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大,聲音傳不到外頭,閬苑自然大膽下手。聶離殤不禁歎服:“果然有手法,嫻熟高超。”閬苑心底暗道:廢話,三花點穴用來給你捏腳,能不舒服嗎?本來好好的笑意盈盈,聶離殤卻說起了不著邊際的話:“看來你沒少給別人按呐?”他是想起閬苑閱男無數,突然心情不爽。


    閬苑一頭霧水也沒聽明白,假笑道:“少主,您可以休息一下,奴婢稍後喚您。”聶離殤倒是很配合,閬苑說什麽他都聽,邪乎的還要數閬苑那雙手,按得人困乏想睡覺。閬苑不住地將內力由湧泉穴緩緩注入,沒一會兒聶離殤鐵定睡熟,那時便可暫時脫身。


    許久,閬苑已經撐到極限,聶離殤也沒有反應,應該是睡著了。為保險起見,閬苑還是湊近輕喚一聲:“少主,您睡著了嗎?”見還是沒有反應,這才敢安然離去。哪曾想剛轉身便被人抓住手腕,大力往迴一扯。閬苑腳底打滑,整個撲倒在聶離殤身上,鼻尖對鼻尖的觸碰讓她害怕。她不敢再竊喜,大大方方的覬覦美色,掙紮起身,可是男人的力氣太大,她根本掙脫不了。


    “你可以再叫我一聲相公嗎?”聶離殤表情複雜,眼神中滿是柔情。閬苑不懂他的意思,可他這張臉突然感覺好熟悉,恨不得挖開自己的腦子翻找,究竟是何時見過的,真的隻是麵熟嗎?心裏開始沒底。閬苑不確定聶離殤是不是透過她看到了誰,但那個人應該不是她,不然這張絕世容顏怎麽會被自己遺忘?


    趁著他鬆動之際,閬苑連忙起身,福身道:“奴婢身體不適,先行告退。”可怕的是沒邁開幾步,寒氣突然外湧,身體像是結冰,根本無法正常行走,甚至連蹣跚而去的資格都喪失了。聶離殤本來還在期待她是否想起了些什麽,可看她一動不動,也是驚訝。“你怎麽了?”一個問題拋出又像是石沉大海,毫無迴應。


    聶離殤張皇起身,一手搭在閬苑肩上,瞬間感受到寒氣逼人。閬苑早已沒了意識,任由自己倒入對方懷中。聶離殤大駭,緊緊抱住她,坐迴木榻,將所有能包裹的東西全部裹在身上。好端端的她這是怎麽了?檢查過還有唿吸,人應該沒有生命危險,聶離殤暗自慶幸。不知是不是她的福氣,聶離殤帶著胎毒出身,從小便飽受炙毒侵擾,擁有異於常人的高體溫,最不畏懼的就是嚴寒。所以寢殿內常年鋪著六晶冰石。


    閬苑嚐到無比溫暖的氣息,慢慢地不哆嗦了,氣色也開始恢複如常。聶離殤看著她無意識蹭來蹭去揩油的臉,五位紛雜,喃喃道:“沒心沒肺的死丫頭,有事一口一個喊人家相公,事做完了就翻臉不認人,真絕情!你以為我三番五次饒過你是因為什麽?”聶離殤望著自己右臂彎裏入肉的紅線,又拿起閬苑的左臂,同樣有一條入肉的紅線,暗自問道:“這些年你究竟都經曆了什麽?”


    閬苑醒來已是黃昏,浴池之內隻剩她一人,還躺在了本該是聶離殤躺著的梨花木椅上。嚇得她彈跳起身,一定是身份暴露了。可是不對呀,如果暴露,這會兒應該是在神陽殿的天牢內,但是明明記得自己毒發,聶離殤不可能沒有察覺。難道他還救了我?閬苑不敢再想下去,還是先出去看看,若事情不對頭,跑路還來得及。


    阿丁見閬苑終於從浴池出來,趕忙上前關心:“龍兒,你沒事吧?剛剛少主同我講,你染了風寒,勞累過度暈倒在裏頭,還讓我們別打擾你,讓你好好休息一下。怎麽樣,還難受嗎?”原來如此,又是硬生生熬過一劫,閬苑絲毫沒有往別處想去。“沒事,沒事。可能初來乍到,水土不服,連日來工作還不適應。”


