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慕青默默地捧著那截腿。


    其實不用楚飛驚告訴,呂慕青簡直也能從那染血的緞料間看出,這該是屬於凡儒的腿。


    隻有凡儒是專愛這種一塵不染的白色,哪怕太過容易髒,也心甘。


    頓時,呂慕青的眸子被濃濃的霧蓋了起來。


    二房五位門生之中,他與呂慕青的關係頂多是相互利用,私底下的交流算不得多;祝洪則多多少少有些呆頭呆腦,呂慕青並不看好其接下自己的衣缽;淩香固然調皮可愛,畢竟還是女子,畢竟還需要嫁人,呂慕青從未想過讓其扛下重責;劍冥自然還小,骨子裏雖有不屈,性子裏又有些懦弱,還需要再花著心思打磨;唯獨凡儒,和每個人都不同。


    凡儒家中殷實,父母與呂慕青更是知交,於是在其不過六歲之時,便送來呂府伴讀。


    優渥的家境的確讓其生著一副傲骨,內心的親近並非見得外漏,可對於呂慕青的敬重卻是與日俱增的,而呂夫人也從來把其和淩香看做了自己的一雙兒女。


    如此捧著凡儒的腿,呂慕青再也掩飾不住心尖的落寞。


    呂慕青往後一跌,踉蹌得幾乎要墜倒,幸好身後還有一位堅韌女子的力量。


    在悲戚之時,女人往往比男人更堅強許多。


    隻聽楚飛驚接著道。


    “凡儒雖然斷了一條腿,凡儒畢竟逃了。”


    這樣的結局絕不是引君坊願意看到的,可由楚飛驚的口吻說來,倒仍是淡淡的。


    當時的情形楚飛驚或許沒有親曆,賀飛情的書信也已讓其知情。


    那劍冥化身“血魔”的模樣,便是賀飛情也在其手中險些遭受重襲。


    “三飛”在武功之道裏各有擅長,楚飛驚注重狠辣,賀飛情講究飄逸,戚飛失在乎狂莽。


    名聲最大的,當然是戚飛失,因為其非但會打架,更懂惹架。


    最為致命的,也許當屬楚飛驚,隻因楚飛驚的暗器不發則已,一發必定致命。


    可說起最難纏的,則還是賀飛情。無論什麽樣的敵人,賀飛情實在都有辦法應付,而“三飛”之間的切磋,如果不是其留手,也絕不會輸。


    倘若連賀飛情也以為棘手,那劍冥當真殺出了一條血路,也隻好任由。


    更何況劍冥以“血魔”之姿固然蠻橫,但畢竟在墨雨堂裏未有如何的重職,當真要對付的,原本也不是一個小小的劍冥。


    楚飛驚喃喃地歎了一口氣,仿佛有些傷春悲秋的意。


    隻聽其道。


    “隻要呂房主逃不了,就很好了。”


    這句話雖是輕輕,這句話卻絕沒有要故意教人聽不清。


    墨雨堂裏,除了麵上緋紅的杜八指,其餘人的臉色不禁都在變。


    洛思冰一直沉默著,此時此刻,竟以堂主的身份冷然出口。


    “楚出使什麽意思!”


    其間的威嚴已不亞於任何一任墨雨堂堂主,顯然已是動氣了。


    可是楚飛驚不懼。


    楚飛驚哪怕很欽佩洛思冰所散發出的震懾力,也依舊沒有懼色。


    楚飛驚道。


    “我的意思,便是殺人要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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