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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到那個打入兵部的探子,李丞相滿臉的惋惜之色,他是真的覺得有些可惜,那個內應留在兵部之中發展,能夠替他源源不斷地帶出不少情報,可是眼下為了對付紀卿年等人,他不得不將這枚棋子給犧牲掉了。


    徐太醫捋了捋花白的三寸胡須,搖著頭輕聲道:“丞相大人可莫要在老夫麵前貓哭耗子了,就算慕容鋒大發慈悲不殺那個探子,我想你也決計不會讓其活下來的。”


    李丞相拉了拉馬背上的韁繩,令得胯下的高大駿馬徹底停了下來,隨後他目視前方,古井無波地開口說道:“徐大人何必把本相想得如此無情無義,棋子終歸是棋子,為了一盤造就一盤好棋,他們的犧牲是很有必要的。”


    徐太醫高深莫測地笑了笑,隨後他意有所指地說道:“以丞相大人的眼界和地位,恐怕身邊的人在你眼中都是棋局中的黑白子吧,興許連老夫也不例外,一切都在丞相大人的算計之中。”


    李丞相聽得這話,一對深邃的眸子忽然一凝,旋即他轉過頭去望著徐太醫,似笑非笑地說道:“徐大人今天的話格外的多啊,你我如今同在一條船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何必說這些鬧心的話,本相雖然算不上光明磊落,可也不至於不擇手段去對盟友出手。”


    徐太醫聞言,渾濁的眸子中掠過了一抹微不可查的寒意,隨後他連連點頭,訕笑著說道:“丞相大人教訓的是,方才倒是老夫我有些失態了。”


    李丞相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隨後盯著正前方的輝煌殿宇,輕聲道:“徐大人確信太後娘娘的病已經無藥可救了嗎,那紀卿年不是尋常人物,誰也說不準她是否就有治好太後的能力,她若是真的成功了,那咱們的計劃可就不攻自破,這些天的準備也算是白費了。”


    徐太醫聞言短暫的愣了一下,旋即冷笑著說道:“丞相大人盡管放心,不瞞你說,娘娘體內的毒素已經沉澱了五年,那些毒早就已經深入到其五髒六腑中去了,如今的世上恐怕沒有任何一種靈丹妙藥能夠治好她,除非那紀氏妖女乃是大羅金仙轉世,否則任她有天大的神通也無濟於事。”


    李丞相聞言,心下鬆了一口氣,冷峻的神色一時間也緩和了不少,他微微一笑,口氣輕鬆地說道:“既然徐大人敢這般擔保,那半個時辰之後,咱們便馬踏養心殿,揪出那個為禍朝廷的紀氏妖女吧。”


    徐太醫聞言,蒼老的臉上也露出了一抹難看至極的笑容,他聲音嘶啞的笑道:“老夫早就迫不及待了,這偌大的皇宮,有太醫院救死扶傷便夠了,一個窮鄉僻壤裏出來的妖女還沒資格在這裏立足,將她抓起來之後隻希望陛下不要怪罪我等。”


    李丞相微微搖頭,輕聲說道:“徐大人放心吧,你不是都說了嗎,那紀卿年是一介妖女,除掉她也是為了白星國的太平,陛下一心為天下蒼生,豈會因為她而遷怒我等功臣。”


    與此同時,在養心殿的大門之後,明隱正躲在其中冷眼看著這群氣勢洶洶的人馬,在他的星目之中,有著濃鬱的化不開的寒氣與殺意在凝聚著。


    “慕容老爺子說的果真不錯,那李虎早就跟太醫院沆瀣一氣了,阿年醫治太後一事無疑動搖了太醫院的地位,也難怪這兩個老家夥欲將他除之而後快。”


    明隱雙手抱胸,倚靠在一根鎏金的柱子前,他輕聲自語了一句,隨後抬腳朝著養心殿內走去,他要將這些事情提前告知紀卿年,待會兒也好有所準備。


    太後的寢宮之中,紀卿年在偌大的房間裏來迴踱步,她目光平靜深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忽然在宮外響起,紀卿年眉頭一皺,隨後冷聲喝道:“誰在那裏。”


    來人聽到喝聲,前行的腳步驟然一頓,隨後似是有些無奈的開口道:“阿年,別緊張,是我來了。”


    聽到這道再熟悉不過的聲音,紀卿年緊繃的軀體方才再次鬆懈下來,她快步迎了上去,隨後一把拉開帷幕,果然見到明隱正滿臉凝重的站在那裏。


    “不是讓你在外邊兒守著嗎,你怎麽這麽快又迴來了。”


    紀卿年看了明隱一眼,略帶疑惑地開口問道。


    明隱攤了攤手,無奈的歎了口氣,輕聲道:“或許咱們得暫時離開這裏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紀卿年柳眉微微一挑,瞬間就猜到了明隱的話外之意,她有些冰冷地問道:“沒想到那些家夥這麽快就開始動手了,都來了哪些人,你看清楚了嗎。”


