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塗了三層,再放進爐窖裏接受來自四麵八方的炙熱,不消片刻,就芳香四溢。


    小娃子的鼻子都翹起,一副陶醉的神情。


    而淩香也緊走了兩步,來到他的身邊,捏了捏他腰間的肉,道。


    “看見了嗎?”


    他全神都投入在呂慕青烹鴨的過程中,任何一個步驟都沒有錯漏,自然是道。


    “看見了。”


    淩香又問道。


    “看懂了嗎?”


    他卻隻能搖頭。


    雖是把其中的形都看得清清楚楚,更深的門道又怎是一時半會就能看透!哪怕是火候的把握,就足夠他想上一會兒,還有那些放血的手法、切腹的刀工、灑酒的輕重,諸如此類,用眼睛當然能學得一知半解,卻絕對做不出令人垂涎的滋味。


    現在他才更深地明白,無論是武道、茶道、烹道,都需要仔細地研磨,才能有屬於自己的一套。


    呂慕青已開始洗手。


    高強度的聚精會神和操作讓其雙手不禁發抖。


    倘若呂慕青也有契機學武,現在當然也會是一個絕頂的高手。


    可其畢竟隻是個舞文潑墨、附庸風雅的讀書人,在這個天下太平的亂世裏,隻有墨雨堂這一隅寸土,能讓其完滿心中的抱負。


    呂慕青喃喃道。


    “好了。”


    淩香便連忙讓他去爐窖裏把鴨子取出。


    滿屋立刻盈起香來。


    小娃子連站都站不穩,卻在掙掙紮紮想要爬上桌台。


    呂慕青瞪了其一眼,小娃子立時就不敢再有動彈。


    倒是呂夫人輕輕將其抱了起來,在自己的懷間等待起飄香來。


    金黃色的鴨子,不但溢出奪人五感的香,還發出璀璨吸睛的亮,那些浮在表皮上的閃閃油光,令人忍不住連咽口水。


    呂慕青再次取來了刀,順著鴨子的肌理切下去。


    帶著酒香的肉汁便喝油混在了一起,讓他的眼睛都開始發饞起來。


    而鴨腹裏塞得果子也早已爆開,所有的果漿都纏綿在肉裏,所以這鴨子表皮是金黃,裏麵卻是鮮紅。


    呂慕青先切了一塊給夫人。


    呂夫人還是寵自己小兒子的,那一塊肉當然也就塞進了小娃子的嘴裏。


    隻看其一邊咀嚼,一邊瞪著興奮的眼,至極的可愛。


    呂慕青接著切了一塊給淩香。


    淩香也早就迫不及待。山珍海味都吃過,就算呂慕青的鴨子讓其夢的最多。唇齒和鴨肉接觸過後,臉上的滿足甚至比魚水之歡的*更甚。


    然後,呂慕青才切了一塊給他。


    他不算是老饕,許多時候,粗茶淡飯將就一下就足夠。


    現在,那顆平淡的心卻全部被這塊鴨肉給誘惑。


    他終究張口,將肉吃了進去,意識,也隨之模糊了。


    外麵又開始下起雪。


    冬天,本來就會下雪。


    形容雪,當然會用到晶瑩、皎潔;形容雪,也可以用到淒厲、冰寒。


    可是淩香卻覺得暖。


    坐在屋子裏麵,伴著心愛的男人,吃著美味的食物,看著窗外翩翩的雪。


    於是這場雪就在淩香溫暖的心間融化了。


    現在淩香的笑顏很美很甜,誰都想看見。


    可是雪畢竟還是雪,冷漠無情地覆蓋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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