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見到秦南嶺暫時離去,老縣令伸了個長長的懶腰,隨後閉上眼睛假寐起來。


    他雖然身子幾近半殘,可是卻並不喜歡那種被人鞍前馬後伺候著的感覺,那讓他覺得自己是個一無是處的廢人,畢竟也隻有廢人才會吃喝拉撒都要人幫助。


    秦南嶺並沒有離去多久,幾分鍾之後他便端著一個藥罐子走了進來,蓋子邊沿還在不斷往外冒著熱氣,熱氣嫋嫋升騰,將秦南嶺的臉頰都給遮掩住了。


    慕容卓聽到動靜,緩緩地睜開了眸子,他看了秦南嶺一眼,旋即聲音沙啞地問道:“南嶺啊,這藥湯我還需要喝多久呢,這整日喝這個東西,沒病也能喝出病來啊。”


    秦南嶺聞言一愣,旋即他端著藥罐子走到檀木桌前,並將其輕輕放在了其上,隨後輕聲迴答道:“大人,隻要您的病沒有好轉,這藥就得一直喝下去。”


    說罷,秦南嶺似乎察覺到自己剛才說的話有些強硬,於是他張嘴補充道:“這些話並不是我說的,而是葉寒州那次給您看完病後私下裏叮囑我的,要是大人你現在斷了的話,那咱們可就真的前功盡棄了。”


    老縣令聽到秦南嶺的話,一張老臉上瞬間就堆滿了苦色,他伸手抓了抓腦袋上花白的發絲,苦著臉說道:“老夫如今正該是頤養天年的年紀,怎麽還要受這種罪啊,也不知道上輩子究竟做了什麽孽。”


    秦南嶺聽到老縣令的抱怨,忍不住莞爾一笑,輕聲寬慰道:“大人,寒州醫術高明,連紀卿年都讚不絕口,他讓您堅持服藥一定是有道理的,您想要安度晚年,沒有個好身子又怎麽能行呢,您還是聽我一句勸吧,這些藥湯對您的身子有莫大的好處,苦也隻是苦這麽一時而已。”


    慕容卓聞言擺了擺手,頗為無奈的說道:“行了行了,老夫拗不過你,你說是什麽就是什麽,把藥湯端過來了,喝完之後我還得去幫著紀家小妮子處理衙門中的事務呢。”


    秦南嶺見到老縣令不再抗拒,他的臉上也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抹笑容,旋即他不再多言,端起桌上的藥罐子走到了慕容卓的身邊,隨後將其小心翼翼地放在了一旁。


    “還是燙的吧,不如等它涼下來我再喝吧。”


    慕容卓瞥了身旁那黑乎乎的藥罐子一眼,旋即眼珠子一轉,輕聲說道。


    秦南嶺知道這個老頭兒又想找一些借口故意推脫,他當下一把伸手將瓦蓋揭開,露出了其中那漆黑如墨的藥湯,他輕聲說道:“就是因為怕這藥湯太燙了,大人您喝不下去,我才將它故意擱置在外邊兒的,現在這藥湯已經涼的差不多了,可以服用,您就別再想方設法推辭了。”


    慕容卓望著那整整一罐子的藥汁兒,老臉上露出了一抹無奈之色,事已至此,他再也找不到什麽理由推脫了,於是索性伸手將其接過,隨後用木勺舀起一勺舀湯,捏著鼻子將其咽了下去。


    “南嶺你熬的藥湯,還是一如既往的難以下咽啊。”


    慕容卓咂了咂舌頭,品嚐著嘴中那苦澀到了極點的味道,望著秦南嶺輕聲抱怨了一句。


    秦南嶺聞言,聳了聳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旋即他伸手一指藥罐子,似笑非笑地說道:“大人,您還沒有喝完呢,趁著藥湯還沒涼透,趕緊喝完吧。”


    慕容卓撇了撇嘴,也懶得跟秦南嶺多說什麽,他用木勺一勺接一勺地舀起藥湯送入嘴中,喝了好半天才將那一罐子藥湯喝的見了底。


    “呸,這玩意兒喝到最後簡直比膽汁兒還苦,真不知道葉寒州那臭小子究竟給我配了些什麽藥。”


    慕容卓朝著身旁的地麵上啐了口唾沫,滿臉嫌棄地說道。


    秦南嶺用帕子將檀木桌上的汙漬擦拭了一遍,隨後將藥罐子和木勺放入托盤之中,做完這些之後,他端著托盤衝著慕容卓微微欠身,輕聲說道:“既然大人喝完了藥,那南嶺就先行告退了,您待在這裏好好兒休息會兒吧。”


    慕容卓聞言點了點頭,他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淡淡的迴答道:“走吧走吧,沒什麽事兒別來煩我,喝這玩意兒差點兒要了我的老命,我得眯一會兒了。”


    秦南嶺見狀微微一笑,旋即轉過身朝著大門處大步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了慕容卓的視線之中。


