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楊想了一下,然後開口道,“‘涵宇’集團現在資金周轉各方麵正常,而且各個部門調配得也很好,所以應該不需要‘聯姻’的地步,但自古企業聯姻有利而無害。”


    他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涵宇’集團主打服裝行業,而‘天意’集團主打廣播電視傳播,兩家集團聯姻,那對未來‘涵宇’走向國際舞台絕對是莫大的幫助。”


    嚴季笑了一下,他指著劉楊道,“老劉,你分析的都不錯,‘涵宇’集團若是與‘天意’集團聯姻,那麽對‘涵宇’走向國際舞台確實是莫大的幫助,但這並不是我要讓嚴宇和‘天意’集團的千金聯姻的真正目的。”


    劉楊愣了一下,他不解地看著他,開口道,“那您的真實用意是…。”


    “‘天意’集團的千金是我的女兒。”嚴季緩緩開口,臉上有著說不出的慈祥,那是父親談起女兒時獨有的一種慈愛。


    “‘天意’集團…。‘天意’集團的千金李冉是您的女兒?”劉楊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他驚得有些說不出話來,“董事長,您和‘天意’集團的夫人,您和‘天意’集團的夫人,你們…。你們…。”


    其實他想說‘你們這樣不是給李嶽戴了綠帽,而且李嶽也隻有這麽一個女兒,你們這樣不是讓人家無後嗎?還有,你終生未娶,是不是也是因為她?’


    然而太多的問題卻不知如何問出口,太多的話也不知該怎麽說,他隻是張著嘴,話都堵在喉嚨深處,怎麽發也發不出…。


    嚴季的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笑,“你是不是想說我和‘天意’集團的夫人暗渡船艙?”


    劉楊本想點點,但又覺得有些不妥,於是就僵在那裏,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最後,他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董事長,這到底…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您和‘天意’集團的總裁夫人怎麽會有一個女兒的?”


    嚴季沉默,沉默許久,他才開口說道,“劉楊,你跟了我也快三十年了,也算是我的心腹,有些事我自己一個人藏在心裏也怪難受的,原本我想總歸是要帶到棺材裏的,既然這樣還不如就讓我一個人靜靜地帶走這些好。”


    “都說人越老記憶力就會衰退得厲害,可我怎麽覺得我越老,記憶力就越發得好,過去所發生的一切就像在放電影一樣,一幕一幕地在我的腦海慢慢迴放,越是這樣,我這心裏就越壓抑得厲害。”


    嚴季似乎滄桑了許多,他的目光空洞,漆黑的眼眸深不見底,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董事長…”劉楊出聲喚他。


    他從沒有看過他這個樣子,他總是意氣風華,即便兩鬢已經夾雜著少許白發,卻依舊是年輕的模樣,然而現在,他的目光遲鈍,眼神呆滯,像個遲暮老人一樣。


    “劉楊,我們找個茶館坐下喝杯茶吧。”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淡淡開口,“你不是想知道我和‘天意’集團的總裁夫人,也就是沈曼有什麽關係嗎?我慢慢告訴你。”


    “好。”劉楊轉過頭,隨之發動引擎離開這裏。


    茶館。


    “先生,這是本店的目錄。”


    嚴季接過侍者手中餐卡,認真地端詳了一下,似乎找不到中意的,他的表情有些煩躁。


    “董事長,怎麽了嗎?”劉楊見他這個樣子,不解地開口。


    “你來點吧,我去一下洗手間。”他說完把餐卡遞給他,劉楊從他的手裏接過,說了聲,“好。”


    嚴季起身往洗手間走去。


    他站在洗手間外的走廊,從口袋裏掏出一根煙,拿出打火機,‘啪’的一聲,淡藍色的火星跳躍著,他並沒有馬上點燃煙,而是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它,直到眼睛有點酸澀,手上傳來燙感,他才歎了一口氣,然後將煙湊近打火機,點燃。


    他深抽了一口煙,接著緩緩吐出,白色的煙霧嫋嫋升起,模糊了他的視線。


    不知過了多久,煙灰掉了一地,他把煙丟到地上,猛地踩了一腳,然後往外走去。


    他出去的時候,侍者剛送上一壺上好的龍井茶,他幫他們兩人各倒了一杯之後便退了下去。


    嚴季端起茶杯,聞了一下,然後輕輕吹了一口熱氣,接著輕抿了口,然後開口說道,“劉楊,你知道沈曼的父親是誰嗎?”


