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溪雖然在講故事,卻將一半心神都放在他身上,見狀心底不由失笑。


    口嫌體正直,說的就是陌安皇子這樣的小可愛。


    心底也隱隱鬆了一些。


    不怕他冷漠,也不怕他抗拒。


    就怕他對自己是完全沒有任何感覺,如陌生人一般的漠然以對,那才是真正的無可挽迴。


    現在這樣,好歹是個好的表象。


    至少她講的故事還能吸引到他。


    棠溪飲了口茶,借低頭的空檔,露出個發自內心的笑。


    潤過嗓子後,她才繼續講述起來。故事波瀾壯闊,跌宕起伏,而她的聲音低沉好聽,如清風般讓人舒適。


    陌安皇子忍不住偷偷看她。


    又慌忙低下頭去,在無人注意的角落,偷偷紅了耳朵。


    努力控製著,才沒讓紅暈彌漫上臉頰。


    輕輕咬了咬唇瓣,心底卻在想,玖兒雖然還小,學的還不多。但不得不說,她對寧副將的描述,半點不差。


    明明是簡簡單單的文字,沒有華麗的辭藻添色。但是從她口中講出來時,卻那麽吸引人。


    一聽就不想停下來。


    他這還是第一次聽她親口講述,算是親身體會到她的魔力。怪不得,玖兒每天盼她來,盼的都快變成渴望陽光的向陽花了。


    陌安勾了勾唇。


    恰巧此時棠溪正講到了關鍵部分,他連忙收迴心神,一絲不苟的傾聽。


    棠溪瞥了他一眼,也忍不住笑了笑。講了這麽久的故事,就今天讓她格外開心歡喜。


    因為對麵坐著的是她的心上人,喜歡了很久很久的心上人。


    隻要能同他在一起,無論是做什麽,都是讓人開心的。


    講完一個故事,準備開始第二個故事時,棠溪舔了舔唇瓣,覺得有些幹渴,伸過手去拿桌子邊上的茶壺和水杯。


    一隻修長如玉的手卻先她一步捏住了茶耳。


    茶壺是紫砂的,濃重而尊貴的紫,與他白皙如玉的手撞在一處,美的驚心動魄。


    他捏著茶耳,微微傾倒,微綠的茶水伴隨著水流的聲音落在小小的白玉般剔透的茶杯中。


    棠溪的聲音不知不覺間停了,怔怔的看著,覺得喉嚨更幹了,忍不住輕咳一聲。


    目光卻還隨著那隻手移動。


    直到那隻手捏著小小的茶杯放在她麵前時,她才猛然迴神:“給我的?”


    迎著她的目光,少年不大自在的偏了偏頭,應了一聲:“嗯。”


    棠溪看看他,又低頭看看茶杯,和杯中碧綠色的茶水,眼睛有些熱熱的。


    唇角卻不受控製揚起。


    抬手拿起茶杯,虔誠又珍惜的一飲而盡。


    陌安卻忍不住催促了:“寧副將,時間不早了。”


    “哦哦。”棠溪笑了笑,連忙又講了起來。


    一講就是很久。


    每講到口幹舌燥時,她剛抬眼,對麵那人便會倒下一杯茶,放在她麵前。


    明明並不熟悉的兩人,卻莫名有種別樣的默契。


    陌安許是聽故事聽的太入迷,竟是毫無察覺。


    否則怕是會被驚嚇到。


    時間越來越晚,棠溪的肚子早就開始抗議。


    於是她偶爾還會停下來,吃些點心填填肚子,其餘東西卻半點沒碰。沒多久,一桌子佳肴便成了冷冰冰的。


    陌安微微蹙眉,嘴巴動了動卻還是沒有說什麽。


    隻是會在她吃點心時也會倒一杯茶水,防止她噎到。


    他看著冷漠抗拒,但是他不知道自己不經意的這些動作,有多麽暖心。


    至少棠溪就被暖的恨不得留下來,給他講一輩子故事,講到他厭煩了為止。


    隻是時間過得太快,皇宮的規矩她現在也觸碰不得。


    很快就到宮門落鑰之時。


    棠溪講完最後一段,果斷停口。接過少年遞來的茶杯再度一飲而盡。


    少年眉目微斂,不知不覺間,眼底的防備和抗拒融化了許多。眼底還帶著毫不掩飾的意猶未盡。


    隻是看看天色,他瞬間收斂了眼底的情緒。


    “時辰不早了,寧副將快些出宮吧。”他起身,微微點頭致意:“另外,預祝寧副將迴歸之途一帆風順。”


    棠溪手中還拿著茶盞,口中茶香猶在,此刻隻覺苦澀。


    時間為何過的這般快呢。


    好不容易來到京城,呆了這許久才見了他不過三次。


    每一次,他對自己都莫名的抗拒和閃躲。


    好不容易這一次借著講故事撬動了他一絲心房,就已經到了離別之際。


    而且不過這片刻而已,便成果斐然,如果能日日如此,她必定能用故事勾住他的心。


    可惜,她馬上就要離開。


    閉了閉眼,遮住眼底的失落,棠溪努力揚起唇角:“那麽,九殿下,臣在此別過。”


    頓了頓,還是忍不住道:“願殿下身體康健,萬事順心,能成所想,能如願以償。”


    說罷,不等陌安有何反應,立即轉身,迎著微暗的光向宮門的方向緩緩而行。


    片刻間便消失在禦花園盡頭,繁盛的花朵遮住她的背影。


    陌安這時才緩緩轉身,神色複雜的看著那處,心亂如麻。看著她的離去,心不知何時,一點點緊縮在一起,讓他有種窒息的感覺。


    她應當還會迴來的吧,他其實沒必要那麽難過。


    不過就是些故事而已,以後聽不到就聽不到了。


    有什麽好難過的。


    咬了咬唇瓣,他轉身,一步一步的走下台階。


    心底卻一遍遍的浮現出棠溪的臉。


    其實,她講的故事真的很好聽,他從來沒有聽過那麽好聽的故事。他向往邊關的波瀾壯闊,她便用故事做一副畫,讓他仿佛親眼見到一般。


    哪怕依舊在皇宮這個牢籠,也讓他感受到一絲自由的氣息。


    那是他求而不得的,向往不已的,從來沒人能給他。而今卻在她這裏實現了。


    他心底在不停的動搖著,心底那塊刻意豎起來的堅冰,不知不覺間已經融化大半,露出一顆撲通撲通狂跳的心髒。


    他不知道,那種感覺,叫做喜歡。


    從禦花園初見的那一麵,他就喜歡上了那個英氣十足的女子,她的眼底有血雨腥風,有刀光劍影,有他喜歡的自由和碧藍的天空。


    還有……他小小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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