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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遲風微眯著眼睛注視著紀卿年,嘴上卻並沒有立刻開口說話,就在他沉默之際,之前那出言斥責紀卿年的李家主又再次跳了出來,這一次他變本加厲,直接走到了紀卿年的跟前,嘴唇翕動著想要說些什麽。


    紀卿年翻了翻眼皮,平靜的抬起頭來看了對方一眼,淡淡地開口問道:“你有事兒嗎。”


    李家家主聞言不怒反笑,伸手點指著紀卿年的鼻子,尖聲嚷嚷道:“好一個膽大包天的紀卿年,你屢次三番頂撞知州大人,還不趕緊跪下來認錯,不然的話,你這縣令今天可能沒辦法當了。”


    紀卿年一手托住香腮,懶洋洋的枕著腦袋,她朝著李家家主輕輕揮了揮手,那模樣簡直就像是在驅趕一直煩人的蒼蠅。


    “我就算真的衝撞了他,那也是我自己的事兒,與你何幹,你若是閑的沒事兒幹,不如去院子裏幫著雜役們清掃積雪吧,別留在這裏礙眼了。”


    紀卿年看都懶得看對方一眼,嘴裏懶洋洋地說了這麽一句。


    李家家主平日裏高高在上慣了,哪裏受過這種對待,紀卿年的語氣令他很不舒服,仿佛在對方的眼中,自己這個堂堂一家家主就跟塵埃一樣微不足道。


    “好一個牙尖嘴利的家夥,你最好趕緊向知州大人磕頭請罪,否則今天我定要你吃不了兜著走。”


    李家家主氣的渾身發抖,他瞪圓了眼睛盯著紀卿年,咬牙切齒地開口說道。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這家夥指著鼻子罵,紀卿年就是有再好的涵養也快克製不住自己了。


    她緩緩抬起頭,狹長的鳳眼眯成了一道危險的弧度,嘴裏淡淡說道:“李長青,我最後提醒你一次,這裏是青山鎮衙門,一切由我說了算,你隻是一個小小的家主罷了,再敢用手指著我,對我出言不遜,說三道四,我便讓人請你出去。”


    李家家主聽到紀卿年那帶著明顯威脅意味的話語,短暫的愣神之後他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滿是褶子的老臉上露出了毫不掩飾的譏諷之色,他望著紀卿年叫囂道:“這接任儀式都還沒開始呢,你還真當自己是青山鎮的主人了,還想要攆我出去,你算是什麽東西。”


    紀卿年沒有迴答他的話,而是抬眼望向了那剛剛走進大堂的秦南嶺,她衝著秦南嶺微微一笑,輕聲說道:“來人啊,把這煩人的家夥攆出去,以後我都不想再在青山鎮看見他了。”


    秦南嶺聞言會心一笑,旋即他大手一揮,衝著身後的幾個衙門護衛沉聲吩咐道:“你們聽見沒有,紀大人下令了,把李長青攆出去,都給我動手。”


    他的話音一落下,幾個心腹手下便毫不猶豫地朝著李家家主衝了過去,將其團團圍在了中間,隨後一步一步地緊逼了過去。


    李家家主見狀,臉上終於多出了一些不安之色,他朝著自己的位置一步一步地倒退,望著紀卿年色厲內荏的開口道:“紀卿年,你可要想清楚了,我李家是青山鎮上的大家族,得罪了我,你這個新來的縣令日後休想在青山鎮立足!”


    紀卿年攏了攏耳後的幾縷雜亂發絲,臉上的神色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她望著李家家主淡淡開口道:“聒噪,你也說了那隻是以後,現在我就要攆你出去,我看誰能阻我。”


    在她說完之後,幾個護衛一左一右地將李家家主給抓住了,就在他們準備將李長青帶走的時候,那一直坐在位置上一言不發地尉遲風忽然開口了,他看了紀卿年一眼,平靜的說道:“紀大人,何必發這麽大的火呢,今天可是個重要的日子啊,聽我一句勸,這件事情就這麽算了吧。”


    紀卿年聞言一愣,旋即轉過頭去望向尉遲風,一字一頓的開口說道:“剛才發生的事情想必尉遲大人看的很清楚才對,這家夥三番五次對我出言不遜,我若是不給他一點兒教訓又如何說得過去,此事尉遲大人就不要插手了,你在一旁看著便是。”


    說罷,紀卿年將視線投向了秦南嶺,衝著他輕輕點了點頭。


    秦南嶺見狀立刻會意,他瞪了那幾個手下一眼,大聲催促道:“你們怎麽還愣著,沒聽見縣令大人的命令嗎,馬上將這家夥攆出去。”


    幾個護衛聞言點頭如搗蒜,架著李長青的胳膊就準備朝著大堂之外走去。


    尉遲風在這時候從位置上緩緩站起身來,他的目光依次劃過那幾個護衛的臉,嘴裏不緊不慢地開口道:“你們都退下吧,今天這事兒看在我尉遲風的麵兒上,就此作罷。”