    劉楊思索了一下,似乎在用力地想他問的問題。


    “怎麽了?”嚴季見他這樣,不由得笑著問道。


    劉楊開口,“我和‘天意’集團的總裁李嶽雖接觸不是很多,但從報紙上也有了解到一些,再加上前些天記者有對‘天意’集團做過專訪,我知道李夫人的出生不是很好,然而李太太的父親是誰,這個我倒是不清楚。”


    “不過…。”他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


    “不過什麽?”嚴季看著他,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不過私底下曾有人傳言她是前市長顧衍的妹妹,也就是顧家的私生女。”


    嚴季的臉上帶著笑,他並沒有馬上發表自己的意見,隻是端起桌上的茶,再次輕抿了口。


    劉楊看著他但笑不語的樣子,不知他在想些什麽,心裏竟莫名的有些慌張。


    他又補充說道,“然而這也隻是傳言,真相到底如何,隻有當事人心裏才清楚。”


    “對了,顧市長出事的時候,還有人說這是‘天意’集團在搗鬼,說是因為‘天意’集團當時要借用d市的一塊政府用地做宣傳,顧市長不批,李嶽對顧衍心生報複之心,所以陷害他,才引發的這個貪汙案事件。”


    “總之眾說紛紜,各種版本都有,可是,到現在都沒有知道李夫人跟顧家到底是有關係還是沒有關係。”


    說到這,他歎了一口氣,“其實,不管有沒有關係都不重要了,顧市長被隔官職,在牢裏鬱鬱寡歡而亡,顧夫人受不了打擊跳樓身亡,顧家千金出了車禍,總而言之,顧家家破人亡,所以,就算有關係也隨著死人而斷了。”


    嚴季坐在那裏,一句話也沒有說,他像是在專心地聽他的訴說,又像是在思考著什麽。


    他背對著窗戶,從劉楊的方向看,逆著光,所以看不清他的臉上有何表情。


    “死的人就這樣死了,活著的人不管是痛苦還是歡樂依舊要這樣活著。”嚴季淡笑著開口,他的笑有些恍惚,全身上下散發著一種莫名的孤寂。


    “但活著就是一種幸運,隻有活著才有能力將痛苦轉化為快樂。”劉楊開口道。


    “老劉,你說的對,畢竟人生、人生,就是要‘生’著才有意義。”


    又是一陣沉默,接著…。


    “劉楊,沈曼,沈曼是顧家見不得光的女兒。”嚴季突然開口說道。


    他的話就像是一塊石頭,重重地砸在他波瀾不驚的心中,然後濺起一層巨大的波浪。


    “董事長,你說什麽,你說沈曼是顧家見不得光的女兒,這,這是什麽意思。”


    劉楊看著他,仍舊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今天嚴季說的話太讓他震撼,先是‘天意’集團的千金李冉是他的女兒,然後是他和沈曼有著不可告人的關係,最後是什麽,沈曼是顧家見不得光的女兒。


    他一時,一時之間有些消化不了這些消息。


    嚴季又繼續道,“劉楊,你應該知道w市的容家吧。”


    劉楊點點頭,容家他是知道的,畢竟容家那樣的背景,很少人會不知道它。


    他開口,“容老將軍容愷,容部長容銘都是軍政界赫赫有名的人物,其孫容承是演藝圈內當紅影星,容家就像是一棵百年大樹,紮根於w市永不倒。”


