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華淡笑不語,而一旁斟茶的小二倒是聽得津津有味,問道:“如此這般,朝廷不管嗎?”


    “哼!朝廷,朝廷才不會管這些,尤記得當時靈帝(慕容衍)即將駕崩之時,將皇位傳給了當時還年幼的先帝,那幾年朝廷官員內鬥都來不及,哪兒還管得了百姓的死活,左不過一個區區庵堂裏的尼姑,計較這麽多做什麽?“掌櫃的用力的撥弄了一下算珠,看著神情,似乎很不滿。


    “掌櫃的此言差矣,皇位更替本就是不可逆,當時先帝年幼,所有大權皆歸於攝政王祁王慕容嵐的手裏,這不,後來這大權漸漸收攏,咱這先帝第一個想到的不也是咱老百姓嘛。”樓上雅閣的人聽到掌櫃的話後辯解道。


    “分權之後再奪權,要我說啊,這皇族就是喜歡折騰!”


    掌櫃話糙,不大中聽,惹得樓上雅閣的人有些不大歡喜,但因為理不糙,那人竟也忍住了,沒有發作,隻隱隱的看著那人的拳頭攥緊,旁的人附耳勸解了一下,便又鬆開了,冷哼一聲,警告道:“當眾編排皇室,掌櫃的就不怕被官府的人聽見?畢竟,這大理寺卿新上任的這位楚兮楚大人可不似前一位大理寺卿如此好講話。”


    “樓上的公子莫要嚇唬在下,在下也不過是實話實說。”樓上雅閣的人說的話惹得掌櫃一不高興便摔了算盤,甩袖而去,連帳都不算了。


    眾人見此,紛紛抬頭看了眼二樓的雅閣,但也隻瞧見了一個身影,透著光,映照在窗上。


    玉華放下筷子,擱了幾個碎銀子在桌上,隨後招來小二,問道:“可否告知三十年前靜心庵一事?若說的滿意了,這些便是你的了。”說著又從衣袖中掏出了一錠銀子。


    小二看著銀錠子咽了咽口水,一開始還準備拒絕,現下想來,倒也劃算,便說道:“原本此事是不願提及的,但公子誠意十足,我便如實相告吧。”


    事情要從慧明接手靜心庵時開始說起,那時的靜心庵還是京城內數一數二的佛門重地,香客日日都是絡繹不絕,門庭若市,信徒也是極多的。


    慈心因為知道自己大限將至,便將靜心庵住持之位傳給了慧明,慧明沒有顯赫的家世,不會被朝廷,世家所操控,的確是最佳的人選,但敗就敗在太年輕了,心性還不穩,那時,慧明隻有十八歲。


    這個年紀若是放在尋常百姓家裏也是一個規規矩矩的花季少女,可惜啊,可惜慧明自小就在醉紅樓那種地方長大,見慣了各種各樣的肮髒之事,心性已定,所以即便是慈心後來怎麽引導,也不過那樣了。


    慧明年紀尚輕,雖說在醉紅樓那種地方摸爬滾打了十幾年,但仍是個未經世事的小姑娘,抵不過金錢與地位的誘惑,要她一輩子清心寡欲的守在尼姑庵內自然是不肯。


    於是,便有了與官員有染的事情,官員給錢,慧明就成了靜心庵內最大的花魁。


    原本此事還算做的隱秘,隻是暗地裏有些交易,本來沒拿到名麵兒上來,也沒有什麽,偏偏慧明勾搭上了京城首富尤謙,尤謙卻是有錢,但老婆卻善妒。


    那日,尤謙與慧明在庵堂後院的禪房內行苟且之事,沒有料到那日尤謙的夫人也去庵裏上香,找慧明解簽時找不找人,便去後院瞧了瞧,也就在這個時候,碰見了那樣的場景。


    此事瞬間就被傳了開來,靜心庵名聲雖然大噪,但卻是臭名聲,而此事的女主角慧明因為侮辱佛門,本想移交官府處理,但奈何牽扯官員甚廣,先帝便擔心一查便會連根拔起,故而棄了靜心庵,保全了自身的朝廷顏麵。


    百姓樂得其見,聖旨剛下,便上趕子去靜心庵拿了人,浸了豬籠,雖如此,但靜心庵也已不複從前了,香客也越來越少,各大官員見如此情形,便讓自己的女兒一個個都還了俗,迴家待嫁去了。


    “如此說來,這靜心庵荒廢了應該不止是三十年吧?”玉華問道。


    “公子莫急,小的還未說完。”小二翹著個二郎腿,幹脆在玉華麵前坐了下來。


    聽著小二的言語,當時靜心庵雖說名字未改,但之後的一切都變了,變得黑暗。


    靜心庵中帶發修行的雖說大多都是官宦子女,但也有一些貧窮人家的子女,因著家中雙親逝世,並不富裕,所以仍然選擇留在了靜心庵,好歹也有一個安生立命之所,但是她們確沒有想到,這恰恰成了一個噩夢。


