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雪峰穿著一身輕袍坐在椅子上喝茶,看著一眾弟子練習,悠閑得很。


    這時,狗娃子馮鐵柱腫著臉帶著哭腔跑過來。


    林靜閑不禁停下手中動作,好奇地看向馮鐵柱。


    仰雪峰放下瓷杯,皺眉道:“怎麽這副落魄樣?”


    “我被一個乞丐揍了!”狗娃子在那低著頭委屈,抹眼淚道。


    眾人哄堂大笑。


    其中幾個弟子身法不穩,水缸咣當落地,濺了一身水。


    仰雪峰剛站起身就腳下一歪,差點摔倒。


    他一臉難以置信道:“我教了你將近三年的拳了,你去打架,輸給了一個流氓地痞?”


    狗娃子漲紅了臉,吞吐道:“俺忘用了!”


    引得眾人又是開懷大笑。


    “他哪個胡同的?叫你師兄弟去堵他。”


    仰雪峰是鎮上出了名的護短。


    “俺不知道,俺也不敢問。”


    狗娃子感到委屈極了。


    大師兄程安順站了出來,將頭頂上的三口大水缸哐當摞在地上,抱拳道:“師傅,就讓我替狗娃他報仇吧!”


    “我一會跟著他去串胡同,看看能不能找得到打傷他的那個人。”


    程安順握拳做了一個揮打狀。


    “蒙上麵皮,給他套上麻袋敲悶棍這事我輕車熟路,師父不必擔心。”


    說罷。


    二人接連離開。


    仰雪峰神色複雜地看著離去的二人,喃喃道:“安順,安順,這他娘的一點也不安順啊!”


    他突然對一旁的林靜閑說道;“林靜閑,你跟著他們兩個人去,我怕他們捅出什麽窟窿來。”


    林靜閑一臉懵逼。


    欺負一個乞丐他仰雪峰還能喊上三個人?


    這也太護短了吧!


    “好。”


    林靜閑抄起腳下榆木疙瘩,追著程安順和馮鐵柱跑開了。


    仰雪峰歎了一口氣。


    狗娃子的武道根骨其實不輸林靜閑,就是人蠢了一點,很多東西不會活學活用,要麽就是死架子,不懂見招拆招。


    不過這都沒關係。


    幾年後狗娃子終將迎來人生第一個節點,那就是他厚積薄發的時候!


    想到這,仰雪峰就想到了蓮花鎮之前一件有趣的事。


    當時鎮南死了個老頭子,因為家道不錯,所以喪禮置辦宏大,花圈紙人擺滿一條街。


    馮鐵柱當時還小,看見這花圈好看,就抗了一個花圈迴家,結果差點沒被他娘親手打死。


    蓮花鎮說來其實很大,大到連馮鐵柱他們這種從小在鎮上長大的人都沒能摸清楚鎮上的家家戶戶。


    隻是那種誰的關係好些,誰的關係差些,這點倒是挺明白的。


    至於這些蓮花鎮上的乞人,要麽是鎮上家業淪落的本地人,要麽就是從外地來的沒有跟腳的流浪子。


    在蓮花鎮行乞這一行業,大抵是比其他地方有意思的多,也容易的多。


    馮鐵柱是有些傻,但沒有人一生下來就想當傻瓜,況且傻並不是招惡的理由。


    人心不壞,傻就該讓你瞧不起?


    這是蓮花鎮從來沒有過的道理。


    在走街串巷的路途中,程安順和林靜閑也從他口中問出了個大概緣由。


    是因為一個邋裏邋遢的陌生人抓住他要打探消息,被馮鐵柱給拒絕了,於是二人大打出手,馮鐵柱惜敗。


    眾人都知道一件事。


    馮鐵柱也算頑劣,和別人打架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但每次打完架,不管輸贏,都不會告訴家裏人,更不會跑來師傅仰雪峰這裏濺眼淚。


    因為技不如人,挨打也是心甘情願。


    可是如今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可能真不是馮鐵柱的錯,所以感到委屈了。


    蓮花鎮武班的情況有些微妙。


    師傅護短,以至於手下幾十名徒弟,也都跟著學到了這種品性。


    他們見師兄弟被欺負了,那必然是要奮而起之。


    十幾人聯袂去報仇,其中大師兄程安順深得仰雪峰“衣缽”,最為睚眥必報,不會讓同門受委屈。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犯我師門,我必犯人。


    他的理念就是,能群毆,就不必單挑,能動手,就絕不講道理!


    對於程安順的怪狀性格,作為師傅的仰雪峰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有一個在他之後還能保護師兄弟的人...


    挺好。


    仰雪峰有一大憾事,就是教了李一和林靜閑兩個寶貝徒弟,但是他都留不住。


    李一是因為他有他自己的路,而這條路從來沒有人走過,就算他仰雪峰自認武功蓋世,也不敢對他的未來進行妄加推演和猜測。


    因為李一將來很有可能是祖師爺級別的存在。


    而林靜閑,則是不太願意一直留在他的門下。


    一處巷子裏,三人並排趴在瓦簷上,下麵是一個穿著破爛衣衫的人在貼著牆根疾行,行為詭異。


    程安順小聲說道:“馮鐵柱,是他嘛?看清楚咯。”


    一邊說著,他一邊小心翼翼地從腰後拿出別著的棒槌。


    這是王嬸家用來搗豬食的,來的時候被他順來了。


    林靜閑瞥了一眼厚實棒槌,將自己笨重的榆木疙瘩扔到屁股後麵,沒有用的必要了。


    馮鐵柱撓撓眉毛,嘀咕道:“就是他了。”


    程安順和林靜閑心中了然。


    他們暗中觀察發現,這乞人雙手和麵目都很幹淨,隻是穿了一件破爛衣衫,反倒是故意裝作乞丐的樣子,不知道意欲何為。


    況且這貼著牆根疾行的樣子,像極了偷雞摸狗的穿逾之輩,總之就不像是好人。


    程安順從懷中掏出三塊黑布條,一一遞給了林靜閑和馮鐵柱,自己留了一條。


    林靜閑拿著手中黑布條,不解道:“幹什麽?”


    程安順將黑布條蒙住嘴巴和鼻子,栓在後耳根處,隻露出一雙眼睛,聲音透過黑布說道:“這叫做事留一線,事後好相見。”


    林靜閑無語,但也照做。


    待馮鐵柱蒙上麵皮後,程安順掂了掂手中棒槌,示意可以開始行動了。


    馮鐵柱會意,迅速遠遁到前方的瓦簷處,然後猛然從上麵跳下,跳進巷子中,正好阻擋了行為古怪乞丐的去路。


    蒙上麵皮的馮鐵柱大聲嚷嚷道:“蟊賊,拿命來!”


    乞丐心中一驚,就在他朝馮鐵柱迴頭看過去的一刹那,頭頂三尺有神明從天而降,一棒槌掄在了他的後背。


    乞丐眼前一黑,身體不穩就要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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