    “那你知道五十年前的顧家嗎?”他意味深長地開口。


    “五十年前的顧家?”劉楊搖搖頭。


    五十年前?五十年前他還在上小學,對這種事他怎麽會清楚。


    “五十年前的顧家就是現在的容家,就像你說的,現在的容家就像一根百年大樹,紮根於w市永不倒,顧家也是如此。”


    “顧衍的父親,也就是顧家老爺子顧念,他也曾是軍隊裏的將軍。”


    “將軍?這些我倒從來沒有聽說過。”劉楊有些訝異,沒想到顧家還有這樣的過去。


    “你當然不會聽說,因為他已經被軍隊裏除名了。”嚴季淡淡開口。


    “除名?”劉楊睜大眼睛看著他。


    除名?那是得犯了多大的錯才能到除名的地步。


    接著,他的頭腦裏好像有什麽被突然串通了,私生女,將軍除名,難道…。難道……。


    一直隱藏在心底的猜測答案唿之欲出,他卻仍舊有些不敢相信。


    嚴季像是看出他的心中所想似的,他開口,“沒錯,他犯了一個很多男人都會犯的錯誤,但別的男人最壞的下場是妻離子散,而他不僅如此,他除了妻離子散,還有仕途受阻,永不被錄用。”


    “你可能會疑惑,我是怎麽知道這些的?”


    劉楊點點頭,“一般來說,五年前顧市長貪汙案轟動全國,他父親的事應該也會一並被挖出來才是,可奇怪的是,卻無一人談起這些,所以我很好奇,董事長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


    “這個就是我剛剛在車子裏想和你談及的事,換句話說,就是我和沈曼到底是什麽關係?”


    嚴季似乎是陷入了迴憶之中。


    二十八年前,他還是一名在校大學生,在那時,他遇見了一個沒想到會牽扯自己一生情感的女人——沈曼。


    沈曼比他小一屆,是他的學妹,也是校花。


    她長得很漂亮,都說漂亮的女人成績應該不會很好,成績好的女人同理也應該長得不太漂亮,可沈曼卻是一個例外,她是一個集齊美貌與智慧的女人。


    不僅長得漂亮,成績還非常好,所以幾乎全校的男生當把她當做夢中情人,也就是現在所說的‘女神’一樣的人物。


    即便有太多的人在她的周圍獻著殷勤,那些裏麵有富家子弟,也有青年才俊,可她都看不上眼。


    她一直單著,直到…直到在一次偶遇中,沒有什麽交集的兩人卻看對了眼,兩人迅速墮入愛河。


    他們相愛,在校園散步,在午後看書,幾乎到此都留下他們兩人的足跡。


    原以為會這麽一直走下去,然而畢業季來臨,他忙於寫論文,找工作,漸漸的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聯係也越來越少。


    都說‘距離產生美’,然而他卻覺得距離產生的除了距離還是距離。


    也許是兩人之間的愛情本身就不穩定,所以經不起時間的考驗,然後掰了。


    之後兩人再也沒有聯係過……。


    畢業一年,他成了某家公司裏的小職員,為公司奔波勞碌地跑著業務,企圖想多掙一點錢。


    某天,他像往常一樣下班迴家,口袋裏的‘call唿機’突然響起,看到熟悉的數字,他皺了下眉頭,隨之跑到就近的電話亭迴電話。


    電話嘟了兩聲,隨即被接起。


    “嚴季。”


    沈曼沙啞的聲音從電話筒裏傳了出來,隱約地夾雜些哭聲,他的心霎時軟了,“小曼。”