    靜心庵的事情早就已經在山下傳開了,也就是說當初捧的人有多少,那麽如今踩的人便有多少。


    當時人人都盛傳靜心庵明麵兒上是個庵堂,出家人的修行之地,實則嗎,其實是個窯子,這女人騷起來,哪管什麽是不是出家人的,再加上各個都是小姑娘,未經人事的,六根都還未清淨,何來的斬斷紅塵俗世之說。


    話是很不中聽,但靜心庵曾經也是皇上皇後經常光臨的地方,這些個生事之人也不敢造次,原本想著日子也就這麽過去了,誰曾想,天不遂人願,還真出事了。


    皇室中人因為慧明之事整整三年未曾踏入靜心庵,有幾個膽大的地痞流氓因為色心起義,便偷偷溜了進去,奸淫了幾個年輕的姑子,並且盜取了一些金銀財寶。


    事後那幾個姑子也去官府報過案,但事情最後也是不了了之了,此事過後,爭議越來越大,於是乎,事情便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了起來。


    京城中有名的幾個地痞,紈絝將靜心庵圈了起來,說呢,是說裏頭的姑子得了疫症,會傳染,已經找了郎中去看了,但沒什麽效果,為了京中百姓的安全,便禁止入內。


    而實情呢,便是在夜裏行不軌之事,日複一日,月複一月的,終於有姑子受不住,懸梁自盡了。


    自盡一事很快便傳到了官府的耳朵裏,官府仍舊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事情又這麽過去了,於是,那群人便更加囂張了,不僅奸淫庵中女子,有更甚者,從山下擄劫年輕女子到靜心庵上施行暴行,若是有人死了,那邊直接棄於後山緣心林內,原本鬱鬱蔥蔥的林子,很快便成了一處亂墳崗。


    聞及此處,玉華心中一動,複又想起當時剛打算在靈仙山長住的情形。


    “怎麽這麽大味兒?”玉華聞了聞,總覺得靈仙山有些臭臭的,但混合著花香,藥香,也就分辨不出是什麽味道了。


    “有味兒嗎,我怎麽沒聞到?”戚荇又仔細嗅了嗅,還是沒有聞到,言罷,思索了一下,繼續說道:“許是結界外頭的味道,你現在深受重傷,不若將結界收起,我也好將靈仙山換個地方擺放入口的位置。“


    “也好。“


    於是玉華便收起了結界,因著身子還未好全,此事便沒有去細細查看,誰曾想過,原來那股味道竟是屍臭。


    那時官府官官相護,朝廷不管,底下也就無用,當官的基本上各個都是隻拿錢不幹活,於是乎這樣的事情便持續到了三十年前的一場大火,那場大火,燒光了靜心庵,也燒光了京城最為汙穢不堪的東西。


    至今都未曾有人知道這場大火是因何而起的,隻知道自那以後便開始有了鬧鬼的傳聞,嬰孩的啼哭聲倒是沒有聽見,但女人的慘叫聲以及哭聲可是讓人不寒而栗啊,當時那幾個地痞流氓也葬送於火場了。


    “要我說,都是這幫子地痞紈絝自找的,這麽多好好的清白姑娘被糟蹋了。”一旁聽得正入神的大媽吐了口口水,眼神甚是鄙夷。


    “世事無常,誰又能料到後麵會有這些事,也正是因為如此,原本與國寺清塵寺媲美的靜心庵也就這樣消失了。”小二歎了口氣。


    “當時的祁王身為攝政王,難道對於那件事當真一點解釋也沒有?”


    “半個字都沒有。”小二翻了個白眼。


    玉華挑了挑眉,似乎這一輩的京城人氏都不怎麽喜歡皇族中人,以及那些官府之人。


    小二說到了祁王,便對玉華補充道:“這個祁王,當時也是個狠角色,先帝當初年幼,靈帝便封了自己叔叔的兒子做攝政王,但未曾想,這個祁王,野心極大,殺死了自己旁係不說,最後在先帝奪迴自己職權之時,想要造反,可惜啊,先帝本就是個扮豬吃老虎的角色,設了個套兒,一舉便拿下了祁王慕容嵐。”


    玉華聽著便心中感歎,不愧是慕容衍的兒子,有那股子遺傳的腹黑勁兒。


    “你這小子,又在客人麵前碎嘴,還不趕緊幹活兒去!”原本被氣走的掌櫃又迴來了,瞧見小二很沒規矩的坐在玉華麵前,便揪著人耳朵破口大罵。


    “哎呀哎呀~掌櫃的我錯了!”


    小二的叫嚷聲成功逗笑了一夥人。


    這時,二樓雅閣的客人也出來了,放了一錠銀子在掌櫃的台麵上,說了句“不用找了”隨後便離開了。


    那模樣,俏書生的確是俏書生,眉宇間極為柔和,容貌也是上等,氣質也是上等。


    玉華看了那人一眼,心中便清楚了此人是誰,不正是當今的聖上慕容弦嘛,與那慕容衍長得還真是極為相似,隻不過少了點慕容衍那種霸氣,多了幾分的柔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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