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鬱歉意地搖頭:“不在了,我相公家裏條件不好,當年我就蛻皮之後就謊稱撿到的,交給我相公拿去賣了,這才有錢蓋了現在的房子。隻是家裏的日子還是不太好過。”溫鬱歎息苦笑,“就是窮苦地方,沒辦法。”


    囚牛頓時有些失望,但轉念一想又有些同情溫鬱,人家賣身葬父,溫鬱賣皮養家,都不容易!


    混沌端著手臂:“既然是這般窮苦之地,你還要留在這裏受罪?於你而言長時間留在岸上也不舒服,再者你們鮫人就是海底霸主,在海中什麽地方去不得?想過什麽好日子沒有?又何必在這裏吃糠咽菜?”


    溫鬱笑了笑,這次的笑容多了些平和從容。


    “海底的日子雖然自由自在,但心裏卻是空的,常常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想做什麽。每天就是在水裏遊來遊去,餓了吃吃了睡睡了玩兒,很是沒意思。而直到我化出雙腿被相公所救,我才覺得日子有了盼頭。現在我們一家三口日子雖然有些清苦,但也溫飽不愁,每天我都很幸福。”守著自己的丈夫和孩子,溫鬱便覺得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事!


    獨遙雖然不是很認同溫鬱的想法,但到底沒說什麽,而混沌和囚牛更不會幹涉溫鬱的想法。


    溫鬱又說:“不過你們不用擔心,我有個好姐妹也懷孕了,而且預計這個月就能生子,她家條件不好,你們負擔她生子的費用,我會勸她把鮫人皮送給你們,反正我們自己留著也沒什麽用,都說撿來的也有可能惹人懷疑。”


    囚牛立刻感激地說道:“那真是太謝謝你們了,你們放心,那鮫人皮就算我們買的,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價錢。”


    溫鬱感激地點點頭,“多謝。”


    囚牛看溫鬱身上的衣服都打了不少補丁,可以想見生活之艱難,不由得對溫鬱更多了幾分同情,從懷中掏出一顆渾源光亮的金色珍珠遞給溫鬱:“你將這顆珍珠賣了,日子能好過不少。”


    “我嘞個乖乖!”獨遙雙眼放光地看著金色珍珠,“這應該就是南洋深海金珠吧!我還是第一次在古籍以外的地方見到!”


    獨遙不是愛財,而是這南洋深海金珠也是一味極其特殊的藥材,可用於煉製頂級丹藥生骨丹!那可是能活死人肉白骨的極品丹藥!


    生骨丹極其難得,除了煉製難度大之外,何嚐不是因為南洋深海金珠的貴重和難以尋覓!


    獨遙找了許久都沒有找見一顆,現在卻猝不及防地見到了!這不是心動的感覺,這是心動次大次的感覺啊!


    混沌眼神一凜,直接攥住囚牛的手:“不可!”


    囚牛歪頭一笑,隻當是混沌舍不得這樣的珍珠隨手送人,解釋道:“這樣的珍珠龍宮裏遍地都是,你若喜歡,等迴頭迴龍宮我拿給你,要多少都有。”


    聞言獨遙捂著胸口直往後退,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竟然有種想要抱著囚牛的大腿叫“父親”的衝動!


    混沌自然不是舍不得一顆珍珠,隻是想著在這樣一個窮困的地方突然拿出這樣的寶物來有些太過打眼。囚牛的閱曆少,自是不清楚這些。


    獨遙仙君看出混沌的擔心,卻擺擺手說道:“你不必太過在意,就這麽一個小漁村還能出什麽亂子不成?再說溫鬱也不是普通人,無礙的。”


    獨遙仙君這麽說,溫鬱的眼中又帶著渴慕,再阻止下去就好像自己是個壞人似的。混沌哼了一聲未再說話。


    獨遙嗤嗤發笑:“你這是舍不得自家男人這般破費吧?這還沒在一塊呢就先替人家管起錢財了,混沌,你這是已經做好給囚牛當管家婆的準備了?”


    囚牛聞言忍不住發笑,在混沌看過來的時候又立刻嚴肅起來,譴責的目光看著獨遙。


    獨遙:……不曾看出這老實憨厚的囚牛還是個牆頭草!


    溫鬱雖然不好意思,但還是在混沌的強烈要求下收下了。


    治好了傷的溫鬱迴到家中,看到丈夫正坐在桌邊,見她迴來立即滿臉欣喜,一路的忐忑擔憂在看到丈夫滿眼的歡喜時消失殆盡,看來相公沒有懷疑她的身份,這就好。


    “阿鬱,你終於迴來了,有沒有哪裏受傷?那兩個人到底怎麽迴事?”


    溫鬱搖頭,“沒有,是他們認錯人了,已經講清楚了,他們還給了我一顆金色珍珠作為補償。”


    金色珍珠?!