    “嚴季,你在哪,我想見你。”她哽咽道。


    “小曼,你怎麽哭了,發生了什麽事嗎?”他有些著急。


    原本以為分手過後便是永別,兩人不會再有任何交集,沒想到她會突然找自己,而且還哭得這樣的傷心,他有些心疼。


    “嚴季,剛剛,剛剛我見到我的爸爸了,可是他,他說不認識我。”她哭著開口。


    “你爸爸,小曼,你不是沒有爸爸吧,你不是說你媽媽去世前告訴你,說你爸爸早已經去世了嗎?”他輕蹙了下眉頭,問道。


    他記得曾經她跟自己說過,說她小時候每當看到別的小孩坐在爸爸的肩膀上就特別羨慕,然後就會問她的媽媽,為什麽她沒有爸爸,她的爸爸跑哪裏去了。


    她媽媽就會告訴她,她的爸爸離開了,到一個很遠的地方去。


    那時的她還不明白‘到一個很遠的地方去’是什麽意思,所以她又問道,‘那爸爸什麽時候會再迴來’。


    她的媽媽就隻會沉默,不再開口說一句話。


    後來長大了,她才明白‘到很遠的地方去’是死了的意思。


    沈曼沒有迴答他,她隻是哭,那哭聲,聽得他都快心碎了。


    於是他連忙說道,“小曼,你別哭,你在哪,我去找你。”


    沈曼抽噎了幾下,隨後開口說出自己的所在地點,他當時想也不想,掛了電話就直奔她所說的地方。


    他到了那個地方之後,發現沈曼蹲在地上,背靠著小賣部的牆壁,把頭深深地埋在雙膝之間,肩膀一抖一抖地,說不出的脆弱。


    嚴季的心想被什麽猛然刺了一下,有些疼。


    “小曼。”他走過去,站在她的麵前,然後蹲了下來,伸手輕拍她的背。


    沈曼一聽到他的聲音,立即抬頭,眼眶紅紅的,眼眸上星光點點,像隻小白兔一樣惹人憐愛。


    “嚴季。”她一看到他就立即抱住他,把頭埋進他的胸前,爾後又繼續哭起來。


    她的淚水滴在他的胸前,打濕了他的襯衫,滲入他的皮膚,燙得他有些疼。


    他揉了下她的頭,開口問道,“怎麽了,怎麽哭得那麽傷心?”


    “嚴季,我爸爸,我爸爸他,他不認我,他也不認我媽媽。”沈曼的神情有些落寞,她的眼眸微微下垂,聲音聽起來是說不出的淒涼。


    他看她這樣,有些不忍心,伸手放在她的背上,輕拍著她,“你爸爸怎麽可能會不認你和你媽媽,你是他的女兒,天底下哪會有不認自己骨肉的父親。”


    “可他就是不認我,他說我不是他的女兒。”她的聲音有著說不出的委屈意味,“他說他不認識我,也不認識媽媽,還叫我不要再出現在他的麵前了。”


    她不甘心地開口道,“可是媽媽的日記裏明明就寫著,‘顧念,我們的女兒出生了’。”


    “顧念?小曼,會不會是你認錯人了,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何其多,叫顧念的肯定也不止一個。”他輕揉了下她的臉蛋,安慰她說道,“可能不是你的爸爸不認你,而是你認錯人了也不一定。”


    “不可能。”沈曼看著他堅定地說道,“我不可能認錯人,就算是名字一模一樣,長相難道也長得一模一樣。”


    “我這裏還有他的照片,還有他家的地址,你說這麽多的線索,我怎麽會認錯人,是他不肯認我。”沈曼的聲音帶著點鼻音。


    她抬頭看著他道,“嚴季,你說他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我沒有怪他拋棄我,因為媽媽去世之前囑咐過我,雖然我從小就沒有爸爸,但他一定是愛我的,他隻是去了很遠的地方不能迴來而已。”


    “雖說看到媽媽日記的那一刻,我有些怪媽媽不肯告訴我爸爸還活著,也怪爸爸為什麽不肯待在我和媽媽身邊,但我一直記著媽媽的話,爸爸是愛我的,所以他是有苦衷的,媽媽不告訴我也是有苦衷中的。”


    “於是我不怪他,隻是我忍不住想去找他。”說到這她早已泣不成聲。


    嚴季隻是一直輕拍著她的背,他不知該說些什麽來安慰她。


    “然而我得到了什麽,得到一個掃地出門的下場。”


    “嚴季,你說他為什麽要那麽對我,既然他不認我媽,不認我,那他為什麽要生下我?”


