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連翻手掌,無數棋子受力飛在半空,尚能做那踏腳石。沒有了春雨綿綿針的威脅,橫渡對岸,沒自然有難度。可目空哪能讓她輕易得逞,喝道:“休想!”仗著自己武功高強,抄起金鈸飛擲半空,想踏著金鈸橫渡棋盤溝壑,強奪影子手上的銀盒。車乾元一並飛擲《棋經》,腳踏經書飛在半空。


    目空厲掌將要打向影子,哪知從旁攢射一道劍指,瞬間破開他的掌力。車乾元一掌輕托道:“娘子,你先過去!”順勢將影子推向岸邊,自己又雙腳互踏一個騰身集氣再行一指。


    方才是目空一時大意,才險先中招,忽而凝聚周身氣勁,奮力出掌。唯見空中形似淩錐和秤砣的兩道霸道內勁交織,二人紛紛後撤。影子焦急喊道:“當心啊!”二人又借著腳下之物蹬彈起身,一下又飛迴岸邊。


    剛才真是讓人看得捏把汗,意想不到的是車乾元的劍指竟然劃破了目空的肉掌,他想收功掩飾都止不住鮮血直流。


    “驚鴻指?為兄真是老眼昏花,竟連軒轅師弟都沒有認出。三十年不見,你倒是越發保養的好,比起當年成熟不少。為兄隻記得你稚嫩的模樣,請恕為兄眼拙,莫怪,莫怪!”目空和尚表麵笑嘻嘻,心裏卻有些慌了。


    任誰都想不到眼前這個看著還不到三十的男子竟是名震江湖的武林四象之一,隱雷君子。隱隱而不發,倒也貼合他的名號。棋魂老人終於想起來了,難怪眼熟。昔年他去過天幹謁見天璣先生,當時就有見過孟軒轅。


    車乾元笑道:“多年不見,大師兄的脾氣依舊狂躁,這都快趕上二師姐了。”


    影子早已驚訝的說不出話來,這個跟自己搞曖昧的男人怎麽會是武林前輩?閬苑暗自鬆口氣,這次或能力挽狂瀾,一雪前恥。若非她眼神不好,不然早該認出,細細想來,他早就暗示了身份。車乾元,“乾”者“幹”也,“元”亦可作“袁”,可不就是“軒轅”嗎?


    “小師叔,你可要為我做主!”閬苑一把拉住車乾元,可把他嚇一跳。車乾元奇道:“你是地支一脈的弟子,有什麽事請可以請郭師兄做主,我可不敢僭越。”


    閬苑訴苦道:“小師叔有所不知,我師父獨孤九卿已經被目空和尚與地支叛徒周博然給害死了。弟子學藝未精,無法為師父報仇,所以還請小師叔為我主持公道啊。”


    吟風與閬苑站成一線,同樣求道:“還請小師叔相助。家師葉如是也是被目空和周博然害死的。”局勢變動極快,一下又成了虛無門內鬥。


    車乾元宛如晴空霹靂,一別三十年武林四象竟成過去式,內心的波動久久無法平息。雖然兩位師姐爭鬥不斷,可對於他這位小師弟向來疼愛。車乾元還是無法相信,問道:“兩位師姐已駕鶴西去?大師兄,他們所言是否屬實?”


    棋魂老人亦是一驚,先前白君寧在書信裏有說過周博然重現江湖,殘殺多位同道,不想竟還有兩位武林四象。事態發展到了這個不可收拾的地步,往後大戰在所難免,江湖要大亂了。


    目空和尚惋惜歎道:“兩位師妹與世長辭,為兄亦是痛心疾首。不過她們鬥了一輩子,總算臨終前能夠一笑泯恩仇,為兄甚為寬慰。況且她們都是為了救自己的孩子而死,當是死而無憾。”


    目空閃爍其詞,暗自偷換重點,更加讓人想知道發生過何事?車乾元焦急問道:“到底怎麽迴事?大師兄你一定要給我說清楚!”目空一臉憂傷道:“好,你過來,為兄給你講述事情原委。”


    車乾元關心則亂,竟毫無防備地走近。閬苑大喊道:“小師叔當心!”可為時已晚,無道司命瞬影推掌,一下將車乾元推向目空身前。目空早已架好金鈸,“嗙嗙”兩掌正中車乾元胸口,這兩掌匯集了他全部功力,威力足可震驚天地。


    “車乾元?”影子揮刃而出,狂刀掌力化作血手印鋪天蓋地侵襲。縱跳起身,一下接住車乾元,卻不慎將銀盒掉落。素芊芊搶步上前,欲伸手抓奪,哪知金貫中眼色疾快,算珠輕撥,銀盒又被打向無道司命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寶藏圖已然到手,他們的任務也順利完成。