    秦南嶺走了之後,慕容卓在藤椅上靜靜地坐了一會兒,隨後伸手扶著扶手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他看了一眼門口的方向,嘴裏輕聲自語道:“秦南嶺這小子性子沉穩,為人剛正不阿,留在這小小的衙門裏做事實在有些屈才了,念在他平日裏對我還不錯的份上,之後有機會我便幫幫他吧。”


    紀卿年此刻在幾個衙門護衛的帶領下,來到了公堂之中,她抬眼四下打量了一眼,發現堂間坐著好幾個須發皆白的老者,那些人她都有些印象,知曉他們之中有些是當地的豪紳,有些則是大家族的族長。


    紀卿年一邊走動,一邊兒緩緩移動著視線,忽然她的目光落在了坐在首位上的一個中年男子身上,當看清楚了後者身上的裝扮後,紀卿年的眸子不由得一凝。


    那是個很有氣質的中年男子,他鼻直口方,虎背熊腰,身上穿著雍容華貴的紫色蟒龍袍服,腰間懸掛著一連串兒的令牌與玉佩,舉手投足間都帶著一股威嚴與尊貴之氣,不出意料定然是常居高位之人。


    “這家夥麵生得緊,不過看他這模樣,料想應該就是老縣令嘴中說的那位知州大人吧。”


    紀卿年心中暗暗自語,旋即她迅速移開了自己的目光,大步朝著大堂正中央那張檀木椅子行去。


    尉遲風本來正在閉目養神,察覺到堂間的動靜之後,他緩緩睜開了眸子,兩隻銳利的眼睛朝著紀卿年望了過去,淩厲的視線仿佛刀子一般在紀卿年的身上剮來剮去,令得紀卿年眉頭一皺,有種被人看透的感覺。


    “你就是那紀卿年?”


    尉遲風沒有起身,而是坐在位置上斜睨著紀卿年,淡淡開口問道。


    紀卿年真想用腳底板在對方那張盛氣淩人的臉上狠狠的踐踏一番,不過這種想法也隻能在心裏閃過,她衝著尉遲風微微頷首,平靜地迴答道:“如假包換,我就是紀卿年。”


    尉遲風聞言點了點頭,旋即他微微偏著腦袋,故作疑惑地說道:“白星國曆來都沒有女子為官的先例,紀小姐又是如何當上這縣令的?該不會是什麽地方出了差錯吧,興許這隻是個誤會。”


    紀卿年聞言一愣,旋即逐漸收斂起了臉上的笑容,她雙目一眨不眨地盯著尉遲風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開口說道:“知州大人這番話是什麽意思,我這縣令一職乃是陛下親自冊封的,當日文武百官同樣在場見證,聖旨上更是寫的清清楚楚。”


    說罷,紀卿年忽然朝著尉遲風的位置邁出一步,神色也驟然轉冷,她盯著後者一字一頓地繼續說道:“你若是有疑問便去說給陛下聽,今天是我走馬上任的大日子,知州大人最好識趣兒一些,別給我沒事兒找事兒。”


    聽到紀卿年這番毫不客氣的話語,在場的眾人麵色皆是一變,眼中流露出濃濃的震驚之色,他們完全沒有料到紀卿年竟然敢跟眼前這位朝廷中的大人物針鋒相對,要知道知州大人可是在朝堂上位列二品文官,遠不是一個小小的青山鎮縣令可以冒犯的。


    然而他們並不知道,紀卿年除了青山鎮縣令這一身份之外,還有著其它好幾重身份,比如皇宮太醫院首席,掌管著整個太醫院的資源,同樣算是位列二品,並不遜色知州一職多少。


    “好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皮,你可知道站在你麵前的那位大人是什麽身份,憑你區區一個還未上任的縣令,也敢對他無禮,真是不自量力。”


    堂前一個中年男人長身而起,指著紀卿年的鼻子毫不留情地指責起來。


    紀卿年循聲望去,見到那人後她立刻就猜測出了後者的身份,那人是青山鎮李家的現任家主,在鎮子上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隻是她沒料到這家夥的反應會這般激烈,擺明了是想討好這位位高權重的知州大人。


    紀卿年根本懶得理會那個趨炎附勢的李家主,她重新將目光落在了尉遲風的身上,尉遲風此時麵色並沒有多大的變化,隻不過臉上的笑容早已經消失無蹤,他把玩著手指上的玉扳指,輕聲說道:“既然是陛下親自冊封的,那自然不會有假,隻是年輕人要耐得住性子才行,你的火氣有些大呢。”


    紀卿年轉身一屁股坐在了首位上,隨後她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尉遲風,不鹹不淡的開口說道:“我這是本性使然,若是有什麽地方冒犯了知州大人,還望你放寬心,別跟我一般見識。”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田園小醫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月如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月如玉並收藏田園小醫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