    嚴季不知道怎麽迴答她,他隻是抱著他,一個勁地安慰她,“小曼不哭,不哭…”


    那天晚上,他們倆去喝酒了。


    “嚴季,不要管我,就這樣讓我一次性喝個夠,是誰說‘借酒消愁愁更愁’的,我倒覺得酒精是一個好東西,它能麻痹人的心,人的神經,一旦心被麻痹了,就沒有煩惱,神經麻痹了,身上也不會有痛覺。”


    他奪過她手裏的酒杯,“小曼,你醉了。”


    “沒醉,我沒醉。”她站起身,想從他手裏重新奪迴酒杯,奈何連站都站不穩,又坐迴了原地。


    “嚴季,為什麽你不讓我喝,為什麽不讓我醉得更厲害一些。”她朝他吼道。


    “小曼,你醉了,我送你迴學校。”他站起身,想扶起她,卻被她一把甩開。


    沈曼大聲嚷道,“不要。”


    然後她笑了,笑得異常悲涼,“其實我該知道的。”


    “什麽?”嚴季不解地看著她。


    沈曼的嘴角浮起一抹嘲諷的笑,“我該知道他不會認我的,我去的時候就知道。”


    嚴季知道,他口中的那個‘他’定是指她的父親。


    “為什麽?”他有些心疼地看著她,“既然知道了,為什麽還要去?”


    沈曼扶著頭,她的眼眶紅紅的,但臉上仍舊保持著淡淡的笑。


    “為什麽?”她像是問自己,又像是在問別人。


    她的眼裏劃過一絲痛苦,口吻裏帶著一絲微微波動的情緒,“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也許是看了媽媽日記後燃起的不甘吧。”


    “媽媽說他是她今生唯一愛過的男人,她不恨他,因為留給了她一生最珍貴的禮物。”


    她說完,抬頭看著他,“嚴季,你知道我媽口中的那個最珍貴的禮物是什麽嗎?”


    “是我。”沈曼不等他開口,便用手指著自己道,“她說我是他留給她最珍貴的禮物。”


    她笑了,笑得特別得淒美,“她竟然說我是最珍貴的禮物。”


    “我不知道媽媽到底有多愛他,才會經曆了那麽多的磨難卻依然能寫下這樣的句子。”


    “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有多愛他,才會頂著被世人唾罵的壓力,毅然而然地選擇去破壞別人的家庭。”


    “嚴季,我討厭小三,很討厭,可是怎麽辦,我媽媽竟然是個小三,而我是個私生女,是我所最不恥的私生女。”


    沈曼仰著頭,她努力的不讓自己眼裏的淚水流下,哽咽道,“我現在終於知道外婆為什麽到死也不肯原諒媽媽,為什麽小時候,每次媽媽帶我迴到外婆家,身邊的人總是用一種很異樣的目光看著我。”


    “可笑的是我居然以為那是一種豔羨,豔羨我的容貌。”她邊說邊撫上自己的臉。


    “你說這是不是很可笑。”


    嚴季俯下身抱著她,“小曼,不要這樣,你這樣,我心裏好難受。”


    “你為什麽要難受?”沈曼一把推開他,踉蹌著起身,“你已經不是我的男朋友了,我們已經分手了,你為什麽要難過?”


