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張玄清和劉劍南在場中站定,此時劉劍南傷勢早已痊愈,信手從身後兵器架抽出一把長刀,一隻手附在身後:“張道長,我就用它了,你挨個使吧。”


    話說的很滿,張玄清卻一點脾氣都沒有,老實的點點頭,迴手從身後架子上抽出一把跟對方一模一樣的刀,道:“那我也從它開始……吧!”話音未落,人已竄出。


    但見他此時速度與之前相比,快了不止一籌。足尖點地,人已飛起,刀光直直鎖定劉劍南胸前,行動之間,頗有法度。


    劉劍南不緊不慢,提刀招架,兩人你來我往,鬥了將近二十招。忽地張玄清漏了個破綻,正好被劉劍南窺見,長刀在他手腕上一磕,接著刀光一轉,便到了張玄清脖頸。


    張玄清身體向後一仰,堪堪避過刀鋒,一言不說,運起輕功一個縱躍,跳到兵器架前,將刀插迴,又提起一杆紅櫻槍,再次跳迴場內。


    槍乃百兵之王,一寸長,一寸強。張玄清長槍在手,攔、挑、拿、紮,忽如靈蛇吐信,忽似暴雨梨花,與劉劍南的長刀磕磕碰碰,就是進不了他的身。


    鬥得五六十招,忽然當啷一聲,槍頭竟被劉劍南削掉。張玄清也不棄槍,幹脆直接化槍為棍,耍起了棍法。


    這兩三個月他可不是白練的,按照劉劍南的說法,若想行走江湖,必然要十八般兵器樣樣精通。因為內功頗為損耗身體,不到必要,便是江湖遊俠,也需依靠利器逞威。而江湖險惡,人心叵測,保不齊什麽時候兵器丟了、壞了、被人偷了,到時候就要就地取材。比如吃飯的時候,來了危險,可將筷子當做匕首、暗器;再如在野外,隨便折一根枯枝,便可使一套棍法。但凡行走江湖的,沒有說隻會用劍、隻會用刀等等,如果十八般武藝學的不全,早晚有你倒黴的時候。


    至於什麽貪多嚼不爛?


    開什麽玩笑,又不知真的讓你樣樣精通,隻需專精一樣,其餘大概會點,有個防備就可以了。


    再說真正的武功可跟小說中的不一樣,沒那麽多花活,就好比有的小說中,主角連劍法都隻能學一樣,美名其曰專精……專精你妹啊,好比你學彈琴,就會彈一首曲子,別的什麽都不會,這樣你也能成為大師?


    再比如讀書,從小到大就讀過一本論語,其餘的字還認不全,你也敢說自己是個讀書人?


    再再比如木匠,隻會打桌子,剩下的連板凳都不會打,這樣也能養活自己?


    扯淡一樣的!


    所謂專精,大體是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一樣兵器中,好比樂器,學琴的隻學琴,不吹簫彈琵琶之類。但學習音樂的,真正的大師,有多少人隻會一樣樂器?古今有多少文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詩詞歌賦全都能寫,他們就不怕貪多嚼不爛?各行各業都能做個觸類旁通,怎麽到了武功上就不行了?


    說到底,真正的高手,真正的大家,真正的宗師,都是博聞廣記、見多識廣的人。一招鮮,可吃不遍天。


    閑話少敘,卻說張玄清十八般兵器挨個使去,用的順手的,能堅持百多來招;用的不順手的,也就一二十招。到最後,他才拔起武器架上從沒動過的寶劍,神色變得鄭重。


    “小心了!”


    人人都有一手最精通的技藝,張玄清所有武功中,學的最快的就是劍法。


    玄幻一點的說法是他在劍道上的悟性遠超其他兵刃,其實說白了,就是他喜歡用劍而已。


    用劉劍南的話來說,每個人適合什麽兵刃,都與他的性格有關。比如衝動的、不怕死的,適合用大開大合的兵器,如刀、槍、戟之類;謹慎的、膽小的,適合遠程攻擊,如暗器、九節鞭之類。


    張玄清選擇劍,一是他喜歡劍,從小看武俠小說就喜歡,而且劉劍南也是劍法最強;二是他自幼所學的三樣拳法中,八卦、太極都有劍法,他也曾學過;三就是他性子不適合大開大合的兵刃,讓他提著刀跟人以命換命,他是做不到的,所以他選擇偏向輕靈的劍法,打不過可以跑。