    江仁差點把眼睛瞪出來,慌忙收下珍珠藏好。


    “沒事就好,我給你熬了粥,你先吃點東西吧!”


    將人拉著溫鬱坐到桌邊,從壇子中打了一碗粥出來。


    溫鬱滿眼感動,伸手抱住江仁的腰,頭靠在江仁的胸膛,閉上眼睛幸福地說道:“相公對我真好,我這一輩子都要跟相公在一起!”


    江仁迴抱住溫鬱,愛憐地摸著溫鬱的頭發,“最近咱們家裏的米麵又要吃完了,兒子想吃肉都沒錢買,你的珍珠養得怎麽樣了?”


    “快出了,也就這兩天吧。反正現在有了金色珍珠,你明天去集市上換成靈石,夠我們十幾年吃喝不愁,多買些米肉迴來也不必心疼。”


    鮫人落淚成珠,且因為心情不同,珍珠的顏色也不同。普通落淚是白色,高興的時候是藍色,幸福的時候是粉色,傷心絕望憤怒的時候是黑色。


    但落淚成珠太過消耗元氣,恢複起來又困難,所以溫鬱每隔很長時間才能拿出一兩顆白色或者藍色的珍珠。對江仁隻說珠蚌難養。


    這些年家裏的開銷基本都靠她落淚珍珠,包括小叔子江義家裏,也都靠溫鬱撐著,江仁、江義兩兄弟打魚賺來的錢少之又少。


    江仁“嗯”了一聲,“那就好。”


    在溫鬱看不到的角度,江仁眼底劃過一道冷光。


    雖然現在沒有鮫人皮,但獨遙還可以用別的藥稍微給禍鬥治療一下不算特別嚴重的傷處。


    製藥需要一種海藻,在海邊就能找到,囚牛便跟混沌一起去海邊找。


    沒一會兩人就找到了獨遙說的那種海藻,剛剛收進儲物袋中,突然從水中冒出幾個黑衣人,寒光閃閃的劍尖直逼囚牛麵門。


    囚牛立時掐動法訣,豎起一道水牆擋在身前,隔絕攻擊,一邊的混沌同時雙手匯聚火球,在囚牛撤掉水牆的第一時間拋出,兩個黑衣人被火球打中,瞬間被大火包裹全身,即便他們下一刻就撲進海裏,身上的火依舊沒有撲滅,很快就沒了氣息。


    剩下的黑衣人快速攻擊兩人,主要目標明顯是囚牛,招招致命!


    囚牛的術法進步很快,但這些黑衣人都是正神境的修為,而且他的實戰經驗匱乏,很快就落了下風,手臂上被打頭的黑衣人一劍刺傷!


    囚牛手臂上傷口流出的血染紅了混沌的眼睛,混沌爆發,逆天錘握在手中,狠狠砸向為首的黑衣人!


    連貫的錘法貫穿強勁的力道和強悍的術法,黑衣人節節敗退,最後一錘直接垂在胸口,黑衣人吐血倒地,被錘掉了半條命!臉上的蒙麵黑巾也掉了下來。


    混沌冷眼皺眉:“檮杌?”


    檮杌看了一眼混沌,腦袋一歪昏死過去。


    還剩兩個黑衣人,見到檮杌都已經昏死過去轉頭就跑。


    囚牛調動海水凝成兩柄冰錐,雙手一推,兩柄冰錐便飛速而出,正中兩人後心。


    混沌意外地看了一眼囚牛。


    囚牛挑眉:“這麽看著我做什麽?”


    “沒有,隻是沒想到你會下殺手,”混沌彎著眼睛,“我們龍族大公子向來慈悲為懷,今日是怎麽了?”


    囚牛好笑:“怎麽在你嘴裏說出來我好像是個是非不分對誰都好心的爛好人?”


    混沌故作驚訝地捂住嘴巴:“不是這樣嗎?”


    囚牛無奈笑了笑,轉頭看著地上的檮杌說道:“你認識他?”


    混沌冷冷掀了掀眼皮,“跟饕餮是一路貨色。”


    囚牛神色一變,“四大兇神之首的饕餮?”


    混沌點頭,揚起手中逆天錘,“留著也是禍害,不如讓本座送他歸西!”


    “混沌殿下饒命!”


    興許是強烈的求生意識作祟,檮杌竟然在逆天錘落下的前一刻醒了過來!


    混沌冷笑:“這麽多年不見竟然長本事了,這樣還能醒過來,倒是本座小看你了!”


    檮杌雖然醒過來,但也就是強撐著一口氣罷了,“混沌殿下饒命,隻要殿下饒我不死,我可以說出一件殿下想知道的事!”


    混沌瞥眼,“你又知道本座想知道什麽?”


