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休……”小鯤歪著腦袋,緩緩念叨著這兩個字,“那以後我就叫鯤,主人就叫子休,我記住啦,哈哈。”


    他稚嫩的笑聲迴蕩在竹林間,似乎飄向很遠的地方去。


    第三年過去了。


    稷下學院廣招天下學子,實施有教無類,許多學者都欣然前往。


    世人皆知稷下學院的莊周是稷下三賢者之一,莊賢者為人謙和,以誠待人,若與他對視,便覺著他的雙眸若墜入萬千星辰,便是燦若星輝,溫柔至極,他不如其他老師般嚴厲,且布置的課業也並不繁重,因此,許多學生都喜歡到他那裏上課。


    “世間萬物各有其本性,本無所謂高低,”莊周手握書卷輕言,負手而立,他長高了許多,眉眼之間也褪去了原先的稚嫩,“人各有其幸福,無論大小,隻要能夠實現,那這些幸福便是同等的。”


    “賢者,”座上的孩子高高的舉起了手,“那您的幸福是什麽呢?”


    莊周稍稍怔了一下,繾綣的微風拂過他的發絲,掠過他的衣角,纖細的眼眸中似乎劃過一道淡淡細碎的光影。


    “我的幸福啊……”片刻後,他稍稍抬眸,莞然淺笑,“便是尋到一人。”


    一隻周身散發著細碎熒光的白蝶忽而落於他的指尖。


    “然後,帶她迴家。”


    第四年過去了。


    途徑魏國之時,莊周救了一個渾身是傷的少年。


    這孩子看起來落魄的很,一頭黑色的長發無比淩亂,麵上滿是血汙,少年的衣服似乎是有些破了,隱隱能看到他薄薄衣衫下無比瘦弱的身體。少年一臉警惕的看著莊周,似乎是在擔心對方加害於自己,可無奈身受重傷,沒過一陣便雙眼一閉昏了過去。


    莊周側耳凝神細聽,發覺四周馬蹄之聲雜亂,似乎有幾十人正駕馬趕來,莊周見這少年可憐,又覺得附近的人似乎是在找他,便救下了他,將他帶迴了稷下學院。


    幾日後,那個少年醒了過來。


    他並未開口說過一句話,旁人靠近他甚至連看都不看一眼。


    “他還是不願與人交談嗎?”莊周歎了口氣,示意周圍的人掩門離開,隨即坐在那少年的床沿,伸手為他掖了掖被子,緩聲安撫道,“你叫什麽名字?”


    那少年依舊不作言語,他靠坐在床上,就如同一尊雕像一般。


    “你別怕,”莊周緩聲對他言道,隨後看向那孩子,“我是這稷下的賢者,莊周,我不會害你。”


    少年的眼珠微微轉動了一下,他看向莊周,嘴唇翕動:“我……我叫……司馬懿……”


    “司馬懿……”莊周念叨了一便這個名字,“以後稷下便是你的家,前塵往事你皆可拋下,不論你的過去如何,在這裏,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


    司馬懿的雙眼似乎亮了一下,他遲疑了一會兒,轉頭看向莊周,輕聲開口道:“您是這稷下的賢者,我想向您請教一個問題。”


    “但說無妨。”


    “求問賢者,”司馬懿的眼中劃過一道痛苦的神情,“若是一切如夢,人何時能醒來?”


    “真亦假時,假亦真。”莊周開口答道。


    司馬懿似乎愣了愣。


    “假亦真時,”莊周輕歎了一口氣,“真亦假。”


    “現實虛假則為夢,總會有撥開雲霧見天日,守得雲開見月明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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