    這件事算是過去了,可阿丁有八卦。“龍兒,下午你和少主究竟發生過什麽?少主沐浴可從來不召婢女進去伺候的,你是第一個。”整個下午,日宮裏的奴婢們都在討論這件事。“沒有,什麽都沒發生!”閬苑斬釘截鐵地否決,眼珠一轉又想到一套說辭,“是這樣的,少主知我爹是醫師,便問我認不認穴,我當然認得。所以就被少主叫進去足底按摩了。”迴答的一氣嗬成,但卻錯漏百出。


    “龍兒,伯父不是釀酒師嗎?怎麽又成醫師了?”閬苑謊話連篇,記錯場景在所難免,沒想到小丫頭記性這麽好。圓道:“是的,我爹本就是醫師,釀酒是他的愛好,因為在鄉裏出名,所以也成了釀酒師。”阿丁信以為真,但還是心存疑惑,閬苑沒給她再問的機會:“晚膳可有備好?再不準備就來不及了。”阿丁突然大叫一聲:“我灶上還燉著雞呢?”一溜煙兒衝迴廚房。


    再見聶離殤,莫名其妙的心慌,閬苑一想起倒在他身上的事就難為情,話也不敢說,表現的十分拘謹。活脫脫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你過來,把這些菜都嚐一遍。”少主有令,閬苑不得不聽。隻是不明白他此舉是何用意?怕她下毒不成。閬苑將每個菜碗中的蔬菜嚐了一遍,唯獨沒動筷子在葷菜上,味道可以,阿丁已經上道,往後廚房事宜可以放心的交給她。


    “啃一口雞腿。”閬苑不想做葷菜更不會吃葷菜,行事與和尚無異,早已引起聶離殤的主意。不管她有什麽怪癖,今日定叫她破戒。“少主,肉就暫時不吃了。奴婢本就長相醜陋,吃肉容易胖,恐怕日後會更難看。”一切都是托詞,閬苑鐵了心要守住下限。


    “反正怎麽都是醜,吃胖又何妨?你這輩子是嫁不出去的,除了我誰敢要你?”此話大有歧義,閬苑聽了個戰戰兢兢,聶離殤這就被她收入囊中了?真是再醜都掩蓋不住光芒,心底還有點小竊喜。在阿丁聽來的意思是,閬苑除了少主這裏,別的宮是去不了了。


    這可十分為難,閬苑大腦飛速運轉,尋找對策。聶離殤又道:“莫不是想讓本少主親自喂你?”阿丁震驚無比,感覺做什麽都不對,幹脆低下頭,默默為閬苑祈禱。


    閬苑絞盡腦汁可腦袋還是一片空白,語窮詞盡。忽然一隻大手從後腦用力一托,四唇相貼更是忘了剛剛聶離殤在講著什麽。他居然當眾索吻!灼熱滾燙的唿吸侵蝕著閬苑的思想,他嘴裏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一直往閬苑嘴裏塞。


    這個男人力氣太大,閬苑的任何掙紮都是徒勞,直至口中之物咽下他才肯鬆開手。閬苑嚇得連退數步,喘著大氣。剛剛這是……她不敢迴憶,更覺不可思議,一向以淫媒辣花自居的她麵對這種情況不應該處之泰然,怎的也會驚慌失措?阿丁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少主這是鬧哪出?


    “還需要再喂你一口嗎?”聶離殤揚起嘴角,一副奸計得逞的樣子。閬苑看著缺失一塊的雞腿,怒火中燒:“聶離殤!你?”突然一陣反胃,顧不得三七二十一,狂奔出殿,扶著假山一頓作嘔,可惜什麽都吐不出。這趟神陽殿之行,損失慘重,不僅痛失少女香吻,還被破了葷戒,委實痛心疾首。


    細細迴憶這幾日來度過的時光,恍如隔世,各中辛酸艱難,也隻有自己知道。一想到影子姐姐還躺在病床上等待著自己迴去救治,潸然淚下,時間真的不多了。


    “龍兒,你哭了?”阿丁尾隨而來,正讓她瞧見閬苑這副模樣。閬苑趕緊收拾心情,擠出勉強的微笑。阿丁擁住閬苑,輕拍後背安慰:“沒事的,好端端的生氣幹什麽?被少主喜歡是你的殊榮,我們還三生難求呢!你不是一直以來也很喜歡少主的嗎?別否認,每迴你看少主的眼神都是目不轉睛的,我可不信你一點都不喜歡他。”


    閬苑那是出於淫媒辣花的本能,一口氣提上來,剛要辯駁想想還是算了,隻會越描越黑。阿丁繼續安慰:“你一定是因為臉上的疤自卑,以為配不上少主。其實沒事的,你大可求少主請療醫聖手來給你看看。療醫聖手醫術通神,一定能治好你的傷疤。”閬苑默默翻白眼,還是算了吧,見了他隻會死的更快。不過總要有個說法,此事若是傳出去了,她不成了待價而沽的心機女?