    素芊芊迴身落掌還想搶奪,又被金貫中出掌擊開。無道司命借機再下狠手,銀筆刺穴直攻人死穴,好在棋魂老人及時出手,揚臂彈去數枚棋子,這才換素芊芊一線生機。


    與此同時,目空還想對閬苑發難,不想吟風大有所成。甩袖揮舞,一袖之間乾坤萬變,正是無比正宗的“大袖乾坤”。目空踉蹌後退,葉如是的徒弟藏得夠深,他應該已經將天地神功融會貫通,目空再不敢小覷。


    閬苑伸手扶住影子,“大還丹”已經遞去,立馬喂服。“車乾元?車乾元!”影子嘶叫著,似是要將他的魂魄喊迴來。閬苑看不清情況,隻能幹著急,心中更是憤憤不平,氣道:“目空老賊禿,卑鄙!”


    目空大喜道:“你不是早就知道的嗎?”最有實力與他一戰的孟軒轅都重傷難愈,在場的眾人已經沒有能和他爭鋒的了。


    “小師叔怎麽樣?”閬苑隻能問吟風,讓他看看情況。


    影子抓住車乾元的肩膀,欲輸真氣為他療傷,卻反被他抓住了手。“吼這麽大聲作甚?耳朵都快被你震聾了。”車乾元輕咳著起身,又道,“多虧有大還丹,不然老命休矣!”


    這次是他大意了,隻因未曾聽聞兩位師姐有傳人而不敢確信閬苑和吟風的話,才著了目空和尚的道。誰能想到兩位師姐水火不容,他們的徒弟倒是相得益彰。“被你嚇死!”影子輕扣車乾元腦門,動作甚是親昵,外人看著還真有貓膩。


    顧劍棠一直守著時景辰,未能出手相助,委實慚愧。心中祈求景辰快些醒來,那他就可以相助閬苑她們一臂之力。不知是太過嘈雜還是閬苑醫術通神,時景辰眼眸微抬,真就醒來了。


    時景辰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隻是看到閬苑,疑惑中帶著點驚喜叫了聲:“閬苑?”顧劍棠大喜,緊縮的眉頭終於消逝,開心道:“景辰,你醒了?”閬苑有聽到他的唿喊聲,不過心中鬱結難解,隻是別過身並不想理會。


    “快走。”金貫中輕聲說道,並掩護無道司命欲出洞遁走。影子大喊著:“別讓他們逃了,盒子還在他們手裏。”


    吟風騰跳起身,空中連踏幾個淩虛步,就要躥到金貫中他們麵前。可目空雙手舉著金鈸高跳而上,半途阻截。雙掌橫拍打出一招“金江橫月”,吟風甩袖出掌又與他交纏一處,武功竟已不輸目空。車乾元暗自歎道:果然深得葉師姐真傳。


    雖然情況不明,但無道司命手中的銀盒一定是極為重要,時景辰當下腳踏“流雲蝶步”行至前。無道司命並不認識他,可見他的絕妙輕功便知是個麻煩家夥。金貫中格開無道司命,一門心思讓他先走,自己出掌迎上時景辰。


    八合六穀掌奧妙無窮,時景辰越發的得心應手。論功力金貫中不輸於他,隻是想到這是獨孤九卿稱霸江湖的武功,當下心生畏懼念頭,竟被他一掌轟出洞門。令人沒想到的是,無道司命並沒有趁機遠走。他本來是想溜之大吉的,可迎麵又撞上前來助陣的弋峰颺和白君寧。


    “鬼鬼祟祟,一看便知不是好人。”弋峰颺摧峰掌勁斷而發,狂猛的掌力穿過空氣發出“吱吱”響聲,極為刺耳。無道司命巧轉銀筆,舞得一手“畫龍點睛”,兇猛掌力行至眼前竟完全化為清風。


    弋峰颺亦甚是好奇,許多年不行走江湖,竟不知多了這麽多青年才俊,狂掌再發。金貫中半路殺出推出金算盤,愣是被震碎數顆算珠。無道司命見機偷襲,鐵鉤銀筆勁點而去,不料一旁的白君寧鐵杖直戳,一招化盡他百般巧勁。數招相逢,又拉開一段距離。


    武鬥不怕,就怕耽誤了時間。金貫中故作驚奇道:“摧峰掌?敢問閣下可是鐵掌折峰弋峰颺,弋前輩?”