    “看我這樣子你應該覺得高興才對,你應該這樣想,‘看,那個女人多可悲,這就是她甩我的下場’。”


    “你應該這麽想才對。”


    看著她這樣子,看她這麽想他,他的心裏既難受又生氣,他想發脾氣,卻是拳頭打在了棉花上,有勁使不出。


    “小曼。”


    他輕歎一聲,掃了一眼桌上一堆堆空空蕩蕩的酒瓶,有些懊惱,為什麽不阻止她少喝一點。


    看了一眼外麵的天色,已經很晚的樣子,他轉身想先付下酒錢,然後再找個地方讓她住下。


    她喝得這麽醉,把她送迴學校已經是不太可能了。


    學校的製度那麽嚴,她這樣子迴去,少不了會被處分。


    嚴季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朝前台走去。


    沈曼見他這樣,以為他要走。


    完全忘了剛剛自己說過了什麽,她的心底此時隻有一股聲音,‘不要讓他走,不要讓他走,你已經一無所有了,他走了,你就真的隻是一個人了’。


    “嚴季,不要走。”沈曼從他身後抱住了他。


    她的雙手環住他的腰,將臉頰緊緊地貼在他的背後。


    嚴季轉過身,伸手勾起她尖尖的下巴,不意外地看見她的眼眶紅紅的,哭得梨花帶雨,美人垂淚的樣,他俯下身吻去她的淚水,開口道,“我沒有要走,我隻是去付下酒錢,乖,你在這等著我。”


    “你真的不走。”沈曼有些不相信地問他。


    嚴季開口,“不走。”


    她這才將自己的雙手從他的腰間拿開,然後低著頭,臉蛋紅撲撲的。


    嚴季見了,心神一蕩,俯下身又親了她一口,隨後才轉身去結賬。


    這天夜裏,他們打破了男女之間的界限,深深地占有著彼此。


    第二天醒來,她卻不見了,潔白的床單上隻留下一抹紅色幹涸的血跡,暗示著昨晚的一切都不是夢。


    他瘋狂地尋找著她。


    他去學校找過她,可她早已辦了退學,他問她身邊的朋友,可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裏。


    於是渾渾噩噩的一年,他幾乎是在找她與瘋狂的工作之中度過的。


    後來,機緣巧合,他所畫的一幅設計圖被老板相中,然後生產出了一批的服裝,銷量非常好,他破格被提升為公司的部門經理。


    一年之後,他離開了那家公司,決定自己開一家公司,打拚創業。


    有時候,人生真的非常需要機緣與時機,他的公司成長得非常快,不到兩年時間已成為d市赫赫有名的大集團。


    他有錢了,他成名了,然而卻始終是一個人。


    不是沒有女人投懷送抱,隻是不是那個人,所以他沒有興趣。


    一次酒會,他遇見了‘天意’集團的總裁李嶽,兩人相談甚歡,一見如故,原本他還想和他當好兄弟,畢竟人生難得一知己。


    然而這種想法僅僅隻維持了沒多久,便煙消雲散…。


    他至今都能記得當時的那個場麵…。


    嚴季的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笑,他和李嶽站在走廊裏,兩人拿著酒杯,一邊喝酒,一邊交談。


    “原來你在這。”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女聲,他的心裏頓時一震,就算不用迴頭,他都能聽出那個聲音是屬於誰的,曾經深入骨髓,即便不見,他都能知道。


    他轉過身,還來不及沉浸在再次遇見她的喜悅中,李嶽的話就像一盆冷水,將他澆個透心涼。


    “嚴總,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妻子,沈曼。”


    “曼曼,這是我剛認識的‘浩宇’集團的總裁——嚴季,嚴總。”李嶽笑著攬過她的腰,向她介紹道。


    “你好,嚴總。”她伸出手,看向他。


    他呆呆地看著她,她怎麽可以這麽鎮定,留給他一場夢之後,讓他像瘋子滿世界地尋找之後,她卻能這麽鎮定地裝作不認識他,而且還成為了別人的妻子。


    “你好。”他伸出手。


    “李夫人,我發現你和我的一個朋友長得很像。”他有些意味深長地開口,像是期待著她會做出什麽樣的反應。


    沈曼的臉上依舊毫無波瀾,她看著他,笑道,“是嗎?”


    “哦,有這麽巧的事?”李嶽笑著問道,“曼曼,嚴總見到的該不會是你的孿生姐妹吧?”


