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目驅使著先天一炁再體內運轉,張玄清再次陷入“一靈獨耀”之境。


    此時這“一靈”不再是旁的,就是那其大無窮,其小入微的先天一炁。


    按照孫思邈的說法,通九竅這一過程,不可一蹴而就,但此中一蹴而就,不是不能一下將九竅全部修煉完,而是通九竅的功夫,即便日後洗練五髒六腑、四肢百骸,亦不能放下。


    冥冥之中,無形無狀的先天一炁再體內運轉,張玄清全神貫注的控製著,不敢有一絲分神。但忽然之間,一股清涼之流自體內生出,隨著先天一炁在任督二脈中流轉,張玄清不由得神智一清。


    這股氣流……是修複身體、緩解疲勞的那股!


    這清涼之流張玄清也不知從何而來,似乎與自己的穿越有關,但他卻完全無法控製。一般時候,這股氣流都是隱藏在身體中,隻有在身體疲勞時才會出現,也不知今天怎麽被先天一炁引出來了。


    張玄清雖然驚疑,卻也不敢分心,依舊控製著先天一炁在體內流轉。而那股清涼之氣,亦隨著先天一炁在體內流轉、匯集,慢慢地越來越多。


    不知何時,身體傳來一種感知,似乎隨著清涼之氣的流動,身體的傷患處開始慢慢愈合。這種感知並不強烈,亦不給人異樣,仿佛隻是神而明之,不會將張玄清從打坐中驚醒。


    直至先天一炁在體內運轉一個小周天,清涼之氣已匯集成一股涓涓細流,甚至與張玄清的感知形成聯係。張玄清才心中一動:似乎……能控製了?


    心動則境滅,一靈獨耀的境界頓時被破,先天一炁返迴那種不在體內、不在體外、其大無窮、其小入微、冥冥杳杳、虛虛實實的境況。而那股清涼之氣,亦在體內漸漸隱沒。


    不過在冥冥之中,清涼之氣雖然隱沒,卻又與張玄清有著某種聯係。


    張玄清腦海中靈光閃過,心念流轉,但覺清涼之氣再次匯集,控製著它們在任督二脈中流轉一遍,體表擦傷處感覺更為明顯。


    伴隨著一絲絲麻癢,體表擦傷處不再有任何疼痛,仿佛已經痊愈。


    將清涼之氣導入丹田,冥心守一,抱殘守缺,這股清涼之氣果然不再隱沒。而是結合張玄清的心念,在丹田之中若隱若現,悄悄盤踞。


    張玄清終於睜開雙眼,臉上閃過一抹喜色,興衝衝跑到鏡子前,將肩膀處繃帶解除,隻見血痂掉落,露出裏麵嫩紅的新肉。


    “好好好,有這股清涼氣,別的不說,以後受傷就不用愁了!”


    “恩……清涼氣叫著不太順耳,還是叫它真氣吧。”


    張玄清想著嘿嘿一聲賤笑,“真氣”都有了,自己以後是不是也能混一個大俠當當?


    不過這也隻是他自欺欺人罷了,畢竟他自家事自家知,他所謂的“真氣”,跟武俠小說中的真氣可不是一路。


    真正讓他高興的,還是清涼氣的效用。


    雖然他一時之間搞不懂清涼氣的來源,不知道是當初遊仙鏡賦予他的,還是穿越之後導致的身體異變。但清涼氣的效用這麽明顯,豈不意味著日後修煉五髒六腑、四肢百骸時可以事半功倍?


    想到這點,張玄清立即調整好心思,再次進入修煉。


    並沒有單獨使用“真氣”,依舊是以先天一炁為先,清涼氣跟隨其後。說到底這股“真氣”來曆不明,張玄清會用它,卻不會依賴它。反倒是先天一炁,是張玄清靠自己努力修煉來的,謹慎起見,還是按照孫思邈傳授的方法修煉好,清涼氣最多作為輔助。


    時光匆匆,轉眼一天過去,時間到了夜晚。


    張玄清從修煉中醒來,真氣歸於丹田,先天一炁無內無外,果然如他所料,一天的修煉,先天一炁不增加分毫,亦不消減分毫。隻是收功之後,忽然一股昏昏默默感傳來,讓他腦袋一重。


    這種情況仿佛是精神力耗損太過,畢竟今天早上起來時他還精神奕奕,感覺不到半分困頓。按理說時間雖過了一天,但以他每次都比上一次睡得晚的情況來看,他還應該能堅持一晚上才是。


    如此看來,似乎禦使先天一炁的應該是人的精神,先天一炁其大無窮,但人的精神卻有窮盡。


    不過這樣一來也有好處,先天一炁不能提升,但人的精神卻可以得到鍛煉。隨著張玄清日後精神力越發往生,對於先天一炁的運用越發熟練,或許真的能悟通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的道理。


