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淚也平靜地順著呂慕青低下的頭輕輕地流。


    誰能想到,這個一向看上去平淡寡情的呂慕青,竟也有淚灑的時候。


    呂夫人將自己的側臉慢慢貼上呂慕青的背,不再說一句話。


    呂慕青脫力地跌坐下,呂夫人便也用盡渾身的氣力去攙扶著。


    在這個女人麵前,呂慕青的脆弱,才終於不用收藏。


    遠方的天空還是發白得很,夜卻緩緩再罩下。


    這本來就是春節的檔口,再過幾天又是元宵,難得趁著無雪,就有人發起了禮花鞭炮。


    小孩子們過街串巷,一隻手拿著“劈啪”燃燒火柳在塗著一閃而逝的圖畫,一隻手則提著一根亮紅堂堂的冰葫蘆,嘴角洋溢著笑,仿佛除了這個愉慶的年頭,再也沒有了別的想法。


    呂夫人便在呂慕青的耳畔邊安慰道。


    “相公快看看那個頑皮的孩子頭,是不是跟當年的凡儒一樣。”


    那時候凡儒、祝洪、劍冥都算是住在二人家,每到年關的時候,便會在凡儒的領帶下,拿著一串剩餘下的小錢,在雋永城裏東躥西跑。凡儒一向機靈,詼諧打趣,最會調節鄰裏間小孩子們的氣氛,很多人也以其和東城的王良光為孩子頭;祝洪以有了個大塊頭,也虎頭虎腦的,旁人不論與之說些什麽,就是虎頭虎腦的笑;劍冥本也比眾人小了二三歲,又孤僻許多,從來不出聲,習慣了躲在人後。


    一群孩子會吃糖,會燃火柳,會哄跑,會討紅包,會看戲,直到熱騰騰的晚飯做好,才散。


    呂夫人絲柔地撫著呂慕青的頭,道。


    “再過幾年,暖兒也要在這街上追跑打鬧了。”


    臉上,有幾分甜絲絲的笑,仿佛迴到了少女時光一樣。


    呂慕青恢複了平靜,卻依舊還是跌坐著。


    身與心都竭盡了全力,呂慕青已不願再動彈一下。


    呂慕青喃喃地道。


    “暖兒,是怕我嗎?”


    呂夫人道。


    “是怕的吧。”


    “暖兒還小,相公又是個嚴父,在相公的麵前,當然是藏起小尾巴了。”


    呂慕青不能說話,那雙眼睛驀地又有些漲紅了。


    呂夫人又道。


    “可暖兒還是想你的。”


    呂慕青愣了半晌,柔聲問道。


    “怎麽想?”


    呂夫人道。


    “這些日子,相公總是早出晚歸,暖兒醒來見不到,便常常會拉住我要去堂裏尋找。”


    “那樣子的暖兒,極其的不聽話。可終究還是因為想相公了吧。”


    呂慕青笑,慘笑。


    夜更深,卻不再寂寥。


    各家各戶都敞開了門,迎著歲寒,也希望迎來新氣象。


    而呂慕青哭過了、笑過了,終究還是要站起來的。


    下樓的時候,呂慕青已恢複了平時的清淡,哪怕眼眶仍有些泛紅,卻也隻被人覺得是進了風。


    墨雨堂的侍衛都向其低頭。


    在洛思冰休息的時候,呂慕青已隱隱成了墨雨堂新的領袖。


    呂慕青發話。


    “三天後的結盟儀式,一定不能有錯。”


    跟在身邊的墨雨堂大管事點頭,旋即就吩咐幾個手下去向各房通知,也謹慎去做。


    呂慕青又道。


    “既然已達成了結盟,派一支輕騎,去把凡儒接迴來,慶功。”


    大管事點點頭,遵照著呂慕青的話去做。


    呂夫人悄悄伴在那抹青衣的身後,看著自己崇拜的男人,唇角稍略綻開一些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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