    “你看你,又愛開玩笑,你明明知道我是獨女,哪來的孿生姐妹,如果真有那樣就好了。”


    然後她笑著看著嚴季,“嚴總,你的朋友現在在哪裏?能不能介紹給我認識一下,我很好奇和我長得很像的人究竟長什麽樣?”


    嚴季深深地看了一眼,然後開口,“恐怕要讓李夫人失望了。”他的‘李夫人’咬得極重,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怎麽了,難道有什麽問題嗎?”沈曼像是不解他為什麽要這樣說。


    李嶽也看著他,不解地問道,“嚴老弟,怎麽了嗎?難道你的朋友現在不在d市?”


    嚴季搖搖頭,“她在d市?”


    “那為什麽不能見?”李嶽更不解了。


    “因為她死了。”嚴季淡淡開口。


    沈曼還是那副鎮定自若的樣子,隻是在他說出‘她死了’的時候,眼裏閃過一絲遺憾,“對不起。”


    她看著他說道,“我不知道你的朋友已經不在了,所以…。”


    “沒事。”嚴季搖搖頭,“不在了就算不說還是不在。”


    他說得那麽的雲淡風輕,好像這一切真的過去了,可是隻有他知道,她永遠地藏在他的心底,那一夜是他永遠的懷念。


    聽完他所說的,劉楊才知道為什麽這麽多年他還是始終一個人的原因。


    他在心裏很為他難過,同時也很為他感到不值,這樣的女人沒必要為她讓自己單著一輩子。


    “董事長,我覺得您不需要這樣,既然她都這樣對您,您沒必要這樣為了她……。”


    嚴季苦笑了一下,“我也知道,可是……。”


    他抬頭看著劉楊,“劉楊,愛情裏總是有那麽幾個傻子,很不幸的是,我成了其中的一個。”


    嚴季不知道每個人的一生裏,是不是都曾有過那麽一段想要徹底燃燒的時光,求而不得,輾轉反側,不顧一切,卻又無限卑微。


    劉楊不知道此刻自己該說些什麽來安慰他,或許他不需要安慰,畢竟已經二十多年了,再多的安慰也隻是於事無補。


    而且他知道,他跟他說這些並不是為了安慰,他隻是想要一種發泄,或許是往事藏在心裏太苦了,需要給自己加加水,衝淡些苦味。


    兩人對坐著,皆沉默著。


    對了,劉楊突然想起他不是說‘天意’集團的千金李冉是他的女兒嗎?


    李冉今年二十多歲,難道是那一晚……


    他試探性地開口,“董事長,您說李冉是您的女兒,難道是那一晚?”


    嚴季點點頭,“你想的沒錯。”


    “沈曼和李嶽是閃婚,認識不到一天,第二天就領證了。”他的嘴角嘲諷的笑意越發得濃。


    “可是,可是難道李嶽就不介意嗎?”劉楊有些不解地問道,像李嶽那樣的人,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為何會要一個已經不幹淨的人。


    “介意什麽?”


    他的話剛出口,立馬就想到他剛剛話中的意思,笑道,“劉楊,你果然還是如此刻板。”


    劉楊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的確有些古董。”


    說完連他自己都想笑了。


    其實嚴季也覺得奇怪,不是刻板,而是想李嶽那樣的身世,再加上家裏的父母,他怎麽會…。


    他想無非就是兩種情形,如果不是李嶽真的不介意就是沈曼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掩了他的耳目。


    “對了,董事長,您是什麽時候知道李冉是您的女兒的?”


    嚴季又陷入迴憶之中,什麽時候?是什麽時候知道的呢?


