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開守端住茶,久久喝不下,道。


    “你去哪?”


    耿魚兒雙手捧著茶,仿佛嵐漪灣裏炙熱的太陽也帶不來溫度一樣。


    耿魚兒盡量笑笑,或許是因為不常,讓其顯得有些尷尬。


    耿魚兒道。


    “大荒這麽大,哪裏不能去呀。”


    餘開守搖頭,隻能搖頭。餘開守的一生,豈非也在這座島灣上。茫茫的大荒,外麵的世界,餘開守又怎麽敢說自己懂!


    沁茶透香。


    耿魚兒稍略抿了幾口。舌頭正在皓齒間遊移的時候,聽到餘開守道。


    “你怎麽走?”


    這自然是個蠢問題。耿魚兒道。


    “坐船走。”


    餘開守隻得幹笑了笑,道。


    “什麽時候?”


    耿魚兒想了想,必須要想一想,因為雖約好了船,變數卻仍然有許多。


    耿魚兒約船,是在莫五九方至鐵畫賭坊,賭局還不曾開始的時候。


    那時刻,耿魚兒已化好了天仙也似的妝容,卻仍然頂著一隻黑紗草笠在街上走。


    來到堤岸的時候,恰恰是運送莫五九的畫舫開走。隻有一艘在海麵上停泊。


    耿魚兒登船,見到一個男人正在收拾著繩索。


    男人二十六七歲至多,比普通人稍略高挑一點,比普通人稍略好看一點,比普通人稍略健壯一點,無論怎麽瞧,都不算討厭。


    耿魚兒問說。


    “你是船手?”


    男人搖搖頭。


    耿魚兒又道。


    “你是船客?”


    男人仍舊沒有點頭。


    耿魚兒隻好接著問。


    “那你是什麽?”


    男人道。


    “我也不明白自己到底算是什麽。我隻是碰巧來了灣島上,碰巧需要一艘船,又碰巧遇到一個要出賣的船長。”


    耿魚兒問。


    “你有付錢?”


    男人道。


    “七十多兩。”


    耿魚兒堅定地道。


    “那你就是船主了。”


    男人道。


    “也隻好是了。”


    這樣的人實在有些指靠不上,可不管耿魚兒怎麽探頭,一時之間,也沒有船隻停靠。耿魚兒盯著忙活的男人,時光卻在不聲不響地流淌。耿魚兒不能讓莫五九等太久,耿魚兒咬了咬牙,道。


    “你的船走不走?”


    男人道。


    “我的船又沒有拋錨,當然走的呀。”


    耿魚兒道。


    “明天走不走?”


    男人道。


    “明天實在就是我在嵐漪灣上的最後一天,明天當然走啊?”


    耿魚兒愣了愣,向著聽來的“最後”二字愣了愣。耿魚兒道。


    “我把你的船包了。”


    男人卻是拒絕,卻是說。


    “這是條容得下十數人的船,海上航馳,若是隻有你我,免不了要寂寞。”


    耿魚兒眉頭一皺,道。


    “那你想怎樣?”


    男人道。


    “至少再坐四五個人,會熱鬧許多。”


    耿魚兒實在是人品太好,才沒有出口刺諷。


    耿魚兒眼珠稍略轉,想出來一個在嵐漪灣暢通無阻的辦法。


    “我讓你看看麵容。”


    男人道。


    “好。”


    耿魚兒輕輕牽起麵紗,於是桃花一樣的眉宇、杏花一樣的秋瞳,一並落在男人的眼中。這簡直就是天仙般的麵容,一盈便顯得太多,一瘦又稍略不夠,此刻恰恰是最無瑕的美麗。


    連男人也不由地看直了眼。


    耿魚兒複又將美麗的臉龐遮起,道。


    “我現在能不能包下你的船。”


    原以為男人會如同所有人一樣妥協,誰料仍是搖頭。


    惱得耿魚兒簡直轉身就要走。


    走了一段,也沒人追上來,耿魚兒板著臉,又迴頭,道。


    “最大的屋間要屬於我。”


    男人明媚地笑了起來,男人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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