    “殿下不是出來找天地四寶的嗎?我知道韶華紙在哪,隻要殿下饒我一命,我就告訴殿下!”


    囚牛想了想,雖然檮杌可惡,但當下最重要的確實是找齊天地四寶,正想答應,卻聽到旁邊混沌輕笑出聲。


    “我為刀俎,你為魚肉,你有什麽資格跟本座講條件?老老實實說出來就給你留個全屍,否則本座有的是辦法讓你生不如死!”


    囚牛猶豫了一下:“這話別在溫鬱麵前說,不禮貌。”


    混沌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你說得對。”


    檮杌咬牙,卻也別無他法,隻能老老實實說出來。


    “韶華紙就是鮫人皮!鮫人族三次蛻皮都將經曆極致的痛苦,每一次痛苦都將鮫人的生命推向一次終結。‘暗損韶華,一縷茶煙透碧紗。’鮫人蛻皮的時候越是痛苦,得到的韶華紙品質就越高。”


    混沌聽完就一個想法——這鮫人族是造了什麽孽?世人追求的天地至寶卻要他們承受極致的痛苦方能得到,這是得罪誰了?


    囚牛聽了也心有不忍!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就衝著鮫人皮的諸多功效,鮫人族也難以安寧,或許幸得他們天性兇狠、攻擊性強,不然隻怕早就瀕臨滅絕!


    就在混沌和囚牛感歎韶華紙竟然是鮫人皮時,檮杌找準時機,趁著兩人不注意,反身衝進汪洋大海!幾個縱身便不見了蹤影。


    混沌咬牙:“這孫子跑得還挺快!不管了,先迴去麗春院,讓獨遙給你處理一下傷口。”


    兩人迴到麗春院,獨遙仙君一邊給囚牛療傷一邊問:“檮杌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他為什麽要殺囚牛?混沌你是不是始亂終棄人家才找你新歡泄憤?”


    混沌皺眉,煞有介事地說道:“會不會說話?什麽新歡?頂多算姘頭!”


    囚牛:“……你們能看到我還在這吧?”


    混沌無所謂地擺擺手:“開個玩笑,不過我總覺得這事跟饕餮有關。”


    獨遙也收起笑意,一臉深思。


    屋內頓時陷入沉寂之中。


    話分兩頭,各表一邊。


    遠在不死國的霍揆眼睛看不見了,那些神民便變本加厲地傷害不死樹。


    之前霍揆還能稍微控製他們,現在卻什麽都做不了,隻能感受著他們折斷樹枝,砍伐樹幹,像瘋狗一樣瘋狂地吸食她的血液!大概被挖掉眼睛唯一的好處就是不用親眼看著這一切!


    霍揆渾身痛到不行,仿佛已經到了她能承受的極限。


    “別、別再……啊!”


    霍揆話還沒說完便被好像發了瘋的人給撞得從樹上掉了下去。


    霍揆正準備用護心鱗,眼角餘光卻瞥到一道光芒向自己過來,便立時收手,小臉上盡是驚慌失措。


    意料之中地落入一個寬厚結實的懷抱,霍揆還臉色慘白,一雙小手緊緊抓著接住她的人的衣襟埋首進去,瘦弱的肩膀顫抖不已,瞧著當真是柔筋脆骨、弱質纖纖,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愛。


    “姑娘,你沒事吧?”


    低沉磁性的嗓音在頭頂響起,霍揆不能視物,但光聽聲音也覺得對方定然長相不俗。


    “多、多謝公子,我沒事。”霍揆適時從男子懷中出來,柔弱無骨的小手抵開男人的胸膛,留下一抹淺淺的馨香。


    男子淡淡一笑,“沒事就好,姑娘,恕在下唐突。”


    霍揆正奇怪男子要做什麽,就見對方稍稍抬手,從自己頭上拿下了什麽,一看是片落葉。


    霍揆微微臉紅,屈身福了一禮,“多謝公子。公子救奴家性命,奴家不知該如何報答。”


    男子雅然一笑:“姑娘客氣了,誰見此情況都會如此,能救下姑娘是我的榮幸。姑娘的美貌確實是我生平僅見,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在下絕非孟浪之人,還請姑娘莫要見怪。”


    讚美之言說得坦坦蕩蕩,倒更加不像是登徒子,反而容易讓人心生好感,覺得對方是個坦率之人,可比那些道貌岸然之輩討喜多了!


    男子放下霍揆,瞧著霍揆蒙著白布的眼睛,幽深的雙眸中透著一抹難以窺視的深沉之色,聲音如常地說:“姑娘目不能視,不如姑娘說要去哪裏,我送姑娘過去。左右我也隻是遊曆到此,並無要緊的事情耽擱,希望姑娘不要拒絕。”


    “我、我其實是不死國人,就在樹上,但我不想迴去。”


    霍揆表情戚戚然,滿臉寫著“快點問我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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