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恕罪,大郎昨日迴鄉去了,歸期未定。”


    “什麽,劉彥修迴鄉了?”


    “正是。”


    聽了門房的迴答,趙桓好不失落。


    他出了宮看時間還早,便急急來到劉府,欲學劉備三顧茅廬打動劉子羽,卻不想人迴鄉去了。


    晴天霹靂。


    劉子羽老家在福州,千裏迢迢路,來迴怕不得三五個月。


    “本以為有了編製,會容易許多,卻不想迴鄉去了。”


    趙桓實在是心痛異常,自怨自艾一陣,趙桓又問了劉韐去向。


    結果同樣不好。


    因要研究學問,劉韐決定這幾日留宿右文殿,歸期不定。


    這避而不見的心思實在明顯,讓趙桓無話可說。


    “罷了,且去相國寺,替大舅哥站台去罷。”趙桓悲歎道。


    馬蹄噠噠響,好似太子的玻璃心正在粉碎。


    旁邊,周雲清見他鬱鬱不樂,不由勸道:“儲君,天下英傑何其多也,不必糾結於一人。”


    趙桓收拾心情,道:“好在有誌平父子襄助,實乃大幸也。”


    “儲君謬讚。”謙虛了一句,周雲清又道:“來日方長,待儲君繼位,何等英傑不能擇用,其實不必急於一時。”


    等登基再找人,黃花菜都涼了。


    隻是這話隻能憋在心裏。


    如今的宋朝繁花似錦,如同烈火烹油,誰會相信瞬間就會崩塌呢。


    恍惚之間,金人兵臨城下,舉國震驚,滿城惶惶不可終日。


    便說街道上的行人,大多安和喜樂,絕對想不多短短八年後,就會妻離子散,國破家亡。


    吐出一口濁氣,趙桓收迴了思緒。


    不能繼續表現出失落,不然護衛左右的周雲清怕是會很不爽。


    馬匹緩行中,一行人到了州橋前。


    店鋪便在對麵,人流量十足。


    因為新開張,店前堆滿了人,若非有衙役維持,怕是這橋也得給堵上。


    因為拱形,橋麵高處兩岸許多來,上去正好越過人群,看到店鋪前。


    張燈結彩子自不用說,門側還搭著戲台子,八個輕紗妙齡女子正在翩翩起舞。


    門前鋪著紅毯,紅毯兩側整齊排著花籃。


    若是加個大功率音箱,和後世新店開業也差不了多少。


    當然是趙桓的指點。


    不管是否適合,反正能用的都給他用上,至少不會起反效果。


    “嘖嘖,居然是王氏幫閑的,國舅爺真舍得花錢。”親衛公孫唐歎道。


    “這王家可有來曆?”趙桓問道。


    “好教儲君知曉,這王氏確實不簡單。”公孫唐道:“王威十六歲時,在以給人挑行李為生,為人勤懇可靠,頗得信重,多有人幫襯,後來聚攏了一群人,開了家鋪子,從送信轉運到紅白喜事幫忙,無一不做。


    十幾年下來,東京城中有店開業,大多雇其幫忙。”


    大概就是後世的慶典公司,隻是業務更加廣泛。


    有此可見,宋朝的經濟水平確實不差。


    因為這種行當,隻有在社會安定,經濟發達的時候才能存在,窮人是絕對不會費這個錢的。


    “好~”


    “再來一舞……”


    震天價的歡唿中,舞娘們做了個萬福,緩緩退了下去。


    任憑觀眾百般唿喝,隻是不理。


    鐺~


    銅鑼聲中,一個老者登台,團團作了個揖。


    正是王威。


    隻聽他叫道:“各位,東家新店開業,大力酬賓,凡是進店消費者,不拘數目皆可參與抽獎,獎品包括代金券、儲值卡,以及趙家免費入場券……”


    “謔~免費聽趙元奴唱曲?”


    “官家連續兩日尋那趙元奴,立刻門庭若市,可不是我等能夠進去的。”


    “倒要吃上一碗這冰激淩,試試手氣……”


    喧嘩中,圍觀者又向裏擠了一圈。


    本來還能勉強分開人群進去,此時也進不去了,趙桓隻得停在人群外,安心地當一個吃瓜群眾。


    “各位,近日趙家樓流出兩首曲兒,可曾聽過。”王威問道。


    “知道,盡皆東宮所做。”眾人應和。


    “可願聽趙大家親自演奏?”


    謔~


    “想!”人群騷動,又向裏擠了一圈。


    “有請,京城行首,趙元奴趙大家!”


