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樣,在這個對女性極度壓製的時代,長公主算是極為勇敢的了,皇家也有很多公主,但是敢像她這樣敢愛敢恨的也是獨一無二的。


    唐舉人穿著一身青色繭綢直綴緩緩走來,長身玉立,身姿挺拔,目如朗星,鼻如懸膽,溫文爾雅,隻這一副相貌倒是少有的英俊倜儻。


    隻是他的目光總是滴溜溜直轉,顯得有些油滑,不夠穩重。


    他拱手行禮:“見過長公主殿下,見過鎮國王妃殿下,唐詠有禮了!”


    長公主滿臉欣慰,眼裏盛滿了愛慕和癡迷之色。


    沈清菀卻問他:“唐舉人第一次見本宮吧?怎麽就知道本宮在此了?看的出來,唐舉人在這公主府裏的耳目還是挺多的嘛!”


    一句話把唐詠嚇得冷汗直冒,長公主不會怪罪他,可鎮國王妃卻不是那麽好糊弄的,他隻好打起精神道:“王妃是貴客,唐某聽了下人們的議論才得知的,故而主動見禮,王妃勿怪!”


    沈清菀接著問道:“公主府裏的宮女都是經過嚴格訓練的,最是恪守規矩,私底下議論主人的客人,這要是被管事姑姑發現了,拖出去打死都不為過,誰敢議論?


    還請唐舉人找出這個人來,好肅清公主府的風氣,另外皇姐讓你身邊的大姑姑過來,問問她是怎麽管的後宅?”


    長公主有些驚訝,弟妹的脾氣一向很好,對下人更是出了名的寬容大度,何故一開始就對他發難?


    不過長公主還是信任沈清菀的,又是請她來幫忙的,也就不做聲,隻是讓人去把管事姑姑喊來了。


    果然,公主府的大姑姑就是那個李慧娘,說了要自梳一輩子伺候長公主的女人。


    沈清菀一雙眼睛如鷹隼似的盯著唐詠,自然不會放過他和李姑姑暗暗對視了一眼,隨即恢複正常。


    長公主問李姑姑:“唐舉人說了後宅有人非議本宮的客人,姑姑可清楚?”


    李姑姑恭敬迴答:“奴婢不曾聽聞,整個公主府的下人都知道公主對王妃那是當親妹子看呢,對她極為照顧,若是私底下談論也是誇讚王妃的,所以奴婢才不會放在心上的。”


    沈清菀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沒有揪著這個話題不放,目光再次轉向唐舉人:“那麽唐舉人就說說你聽下人們是怎麽議論本宮的吧?最好指出是誰來,本宮好打賞他們呀!”


    唐舉人苦笑一聲:“學生不過是經過走廊時聽了那麽一句,人影都沒見著,自然不會認出來的,不過恕學生直言,王妃終究是客人,又是晚輩,管到別人家的內宅,怕是不大合適吧?”


    這是指責沈清菀越俎代庖了。


    沈清菀冷冷一笑,“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一個小小的舉人,螞蟻一般的人物,居然敢當麵指責本宮,誰給你這麽大的膽子?皇姐怎麽看?”


    長公主身為皇族中人,對尊卑是極為在乎的,也覺得唐舉人有些過分了,沈清菀再怎麽不對,那也是自家弟妹,還輪不到他來說教呢。


    不過想著是自己喜歡的人,不好讓他太過難看,笑著拉拉沈清菀的手,道:“迴頭我教訓她,別忘了正事兒,待會兒去本宮庫裏挑幾件好看的頭麵送給你,皇姐當然知道你是好意,承你的情了!”


    唐舉人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學生萬死,請王妃饒恕學生這一迴,學生給王妃磕頭賠罪了!”


    說完結結實實地磕了三個頭,長公主心疼極了,趕緊吩咐李姑姑:“快把人扶起來,何至於如此?清菀不是那苛責的人。”


    沈清菀歎口氣,無奈道:“皇姐,我是不在乎他冒犯不冒犯的,因為他在我眼裏屁都不是,正眼都懶得瞧的,可你不覺得自己太偏心了嗎?一個外人,你毫不猶豫地選擇維護她,讓我情可以堪?


    這也就算了,如果阿懋和他起了衝突,你又該如何?難道因為這麽個東西,讓你們母子離心,甚至反目成仇嗎?”


    長公主這才明白沈清菀的意圖,臉色一白,道:“這也是我最擔憂的,所以才請你給出個主意的!”


    沈清菀看著一臉柔情地看著長公主的唐舉人,心裏一陣膩味,道:“聽皇姐說,唐舉人文采出眾,是難得的才子,本宮也對欣賞有才華的文人才子的,偶爾也做些詩詞,唐舉人既然擅長此道,不如幫本宮點評一下好了!”


    唐舉人整整衣袖,單手背後,露出自信的神采:“不敢當王妃誇讚,學生洗耳恭聽!”


    在他看來,一個內宅貴婦人,頂多做些傷春悲秋無病呻吟的閨閣之作,好教她知道天外有天,自己有多淺薄!看她還怎麽教訓自己?


    等沈清菀緩緩吟出那首《鵲橋仙》之時,他有些傻眼,喃喃重複著:“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猛地雙手一擊,讚道:“真是好詩!流芳千古都不為過!”


    沈清菀淡淡道:“唐舉人謬讚了,本宮獻醜了,不知可否請唐舉人也即興作詩一首,也好讓本宮領略一下唐舉人的文采,能被皇姐看重的,肯定比本宮這內宅婦人要高明無數倍吧?”


    唐舉人傻眼了,打死自己也做不出這種水平的詩作來,求助地看了長公主一眼,長公主卻精神恍惚,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自然沒看到他的求助。


    沈清菀接著道:“如果暫時沒靈感,那麽皇姐把唐舉人以往的大作拿出來,本宮拜讀一下,找找自己的不足之處。”


    長公主像是頭一次認識沈清菀似的,驚訝地嘴巴張得老大:“天呐,清菀,這是你作出來的嗎?我居然不知道身邊還有位女才子呀!”


    沈清菀無所謂道:“詩詞而已,閑來無聊,寫著玩兒的,自從王爺受傷,好久沒那興致了!


    上次在宮裏我還寫了幾首詠梅詩,不知道皇姐喜歡,念給你聽啊,還有一首《梅花三弄》,可吟誦可唱出來,皇姐聽了肯定喜歡。”


    沈清菀又唱了一遍《梅花三弄》,聽得長公主淚水漣漣,“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唱的太好了,如果能有這麽一場愛情,我也就死而無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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