    “嚴季。”


    兩年前的某一晚,他處在睡夢之中,‘嗡嗡……。’,放置於床頭的手機突然響起。


    他從睡夢中被驚醒,睜著惺忪的睡眼,他拿過手機一看,那是一串陌生號碼。


    他皺著眉頭正準備忽視,後來又想會不會是有誰的手機突然壞了,然後借用別人的手機打給他,想到這裏,他滑過接聽鍵,然後接著。


    沉寂多年的聲音再次在他的耳邊響起,那一瞬間,他有些恍如昨日。


    “李夫人。”他淡淡開口,然而聲音裏卻不自覺有些顫抖,微微泄露出他的情緒。


    他叫她‘李夫人’,而不是‘小曼’,一下子就拉開了他們之間的距離,其實哪需刻意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早已相隔十萬八千裏。


    那邊似乎愣了一下,然後沉默……


    “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嗎?”他出聲問道。


    沉默許久,電話那頭再次傳來她的聲音,“嚴季,李冉出了車禍,她現在急需用血,你救救她好不好?”


    李冉?他一時之間還反應不過來李冉是誰。


    等反應過來之後,他的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笑,“李夫人,我想你可能打錯電話了,貴千金缺血你應該找李嶽才是。”


    她似乎剛哭過,聲音裏有些沙啞,“李嶽他,他不在d市,他出國了,所以我找不到人可以幫忙。”


    “哦,出國了,那該怎麽辦才好,貴千金急需用血,他卻不在,你打電話給我該不是讓我去幫你找他迴來吧。”


    “可怎麽辦,我現在剛好也有事。”


    “嚴季。”


    “沈曼,我告訴你,我不是你的慈善中心,也不是一條哈巴狗,每次你有需要,我都要立馬趕去幫你,也不可能每次你一喚我,我就要趕緊衝上去朝你搖尾巴。”他的聲音有些冷,一想起過去的一切,胸口就痛得非常厲害。


    “對不起。”她開口說道。


    “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對不起你和我風流一夜,給了我一場夢就拋下我離開,讓我像瘋子一樣到此找你,後來卻發現你早已嫁人?還是對不起你這麽晚了打攪我睡覺,讓我去救你和別的男人生的女兒?”


    他越說越覺得氣惱,一想到自己竟然為了她傻傻地不娶別人,為了一個背叛自己的人守身如玉一輩子,他想如果不是自己瘋了,就是自己被下咒了。


    他,他嚴季絕對是天底下最傻的人了。


    “對不起,我,我不是……。”


    他不等她說完直接打斷她道,“如果沒有什麽事先這樣了,我困了,還要睡覺。”


    “嚴季,冉冉是你的女兒。”她焦急地脫口而出。


    他拿著手機的手一頓,她剛剛說什麽?她說李冉是他的女兒,開什麽玩笑,李冉怎麽會是他的女兒,那不是她和李嶽所生的孩子嗎?她的身上流的應該也是他的血。


    他冷笑著開口,“沈曼,李夫人,就算你想要讓我救你的女兒也不該拿這種話來開玩笑,被別人聽到了,不僅你的名聲不保,就連李總的麵子也過不去。”


    “冉冉真的是你的女兒。”沈曼像怕他不信似的,“嚴季,是真的,是那一夜。”


    她停頓了一下,繼續開口說道,“那一夜之後,我發現自己懷了冉冉。”


    嚴季的頭腦‘轟’地一下,她說什麽?那一夜?怎麽會,這,這不可能,如果那一夜她真的因此有了孩子,那她為什麽還要嫁給李嶽。


    況且,李嶽也不是傻子,他不可能會養別人的孩子,更不會為了別人的孩子而不再讓沈曼懷孕。


    他越想越不對勁,他覺得沈曼今晚的這通電話就是存心來讓他添堵的,否則怎麽盡說這些有的沒的,對,一定是這樣,這麽多年了,她還是不放過他,不肯讓他好過。


    於是他開口問她,“既然你有了孩子,你怎麽還要去嫁給李嶽?你懷著我的孩子嫁給別人,讓我的孩子喊別人做爸爸,你到底是何居心?”


    不等她開口迴答,他繼續問道,“既然你有了孩子,李嶽不可能不知道,他怎麽可能會和你結婚?”


    ------題外話------


    這章裏麵其實有一個伏筆,至於是什麽,淩子就不劇透了,(*^__^*)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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