    那李家家主原本麵色蒼白,此刻見到那知州大人竟然要替他出頭,他的臉上頓時露出了狂喜之色,雙頰上多出了一抹病態的紅潤,他激動的叫嚷道:“多謝知州大人出言相助,我李長青日後就是您的人呢,唯您馬首是瞻。”


    紀卿年冷哼一聲,驀地從位置上站起身來,望著尉遲風冷聲開口道:“知州大人,這裏是青山鎮,在這裏能做主的隻有我,你還不行,莫要喧賓奪主啊。”


    尉遲風森然一笑,望著紀卿年的目光之中瞬間多出了一絲陰翳和殺機,他站在李家家主身前,淡漠的開口道:“今天這事兒我管定了,這李長青你紀卿年動不了。”


    “是嗎?”


    紀卿年微微一笑,旋即衝著秦南嶺比劃了一個手勢。


    秦南嶺見狀,輕輕點頭,隨後他將手指放入嘴中,用力吹了聲兒尖銳的口哨,那幾個護衛聽見後再不遲疑,拖著李家家主大步走向了門外,無論後者如何大唿小叫他們都一概不理。


    等到幾個護衛將李家家主攆出去後,紀卿年重新轉頭望向了尉遲風,平靜的開口說道:“知州大人,以後可別把話說得太滿了,你瞧我這不是將他逐出衙門了嗎,你又能奈我何。”


    此刻尉遲風麵無表情,臉色卻陰沉的仿佛能夠滴出水來,他額角上青筋直跳,一雙拳頭捏的嘎嘣作響,顯然正克製著極大的怒火。


    “好好好,很好,不愧是陛下親自冊封的太醫院首席,果然有些氣魄。”


    短暫的沉默之後,尉遲風忽然拍手笑了起來,臉上的陰鬱之色一掃而空,嘴角重新蕩漾起了笑容。


    紀卿年見到對方這副模樣,心中不僅未曾放鬆,反而變得更加警惕起來,一直以來她都深信一個道理,那就是暴躁易怒的人其實並不可怕,那些懂得隱忍,能夠將自己的情緒收發自如的人才是最為可怕的,眼前的尉遲風無疑就是那樣的人。


    “你們在討論什麽啊,怎麽這麽熱鬧,老夫隔著老遠就聽見這裏的動靜了。”


    就在紀卿年心懷忌憚的時候,一道略顯嘶啞的聲音忽然從大門口傳了進來,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到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正拄著一根桃木拐杖慢悠悠的走了進來。


    當看清楚了來人是誰後,紀卿年忍不住伸手拍了拍胸脯,心中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這位不是知州大人嗎,真沒想到你竟然已經到了衙門了,我那些下人們也真是的,連這麽重要的事情都不提前通知我一聲兒,太不像話了。”


    慕容卓拄著拐杖走到尉遲風的麵前,旋即他扔下拐杖,衝著後者抱了抱拳,輕聲開口說道。


    尉遲風跟慕容鋒有不少的矛盾,所以見到慕容鋒的兄弟,他也不打算給什麽好臉色看,隻是冷哼了一聲,嘴裏不無諷刺意味地開口說道:“慕容卓,你這後生晚輩到還真是威風八麵啊,竟敢當眾拂逆我的意思。”


    慕容卓來之前就已經從幾個護衛口中知曉了事情的起因經過,隻是他人老成精,總是喜歡裝糊塗,他看了紀卿年一眼,故作疑惑地開口問道:“阿年,知州大人說你頂撞了他,可確有此事?”


    紀卿年清楚慕容卓會幫她,所以此刻聽到慕容卓的問話,她想都沒想,不假思索地開口說道:“胡說八道,我何時頂撞過他了。”


    尉遲風聞言身子一顫,壓抑著怒火衝紀卿年說道:“剛才在堂間的人可是都聽見看見了的,這紅口白牙,你還想抵賴不成。”


    紀卿年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嘴裏不緊不慢地迴答道:“知州大人,敢問你在朝廷之中位列幾品官員。”


    聽到紀卿年這有些突兀的問題,尉遲風明顯愣了一瞬,隨後他一甩袖袍,滿臉傲氣地開口說道:“自然是二品了。”


    紀卿年輕輕點頭,旋即她從懷中掏出了那卷金色的聖旨,拿在手中朝著尉遲風的臉上奮力扔了過去。


    尉遲風被紀卿年的舉行嚇了一跳,他手忙腳亂地將聖旨接在手中,瞪了紀卿年一眼後,他開始攤開聖旨仔細閱讀了起來。


    當最後一個字眼收入眼底時,尉遲風方才如夢初醒地抬起頭來望著紀卿年,難以置信地說道:“陛下竟然也封你為二品文官了,這怎麽可能,此事有悖朝堂綱紀和先帝遺囑,滿朝文武怎麽可能會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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