    閬苑想了一下道:“你有所不知,我爹娘慘死於山賊之手,我無法為他們報仇,但是相信天理昭彰,惡有惡報。所以曾在菩薩麵前立下重誓,一生茹素,若違此誓爹娘死不瞑目。如今誓言已破,叫我如何能不氣憤?”


    “原來伯父伯母已經去世,對不起,惹你傷心了。”阿丁同情心泛濫,抱緊閬苑,“沒事的,沒事的。改日我陪你去拜菩薩,請求菩薩原諒。”雖然故事是假的,可閬苑卻感受到了真心,有時想想還真不忍心這麽欺騙一個單純的小姑娘。不過等她走後,這裏的一切都是龍兒的迴憶,與她再無瓜葛。


    晨光現,朝陽露,又是新的一天。閬苑整裝心情,接下來目的得更明確,一切以影子為出發點,重點攻破聶離殤,套取冰血玉藥花情報。第一步,吃人嘴短。阿丁用完廚房,閬苑便接手,她要做出令人幸福感爆棚的點心。


    萬事俱備,隻差送到少主嘴邊,奈何又是一場飛來橫禍。一個婢女不知怎的在閬苑麵前摔碎花盆。“你這個賤婢,竟敢撞爛夫人送給少主的花?”水護法突然現身,來得好快。根本不給閬苑解釋的機會,下令道:“你去那邊給我跪著!”


    這一套不解釋連招分明是充滿預謀。滿庭鵝軟石,還不跪得她雙腿殘廢。可閬苑現在隻是個婢女,如何與神教護法相鬥?隻有乖乖地去跪好的份。隨行的婢女更是過分,竟還搬來另一盆花讓閬苑托住花盆受罰。香淚安插在日宮的探子來報,說少主沐浴,龍兒隨行伺候,更誇張的是少主還親自喂龍兒吃飯,著實氣得她眼冒火星。隻是她沒打聽清楚少主怎麽喂的閬苑,否則這會兒就不是罰跪那麽簡單的。


    閬苑兩次撞破人家偷情,香淚挾機報複也是人之常情。一個聶離殤已經讓人手足無措,她哪還有空分得閑身去應負香淚?唯有忍她、讓她、避她、由她、不要理她。畢竟不住在日宮,等她走後處罰自然不複存在。可閬苑還是太天真,香淚一待便是一下午,存心不讓她好過。阿丁心有不忍,鼓起勇氣麵見少主。


    “啟稟少主,龍兒已跪在外頭半日,困頓疲乏,她已知錯,還請少主、護法饒過她吧?”香淚尋思著正是試探的大好時機,且看少主如何迴應。“是她要你來求情的?”聶離殤問道。阿丁實誠,照實迴話:“是奴婢自己的主意。”聶離殤麵露不悅之色:“那就讓她繼續跪著!”


    香淚聽著少主的口氣像是在馴服一隻不聽話的寵物,這可比饒過她還不如。不禁愁眉凝皺,她堂堂五行宮水護法還比不上一個醜八怪不成,氣道:“大膽賤婢,少主麵前有你說話的份嗎?還不速速滾出去!”心中窩火,隻能朝阿丁發火。阿丁惶恐,連忙退下,遠遠望著閬苑唯有心中抱歉。


    不知是什麽要緊事召走了香淚,本以為不用再受苦受累,誰料香淚還不肯放過她,竟留下一婢女盯著她受罰,足足兩個時辰,若不是婢女自己厭煩落跑,恐怕今日非跪死在這裏不可。


    “龍兒,人都走了,你快起來吧。”阿丁探頭探腦地過來,當即拿走閬苑手上的花盆。托了一下午的花盆,感覺手要脫臼,更別說腿了,苦哈哈道:“阿丁,我腿麻,起不來。你先去休息吧,讓我坐會兒,緩一緩。”阿丁見她這樣挺心疼,一跪跪到晚上肯定很難受,讓她獨自待會兒吧。走之前還不忘交代一句:“廚房我給你留了吃的,你記著吃飯啊!”閬苑餓得已無任何感覺,便也不覺得餓。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會兒,可笑折磨自己一下午的鵝軟石地板此時竟覺得還蠻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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