    隻是這個過程需要經過長時間的積累而已……


    感覺到困意,張玄清沒有堅持,胡亂吃了兩口飯,用溫水洗了個澡,便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


    唐武德八年,四月,黨項侵犯渭州,西突厥統葉護可汗派遣使節入唐求婚,高祖李淵遂遣高平王李道立出使西突厥。


    二十八日晚,華陰縣,濟世堂,夕陽西下,晚霞彌漫,雲朵被染成淒絕的豔紅。


    濟世堂後院,張玄清剛剛清醒,從床上坐起,眼中便升起一團詫異。


    在他的感知中,先天一炁依然存在,無內無外,無形無狀,若有若無。他不禁驚疑:是先天一炁跟著自己來到這個世界,還是自己現在屬於一體雙生?


    這兩種可能,前者表明先天一炁雖然無內無外,卻是與靈魂相互勾連存在的;而後者,則表明他雖然有了兩具身體,但這兩具身體之間有著某種奇妙的聯係。


    沉心感應,沒有在丹田氣海感應到現代時空修煉出的“真氣”。可仔細睜眼打量四周,又感覺四周景象比往日鮮明了許多——這是貫通九竅才會有的效用!


    兩者都有?


    亦或者兩者都不對?


    張玄清默然搖了搖頭,忽然腹中饑餓感傳來,他不禁失笑,最起碼一頓飯管不了兩個世界。


    走出房間,看向西邊彩霞,常言道: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裏,看樣子明天會是一個好天氣。


    不由自主的,張玄清想起了袁天罡與李淳風師徒二人。


    嚴格來說觀望天象也屬於預測學,隻不過預測的是天氣。連民俗諺語“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裏”都十分準確,是不是意味著預測學確有其事,算命、看相也可能是真的呢?


    張玄清不禁越發想見一見袁天罡與李淳風二人起來。


    正想著,大廳中傳來孫思邈師徒的談話聲。孫思邈這個濟世堂的後院隻是一個一進院落,不過卻有一進半大小。整體格局是坐北朝南,北麵是一排五間正房,南麵則是濟世堂的門麵,同樣也有五間。東西兩麵有廂房,東廂房是廚房,西廂房是……茅廁。


    張玄清的房間在正房西側,也就是接近茅房的這一側。孫思邈、劉神威師徒二人的臥房則在正房西側,中間是一個大大的客廳。


    倒不是孫思邈師徒不懂禮貌,讓張玄清這個客人住挨著茅房的房間。一開始孫思邈也要讓張玄清與劉神威換房,把劉神威換到挨著茅廁的一側,讓張玄清住在東首。可張玄清活了這麽多年,又當了幾年江湖騙子,猴精猴精的,別的不會,就是會做人,所以堅決不答應。


    他知道,依著古代的禮儀教條,即便他同意下來,劉神威也不敢有什麽怨言。但他在這裏說到底也是寄人籬下,幹嘛惹主人家不快。


    再說了,孫思邈這棟院落南北下較長,雖然茅廁在西側,但位置還是比較靠南的,即便住在正房西側,也聞不到多少味道。除非是不通人情世故的愣頭青,否則任誰也不會在意這點差別。


    步入正廳,孫思邈、劉神威正在吃飯,見得張玄清進來,劉神威頓時滿臉驚喜,起身相迎:“道長,你終於醒啦。”


    張玄清詫異道:“怎麽了,神威找貧道有事?”雖然他是會做人,但隻是大體注意一下,日常生活中,還是喜歡按著自己性子來,不然那也太累了。如今他跟劉神威認識不過幾天,不見不過一個白天,按理說再怎麽劉神威看見他也不至於這麽高興。


    卻聽劉神威道:“道長你不知道,今天你因為休息,沒去那醉香樓,醉香樓都來人了。而且還不是一個。先是醉香樓的小二,再是城南王家的公子,後又是城北李家、城東劉家,都央著你去’說書’去咧。”


    經過昨日一役,張玄清已經把此時的“說話兒”定義成了“說書”,劉神威年少性跳脫,倒也接受的快。


    張玄清心頭了然,笑道:“怪不得你小子看見貧道這麽高興,怕不僅是什麽城南的王家、城北的李家、城東的劉家,就連你小子也想聽吧?”


    “嘿嘿……”劉神威訕笑撓頭,麵上有幾分不好意思,神態卻又有幾分親近。


    孫思邈笑罵了他一聲:“就你那點小心思,莫說張道兄,就連為師都看的出來,你還想跟他耍心眼!”而後招唿張玄清:“道兄起來了更好,之前還讓神威給你留了飯,來來來,現在正好一起吃。”


    劉神威搶著道:“道長稍等,我去給你盛飯。”


    張玄清含笑點頭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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