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也沒那麽快。”


    陸以北嫌棄的說:“隻要你不是三四年迴來一趟就成。”


    他說著頓了頓,又說:


    “不迴來也行,就是人不來,禮金再不來就不夠意思了。就咱倆這關係,起碼包個兩三千吧。再入鄉隨俗一點,到時候兩三千刀樂轉我賬上哈,所謂‘大恩不言’,所以射射你。”


    許澈仔細思考了下:


    “我們現在斷絕關係還來得及嗎?”


    陸以北沒迴答。


    兩個二十來歲的少年仍舊是那副依靠著汽車的模樣。


    “對了。”


    陸以北問:“你念完書迴來麽?”


    有的人留學畢業後,會選擇留在本地發展。


    許澈愣了愣:“那誰知道。”


    “早點決定吧。”陸以北說。


    “——這話說的跟我媽似的。”


    許澈說,他想補一句距離我畢業還有好多年,可想了想後,還是嗯了聲:“有空的時候考慮下未來的規劃吧——話說你別帶壞我啊,我這種少年意氣的人向來是走到哪步算哪步。”


    “你那不是少年意氣,是不認路。”陸以北撇撇嘴。


    “不過說真的,有時候真覺得日子越過越快了。”


    許澈說,他瞥了眼身側的高中同學:“又過了一年了,一晃眼還真就畢業了。”


    陸以北想想:“那要不你給我唱首歌吧。”


    “嗯?”


    “就那首‘時光時光慢些吧’——”陸以北說。


    光聽歌詞,許澈覺得有些耳熟。


    但一時半會兒也想不起來究竟是哪首歌,他先嚐試著哼唱:


    “時光時光慢些吧,不要再讓你變老啦,我願用一切換你歲月長流,一生要強的爸…草,滾!”


    陸以北一笑。


    毛月亮還在發光。


    去年是這樣,今年是這樣,明年還會是這樣。


    但是人就不一定咯。


    好多朋友都是這樣。


    在離別前信誓旦旦的說下次再聚,但誰也不知道下次究竟是什麽時候。


    也許在某一次告別後,再相見就是五六年後。


    那些經常見麵的,也會隨著時間過去,逐漸改變。


    從以前的一個月一聚餐,改成三個月。


    最終變成。


    ——我今天有事,就不來了。


    陸以北跟許澈望著月亮。


    忽的陸以北縮了縮脖子,許澈也跟著搓搓手。


    “草,真冷。”許澈說。


    “趕緊滾蛋吧。”陸以北說。


    許澈的確打算滾了。


    他坐迴了汽車的駕駛位,關上門後,又搖下車窗,對陸以北說:


    “我這兩天就要迴去了。”


    “滾去品嚐你的帝國主義滋味吧。”


    “下次見。”許澈笑笑。


    “嗯,到時候給我電話。”陸以北也笑。


    汽車發動。


    引擎帶著排氣咆哮。


    “——你媽的真擾民啊。”


    陸以北看著許澈揚長而去,他在原地待了會兒,直到不見尾燈。


    他搓搓手。


    終於上樓。


    …


    公寓裏,季女俠給陸以北開了門。


    接著繼續迴到書桌,她一到家就開始念書。


    考試已經進入尾聲。


    今天去學校,阿北的老師也沒問她學習情況,但已經堅持到最後,她也不想放棄。


    “他走了?”季女俠問。


    “嗯,走了。”陸以北說。


    屋子裏開著空調,他就將外套脫下來掛在一邊,之後他悠悠感慨了句:“下次再見麵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


    加州到杭城一萬多公裏。


    這段距離交給禦弟哥哥來走,要走好幾年。


    撲在書桌上的季女俠聞言,轉頭看了眼自家男友。


    陸以北注意到目光,與她對視,然後失笑:


    “怎麽了,這麽看著我?”


    季青淺輕輕抿唇,輕笑著說:


    “我永遠在。”


    陸以北一怔。


    他注視著自家女友烏黑的雙眸。


    又看看她桌上的教科書。


    在之前,季青淺剛開始備戰期末考的時候。


    陸以北便能從她的姿態中隱隱看出,她當年高考時候的模樣。


    如今。


    他又從她的漆黑的眼睛裏可以看出。


    她曾經長久的注視著黑夜。


    陸以北含著笑,過去輕輕抱了抱女友纖細而又柔軟的身軀,輕輕說:


    “你要是不在就出大問題了。”


    感受到男友依賴的季青淺挺得意,她的下巴擱在少年的肩膀上,臉蛋稍微還炫耀似的晃了晃:


    “你知道就好。”


    “…青淺青淺青淺。”陸以北連續念了幾遍。


    “幹嘛,變人機了啊?”季青淺問。


    “沒。”


    陸以北將其鬆開,又拍拍她的腦袋:“繼續加油吧。”


    “好~”


    陸以北微笑的看著自家女友發奮用功。


    ——摘了人家千辛萬苦養的小白菜是什麽心情?


    ——慌啊阿澈。


    當陸以北感到迷茫而又脆弱的時候。


    被他重複著的季青淺的名字就成了開解的關鍵。


    “對了青淺。”


    “嗯?”


    “你們家是爸爸說了算,還是媽媽說了算?”


    陸以北決定相信一下社科專家許澈。


    季青淺迴憶了下:“一般都商量著來,有時聽我媽的,有時聽我爸的。”


    陸以北:“…這、這樣啊。”


    他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就是,有兩種情況。”


    “一種是我爸我媽意見一致的情況下,那就聽我爸的。”


    “另一種是他們意見不統一的情況,那就聽我媽的。”


    聽自家小女友這麽說,陸以北沉默了下,又問:


    “那爸爸能商量出點啥?”


    季青淺搖頭:“啥也商量不出來,但他堅定的認為自己的意見很重要,他在家也能頂半邊天——大概這樣會讓他的心裏暢快點吧。”


    陸以北點點頭。


    雖說未曾謀麵,但莫名就與那個東北中年男人產生了些許熟悉感。


    同一個世界,同一種弟位。


    阿澈的書還真是沒白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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