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先生,許久不見,這是換新口味了?”並不算低調的會所包間裏,男人正和一女子耳鬢廝磨,被連門也不敲直接進來的旅途打斷,他也不惱,反倒是一臉玩味打量著跟後邊進來的砂楚。


    那過於清秀的中性長相讓克裏亞這個對男人不感興趣的老色狼都心下為之一動。


    旅途徑直來到沙發上坐下,漫不經心笑笑,並不打算解釋。


    倒是砂楚莞爾:“這位先生可不敢亂講,該讓我雇主不高興了。”


    聲音溫雅,大概不是雙也是gay。克裏亞思忖著,他目光不緊不慢從砂楚身上移到旅途身上,儒雅一笑:“旅先生找我有事?”


    旅途目光落在他懷中的女子身上,見女子看來,他迴以淡淡一笑。


    女人還是頭一次見到生得如此好看的男子,她當即嬌媚淺笑,很有眼力見起身離開了。


    “找你再做筆交易,幫我個忙。”旅途遞出一張照片:“這個人你應該打過照麵,他叫奈溫。讓你的人三天內截胡了他的貨,把人引到這邊來。”


    克裏亞細細打量照片上的人,若有所思:“他啊,最近在這一帶挺活躍的,好像是他老婆失蹤了,他正找人呢。”


    聞言,旅途眸色微動:“老婆?”


    “對,他正托我查這一帶人口販賣市場。”克裏亞攤了攤手:“可惜大都來自各國各地的流動人口,查起來有點麻煩。”


    旅途:“他什麽時候找到的你?”


    克裏亞想了想:“大概一年以前吧。”他笑笑:“放心,這件事交給我了,總得先讓我看看你的誠意?”


    “交給你手下了。”旅途起身離開:“誠意自然看你的人辦事效率。”


    ……


    “我靠!我靠靠……姐!”江浩徐大驚小怪的鬼叫聲從房間某個角落傳出,驚醒了靠在沙發上不知不覺睡過去的梵隕河。


    她循聲找到了雜物間,光線昏暗不清,燈似乎壞了:“找著了?”


    “找到了找到了……”江浩徐驚歎:“姐夫好手段啊,一堆廢棄家具下麵壓著地下室入口。”


    梵隕河上前拿手機照明,見木質的地板被江浩徐撬開了,露出裏麵延伸向下的樓梯。


    兩人一前一後下去,還沒落地,梵隕河就在樓梯半腰停下了。


    “姐?”


    梵隕河觸到一根掛在半腰的繩子,她扯了下。霎時,一排排暗黃色的燈光將偌大的地下室景象照得一清二楚。


    地下室空蕩蕩一片,正中央有個巨大的鐵籠,裏麵有一團……梵隕河思索著繼續下樓,才發現那一團肮髒不堪的是個人。


    籠子旁隻有一張單人沙發,上麵躺著喬辭安百無聊賴刷著沒信號的手機。見到女子,他坐起身友好笑笑,像個老熟人般:“來了?如果我沒記錯,我們一共見過兩麵,旅途剛迴國那會兒,還有先前在泰國打過照麵。我叫喬辭安。”


    “梵隕河。”女子目光落在巨籠裏的人身上,她聯想到什麽,勾唇笑了下,聲線平穩清朗:“先前暴露我和旅途與南鶴讓交易的人是你?你找到的軍方,為什麽?”


    喬辭安聳肩:“你應該猜到了原因。”


    “旅途自導自演,他和軍方的交易到現在還沒斷?”梵隕河覺得荒唐又可笑:“還是說,他已經屬於軍方了?”她早在五年前就察覺到旅途和軍方隱晦的關係往來,不過那時的旅途也隻是個十幾歲的孩子,梵隕河以為他和軍方的合作隻是短暫的。


    喬辭安看著她:“旅途知道你在查‘白狼’集團,也知道你一定會物盡其用。旅途說你膽子很大,利用軍方這種別人想都不敢想的事你卻完全能幹出來。禾橋如他所想,因為你的利用沒了軍方勢力,南鶴讓勢必會放鬆戒心和警惕。而你能查到這一步,也該明白了‘白狼’和旅氏的關係。”


    梵隕河先前安插在旅途身邊的人說過,看到旅途不止一次派人查看在東南亞這邊的公司情況。她的人後來又輕而易舉查到旅途囚禁了一個人,很大可能還是 白狼的人……他早就知道自己在他身邊安插了眼線,他故意透露出這些消息的。


    梵隕河看著籠子裏那已經看不出男女的半人怪物,道:“他身上似乎沒有傷,隻是頭腦不太清醒?你們沒有嚴刑拷打什麽,隻是囚禁。”她目光落在籠子裏的碗筷上:“一日三餐還不錯,盡心盡力伺候著……


    “旅氏內部有內鬼,旅途沒有解決,他在找他父母的下落。據我所知旅先生白手起家,沒什麽複雜的家庭背景,倒是旅太太出身神秘,一直讓人懷疑她老父親老母親是誰、為什麽旅途至今也沒見過自己外公外婆。”


    喬辭安似乎有些明白旅途為什麽肯跟眼前女子周旋這麽多年也依舊興致盎然了。


    “‘白狼’是旅途母親那邊的人,是他母親家族的人。”梵隕河問:“所以這籠子裏的是誰?”