    明隱點了點頭,旋即神色肅穆地迴答道:“他們這一次的陣仗可不算小,李丞相和太醫院的徐太醫親自帶隊,數百皇城禦林軍已經將養心殿給包圍住了,隻是不知道他們為何遲遲不肯動手,不過我想也快了。”


    紀卿年聽到明隱的迴答,臉上卻並沒有露出多少的意外之色,她沉默著點了點頭,隨後轉身朝著床榻走去,她俯下身從木箱之中找出了一支墨筆,隨後頭也不迴地衝明隱吩咐道:“阿隱,快幫我研墨,我立刻手書一封信,而後你速速將其帶給慕容老將軍,他會有解局之法的。”


    明隱聞言皺了皺好看的劍眉,隨後他上前幾步,不解地開口問道:“阿年你為何不跟我一塊兒離去,外麵那些家夥很快就會衝進來,到時候你會落在他們手中的。”


    紀卿年坐在床塌上把玩著墨筆,頭也不迴地開口道:“你聽我的就行了,咱們如今連孩子都有了,你覺得我會拿自己的性命鬧著玩兒嗎,別猶豫了,趕快過來幫我研墨,你再耽擱下去,待會兒咱倆都得留在這裏。”


    明隱見她執意如此,當下也隻能長歎一聲,隨後快步走到檀木桌旁,握著冰冷的石棍賣力地研墨。


    在他的努力之下,一池墨很快就研磨好了,隨後他長身而起,衝著紀卿年說道:“阿年,你快寫信吧,我再出去幫你看著一點兒。”


    說完之後,他也不等紀卿年迴答,便邁著沉穩的步子走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了紀卿年的視野之中。


    紀卿年單手拿著墨筆走到檀木桌前,隨後運筆如風地書寫起來,一個個鐵畫銀鉤的小字在她的筆下不斷鋪展開來,很快一篇簡明扼要的書信便寫好了,紀卿年將信紙多次折疊,隨後將其擺放在了木桌上。


    做完這些之後,她便起身迴到了床榻邊上坐著,在她的一旁,穿著宮裝的太後娘娘依舊還在昏迷當中,隻不過其臉上的血色比起以往要多出許多,顯然紀卿年的一番努力並非是白費功夫。


    紀卿年靜靜地等待了一會兒,當帷幕之外再次傳來一陣腳步聲後,她方才抬起頭來輕聲道:“信我已經寫好了,阿隱你現在便帶著它前往兵部吧,慕容老爺子應該就待在那裏的。”


    她的話音落下之後,來人的腳步聲忽然一滯,隨後那層層簾幕便被其一把拉開,露出了一張滿麵笑容的陌生麵龐。


    “恐怕要讓紀神醫失望了,你那情郎出言頂撞了丞相大人,如今已經被禦林軍押下去候審了。”


    徐太醫一臉笑意地望著對麵的紀卿年,不疾不徐地開口說道。


    當看到來人並非是明隱的那一刻,紀卿年的麵色當即就變了,當她認清楚了來人的身份之後,她的一顆心更是沉入了穀底,變得前所未有的沉重起來。


    徐太醫用那對渾濁的死魚眼緊緊的盯著紀卿年,似乎是在欣賞後者臉上的震驚之色,許久之後,他有些玩味的開口說道:“紀神醫不是要去給慕容將軍送信嗎,正巧老夫閑來無事,不如就讓老夫代勞了吧。”


    紀卿年深深的吐了一口氣,臉上的震驚之色飛速消散,眼神重又變得平靜起來,她緩緩的將手中的信紙收入懷中,隨後望著徐太醫淡漠的開口道:“這裏可是太後娘娘的寢宮,徐大人貿然闖入是否太過無禮了一些,您這是不把太後娘娘放在眼中啊。”


    徐太醫聞言哈哈一笑,臉上神色依舊平靜,他盯著紀卿年緩緩開口道:“太後娘娘母儀天下,朝廷中可沒人敢對她老人家不敬,順帶一提,老夫來到這裏乃是奉命行事,可談不上擅闖。”


    紀卿年攏了攏耳後的發絲,不疾不徐地開口問道:“奉命行事嗎,那敢問徐大人是奉何人之命,在下隻知曉陛下層下過嚴令,太後的寢宮隻有我一人能夠自由出入,徐大人總不可能是奉陛下之命吧。”


    徐太醫微微搖頭,隨後他伸手入懷中,掏出了一枚紫金色的令牌,令牌之上鏤刻著三條張牙舞爪的蛟龍,一股威嚴與尊貴之氣撲麵而來。


    “紀神醫雖然並非是皇宮中人,不過我想你也應該認得這個吧,這是當朝宰相的蛟龍令。”


    徐太醫衝著紀卿年晃了晃手中握著的那枚古樸令牌,旋即好整以暇地開口說道,說完之後他便眯著眼睛觀察著紀卿年,想要從後者臉上看到些許畏懼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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