士們才會抵死相抗,士氣大振!我不得不這樣做。我,沒有選擇。”


    他的目光一暗。他亦明白,這樣的硬戰,一個不小心,便是穿心而過。


    他的心中,還有牽掛。


    “我知道。”


    薑芷歌微微一笑,緩緩抬頭,輕聲亦同樣篤定地說道:“既然你去。那麽,我夫唱婦隨。”


    葉笙笳的目光猛然一抬,撞見了她眼中紛紛而落的無數飛雪,恰逢煙花綻放,一片安寧歸來之色!


    “芷歌……”


    葉笙笳的目光微動,微微哽咽。


    “王上出征,身為貼身侍衛,怎可不隨同?加我一個。”


    何簫低頭一禮,緩緩上前,主動請纓。


    但,何簫的目光卻在低下去那一刻,深深望了薑芷歌一眼。


    是無奈,是無妄,亦是,無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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