    弋峰颺撤掌,迷眼觀察道:“正是老夫。”雖然隻是交手短短幾招,但能看出這二人武功不俗,而且不在他們之下。真較起勁來,怕是很麻煩的。


    “那麽這位一定就是先機神算白君寧白前輩了。”金貫中依次行禮作揖,表現得極為誠懇,又道,“晚輩和師兄無意冒犯兩位前輩,隻是洞中有一惡僧正大開殺戒,我們不想牽扯其中,這才倉皇失措,還望前輩見諒。”


    洞中果然有打鬥的聲響,弋峰颺驚唿一聲道:“糟了!二師兄。”拔腿便朝裏趕。白君寧對兩個年輕人仍有所懷疑,可事態緊急,也隻能跟著大哥一起進洞。


    目空和尚一人阻斷眾人追截之路,誓死守在洞口。吟風和時景辰聯手就如獨孤九卿與葉如是聯手一般,八合六穀掌威力驚世駭俗。隻不過他內功強大,一時間也無法將他擊敗。


    “二師兄,峰颺來也!”


    聞得一聲大喝,目空一掌格開眾人群攻,又反掌打出金鈸。狂煞掌與摧峰掌正麵相交,目空畢竟是武林四象,內力超群,勢不可擋。一掌抵去,連帶著弋峰颺一同退出洞外。白君寧橫過鐵杖,抵住大哥後背,仍是不敵,還在不住地往洞外倒退。眾人心急火燎,紛紛追趕著出來。


    情勢危急,大袖乾坤和八合六穀掌再度合擊而來,目空當即施展“天佛護體神功”,霎時間罡氣四射,“哐當”一聲彈開逼近的眾人。卻還是不能跳脫包圍圈。弋峰颺和白君寧即刻集氣運功,以防止氣血翻湧。


    洞外光線好,閬苑左右觀望,卻已不見無道司命和金貫中。問道:“兩位爹爹,你們可曾看見兩個三十來歲,衣著華貴的男人出來?他們搶走了琅嬛寶藏圖!”弋峰颺一陣驚唿,大喊可惡。白君寧哀歎一聲:“是那兩個年輕人,當真可惡!”著急洞中情況,才被他們得隙遁逃。


    “逃了兩個小崽子不打緊,先拿下這個惡僧!”弋峰颺振臂一唿,躍躍欲試。


    麵對在場眾多高手,目空武功再高也難敵,心中大歎不妙,可表現出來的卻是無所畏懼,笑道:“地支門人就多以多欺少,以眾敵寡嗎?”他料定這些人死要麵子,斷然不會再行以多欺少的行徑。


    可惜閬苑哪會不知他的心思,放言道:“目空,枉你還是我虛無門天幹的大弟子,我們的大師伯,赫赫有名的神風上人,行事卻虛以委蛇。連自己的同門師弟都要偷襲,這會兒還來講什麽多啊少啊的?今日又不是天幹、地支爭奪掌門秘鑰,誰跟你講江湖道義?”


    “臭丫頭,好一張巧嘴?既如此,那便動手吧!”借著說話的工夫,目空已提了幾口真氣,若是想走,應該不成問題。


    局勢正緊張,忽而聞得外頭聲音傳入道:“三莊四派武林盟各派掌門,偕同求見棋魂老人,還望郭前輩賜見。”是妙法方丈以純陽內力發出的拜謁之詞。可這頭門戶之事尚未結清,不好讓外人看了笑話。


    棋魂老人以“傳聲大法”迴道:“方丈大師和各位掌門遠道而來,老朽不勝榮幸。奈何敝派尚有要事處理,恐招唿不周,還請大師與諸位英雄擇日約見。屆時老朽定當備上好茶,負荊請罪。”


    顧劍棠此來就是為了請棋魂老人出山,眼下三莊四派人馬一同趕赴,定是製服不住伯恆子才出此下策。劍棠上前道:“前輩,山莊四派人馬齊聚無音穀定然是有要事相商,還請前輩接見。”


    目空眼珠一轉,心生妙計,同樣以“傳聲大法”講道:“郭師兄未免太慫,打不過貧僧就請三莊四派的人前來助陣,哼!真是給地澤師叔丟臉。”說話聲傳遍整個山穀,目的自然就是要引外頭的人馬進來,到時和伯恆子裏應外合,想要走,還不容易?棋魂老人氣定神閑,他哪是人家三言兩語能被挑撥的?


    外頭的眾人心中大駭,這個聲音不正是當日大鬧少林寺的那位目空和尚嗎?傳聞此人是武林四象之一的神風上人,看來所傳不虛。絕妄師太湊近說道:“時夫人,穀內必是出了緊急大事,我們要是硬闖,會不會不妥?”


    這下可把大夥兒給難住了。伯恆子變相相激道:“時夫人心心念念要與老夫對峙一番,如今身在無音穀怎麽反而望而卻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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