    “行首~”


    “花魁~”


    “行首~”


    歡唿不絕。


    人們已經不在意李師師了。


    趙佶連續去了兩天,趙元奴又遭受了熱捧,隱隱有成為花魁的勢頭。


    沒有故弄玄虛,王威直接請上了趙元奴。


    普通舞娘是輕紗遮體,半隱半露增加誘惑,趙元奴是輕紗遮麵,看著無比端莊。


    人們就吃這一套。


    哪怕都知道他是個婊子,還是愛看她清純。


    “太瘋狂了。”趙桓退了幾步,歎道。


    “若非護衛儲君,吾也想去聽。”周雲清說道。


    別看他老子相當有錢,然而五十兩的進門費,他也承擔不起。


    “若非國舅爺遣人護住了戲台,怕是百姓要衝上去。”


    “這聲音屋頂都要震塌了,如何聽得到?”


    “擠倒是能夠擠進去,隻是不敢擅離。”


    親衛們也議論紛紛。


    趙桓迴首,道:“本月識字最多者,獎勵趙家樓聽歌券一張。”


    “多謝儲君恩典。”眾人大喜。


    苦口婆心比不過歌星的鼓舞,實在讓趙桓無奈。


    其實沒辦法,當紅歌星就是比上司好,不管當今還是後世。


    錚~古箏響起,圍觀群眾立刻鴉雀無聲。


    便是路人也駐足觀望。


    上麵重新有了人的趙元奴,號召力果然不同以往。


    “少年不說愁滋味……”


    琴聲悠揚,歌聲曼妙,確實是好享受。


    預定演唱的三首,當然都是太子的詩詞。


    趙桓給趙元奴創造露麵的機會,趙元奴當然要替他揚名,可謂互利互惠,各不耽誤。


    “妙啊~”


    “不愧官家鍾愛,去了連續兩日。”


    “趙元奴才情隻是平常,若非東宮襄助詞曲,如何重結官家歡心?”


    “此言在理!”


    “莫要酸溜溜,聽曲。”


    曲畢時,吃瓜群眾小聲議論。


    琴聲又起。


    不到一刻鍾,三首詞曲唱完,趙元奴輕輕一福,退了下去。


    倒是沒有不開眼的來攪擾。


    她固然是個婊子,可也是皇帝的婊子,便是太子隻能看著不敢負距離接觸,誰敢強求?


    趙元奴迴轉時,也到了揭牌的時候。


    門框之上和兩側,可都是趙佶親筆提的牌匾與對聯,此時都用紅綢蓋著。


    朱孝蓀登台,感謝了諸人捧場後,便拉住了紅綢,道:“請諸位稍微退避,以防為炮竹所……”


    砰~


    一個炮竹猛地在腳邊炸開,嚇得朱孝蓀一抖。


    這肯定不是提前安排好的。


    果然,隻見十餘閑漢走出人群,徑直到了台邊。


    貌似領頭的壯漢唱了個肥喏,道:“聽聞東家新店開業,小人牛三特地領著兄弟們前來恭賀。


    如今炮也放了,恭賀已畢,還請東家賞些喜錢。”


    看他們的架勢,不給錢是絕對不走的。


    朱孝蓀也不是吃素的,手一揮,二十餘精壯漢子逼了過來。


    牛三等人怡然不懼,隻是對峙。


    看到要起衝突,王威急急上台來,勸道:“東主,莫要耽誤了開業喜慶,且費幾個小錢,打發了事。”


    “太子,這夥人是殿前司所屬禁軍軍健,趁著主家有喜事,借道賀之名行訛財之舉。”公孫唐小聲道。


    “進去看。”


    趙桓一聲吩咐,周雲清硬擠出一條通道來,親衛護著趙桓到了裏麵。


    隻聽台上王威勸道:“東主勢大,固然可以打一頓扔出去,然今日開業,定然被攪。


    且這群無賴不得錢不罷休,日日隻在門口廝打喝罵,甚者趁夜間潑灑穢物,這買賣如何做得下去。”


    “開封府治不得這群人?”朱孝蓀問道。


    “如何治罪?”王威勸道:“且不說這群人隸屬殿帥府,隻有軍法能治,便是到了開封府,人自己對打對罵不追究,東主如何告發?


    便如潑灑穢物,踢門踹牆,也得抓住現形才是。”


    朱孝蓀深吸一口氣,按下胸中怒火,吩咐道:“給十吊錢,打發他們離開。”


    見朱孝蓀服軟,牛三躬身道:“多謝東家,祝您生意興隆,財源滾滾。”


    片刻,店內有人提了十吊錢扔了出來。


    “拿上錢滾吧。”朱孝蓀揮手道。


    “多謝東主。”


    牛三美滋滋地撿起錢,就要離開。


    “且慢!”趙桓出來,喝道:“朗朗乾坤,居然訛詐良民,若是放任不管,天理何在?


    左右,與我拿下這群犯人!”


    “尊客莫要衝動!”王威大急,道:“新店開業,安得起了衝突?”


    “既是新店開業,如何不討個開門紅?來啊,給我打,定要見紅!”趙桓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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