    這就是那所謂的悟性,或者說是悟性的本質……


    真的,不騙人。


    隻見張玄清一劍在手,氣勢都改了幾分,三尺青峰與劉劍南手中長刀交擊,叮叮當當,火花四濺,兩人再次纏鬥一團。


    他們用的都是真家夥,但也不怕受傷,因為劉劍南的武功,比張玄清高了不止一籌。就算張玄清能瞅準他破綻攻擊,並且使出全力,無法收手,他也能憑借反應快速跳開。


    鬥了半晌,這次換成劉劍南換兵刃,也是刀、槍、棍、棒輪流著來,為的還是給張玄清喂招。


    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劉劍南也終於提起了長劍。


    兩人你來我往,兔起鳶飛,兵器相同,招式也一樣。但相同的招式,不同的人使出來,威力也大不相同。


    同樣的一招,在劉劍南手中,就能穿過張玄清的劍招,直刺他的喉嚨;在張玄清手中,卻隻能次次碰壁,被劉劍南的長劍擋住。


    見無法取勝,張玄清幹脆足尖點地,跳出戰圈,收劍而立:“劉兄,今天就到這裏吧,都打累了。”說是這麽說,但他隻是臉色微紅,看不出多少勞累之色。並且,收招不久,因運動激發的紅色就快速消退。


    反倒是劉劍南,微微有些氣喘,見此不禁感歎道:“道長練得果然不愧是道家真氣,氣息悠長,連綿不絕,這一點劉某可比不過。”


    張玄清苦笑摸摸鼻子,還真不好開口解釋。


    他能堅持這麽久不累,完全是得益於時空穿梭異變來的清涼真氣。至少他知道,跟他修煉同樣一種功法的孫思邈所修煉出來的真氣,療傷的效用也沒有他的真氣大,不管是內傷還是外傷。


    甚至他懷疑真氣的異變還源於身體的異變,畢竟他在這個世界的麵貌與現代時空有些差別,而且修煉出來的真氣能於清涼真氣完美相融。


    不過這些情況不好向劉劍南解釋,所以,張玄清幹脆什麽都不說,讓劉劍南繼續誤會下去好了。


    反正這個誤會在道、武兩家已經存在很久了,不是嗎?


    轉眼間時間到了晚上,吳老漢一家子終歸還是沒有迴山下。


    夜幕漆黑,張玄清、袁天罡、劉劍南、李淳風、吳家三口、以及那位龔師叔齊聚一堂。外麵院子裏燃放著爆竹,裏麵眾人喝著屠蘇酒,互相閑談。


    本來張玄清打算迴現代搞點煙花、二踢腳放放的,可後來想想,如果他敢把煙花弄來放,估計不用等第二天,他前腳放完,李淵後腳就敢派大兵來圍山,所以想過之後他就放棄了。


    屋子裏很熱鬧,連不善言辭的李淳風,多喝了兩杯,也開始話多起來。吳氏夫婦對著袁天罡、龔師叔連番敬酒,迴憶往昔,感懷袁守城。其子蜈蚣……啊不對,是吳恭,吳恭從始至終都十分恭謙,很對的起他這名,據說他的名字還是袁守城起的呢。


    那位龔師叔抱著個酒壇子喝的滿臉通紅,對其餘人的敬酒來者不拒。袁天罡曾經說過,他一年到頭除了喝酒,就是煉丹,連衛生都懶得打理。今天這是過年了,袁天罡好說歹說,才讓他換上了一身幹淨道袍。


    值得一提的是,袁天罡已經對他說過張玄清的內丹之法,但他根本不屑一顧,仿佛煉丹是他的樂趣,而不是為了長生。


    很怪的人,應該有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


    今天大家都很開心,都喝了很多酒,但張玄清看著這熱鬧的場景,卻由心生出一種孤寂。


    仿佛有一層薄膜將他與他們隔開,這層薄膜應該叫——時間。


    一千三百多年的時間!


    不知不覺的,他有點想家了。


    也不知家裏……


    張玄清猛地一搖頭,甩斷思緒,暗罵自己真特麽矯情。


    按捺中心中思緒,想要開口融入大家的氣氛中,可無論如何也張不開口、融入不進去。


    環視一周,忽然發現劉劍南的座位不知何時已經空了,見無人注意自己,他也悄悄離席,起身走出房間。


    外麵,星光暗淡,夜色深沉,眾人的歡聲笑語仿佛快速被拉遠,天地間隻剩下自己一個。


    院子中燃燒的爆竹已經快燒完,隻剩下一堆餘燼,偶爾還會發出一聲“劈剝”的竹筒爆裂聲。


    被冷風一吹,張玄清清醒了幾分,抬起頭,仰望夜空,心思放空,但身上的孤寂氣質越來越嚴重。


    忽然,肩膀被人從身後拍了一下:“道兄,道兄,逢此良宵,你我手談一局可好?”


    迴過頭,隻見袁天罡站在身後,左手提著酒壇,右手懷裏抱著棋盤、棋罐,雙頰酡紅,醉態可鞠。


    不等張玄清開口,袁天罡便拉著他的衣袖,半拖半拽,把他拉到院中的石桌前。


    而後,將酒壇放在桌上,又把棋盤、棋罐擺好,黑白二子分開,袁天罡坐在石凳上,對張玄清做了個請的手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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