    “我舅舅,何簡。”


    梵隕河迴頭。


    隻見旅途不緊不慢從樓梯上走下來,衝喬辭安點頭:“辛苦,上去歇會兒。”


    喬辭安起身,路過旅途時拍了拍他肩,耳語:“好好說,有事叫我。”


    “嗯。”


    喬辭安順手攬過江浩徐肩膀:“走了小子。”


    “哎?姐……”


    “哎哎哎,別叫你姐,她和你姐夫有私事要談,咱別打擾了,好吧?”


    “你明明可以直接告訴我,卻故意兜了這麽大一個圈子讓我自己查清楚,為什麽?”梵隕河微微抬頭看著站她上方的男子。


    旅途徑直走向巨籠:“比起直接告訴你、給你當頭一棒,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過渡一下,衝擊要小一點,不是嗎?”


    “所以呢?”梵隕河看著他依舊淡然的背影,一邊說著一邊放出藏衣袖裏尖銳的匕首,攥住:“二途,你很喜歡將別人的計劃玩弄於自己股掌之中。”她靠進男人身後,又緊了緊攥在手裏的匕首。


    籠子旁,兩名看守立馬看向女子,卻沒有貿然行動。


    旅途敲了敲鐵籠上的鎖,裏麵的人如畜生般蜷縮起來。他笑笑,轉過身冷不丁抓住女子手腕帶著她手裏匕首抵向自己咽喉:“如果我的存在隻是為了幫你引出小醜案當年的真相,你大可以脅迫我找軍方談條件。東南亞各個地下貿易進出口都有我的黑、灰色生意產業鏈、運輸線和股份,你抓了我可以繼而掌控整個……”


    “閉嘴。”梵隕河打斷他,手裏匕首下滑輕挑,挑開了旅途胸口本就鬆敞開的衣扣。她目光落在男子肌膚上經年累月留下的一道道傷疤上,揚唇,淺眸輕佻帶笑:“我就喜歡你這斯文敗類的模樣,比五年前可有趣多了。”


    旅途微微垂眸同她對視著,笑了笑:“好巧,你害人利己的品質也是我一直想學的。”


    “他知道什麽?”梵隕河看向籠子裏的何簡身上。


    旅途:“他知道小醜案真相,以及二十多年前‘611’案的全部經過。”


    梵隕河打量這個人:長期的囚禁導致他髒亂不堪,身上散發出一股惡臭味,頭發長到遮住眼睛,隻看得見滿是胡茬的削瘦下巴,野人一般。


    “他怎麽就瘋了?”


    “嗯?”旅途笑得優雅玩味,帶著點變態:“囚禁……你指望他能有多幹淨?”


    梵隕河抬眼,不太友好的眼神:“正經點。”


    旅途聳肩:“兩年前我的人跟蹤公司內鬼在緬甸老街以北的一處郊區地下賭場發現他的,當時他還清醒得很,帶迴來的路上被人偷襲,何簡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之後就半瘋半傻了。”


    梵隕河問他:“你怎麽查到何簡身上的?”


    “你猜?”旅途有意逗她。


    女子勾唇,匕首尖兒再次抵上了他脖子。


    旅途擋住:“行了不鬧……那時候對這邊不熟,自然是找克裏亞幫忙查的。”


    梵隕河想到什麽,問他:“你之前找克裏亞查南鶴讓時就說過找他幫忙會有等價交易,是什麽?貨物?”


    “嗯……差不多吧。”旅途避而不答:“總之兩起案子之間背後的兇手很大可能是同一個人,我正在查南鶴讓和‘白狼’之間到底有什麽交易。”


    梵隕河和他對視片刻,避開他上樓了。


    旅途看向籠邊兩個人:“我不會久留,何簡之後有什麽情況你們直接找喬經理。”


    “是。”


    ……


    克裏亞的辦事效率確實快,旅途幾人在這邊無所事事晃悠了幾天,果然收到克裏亞那邊的消息——奈溫在膠市現身了。


    是夜,晚風夾雜著細雨濕潤了東街社區的青石板路。


    兩個人影鬼鬼祟祟順著排水管道從窗戶進了老小區一戶業主家中,是砂楚和梵隕河。


    梵隕河從客廳一路摸進臥室,砂楚輕歎:“你悠著點,萬一房間有人,或者那小子在家呢?”


    “奈溫的目標是二途手中的何簡,二途選擇今晚讓我倆過來找孩子,肯定是摸清了奈溫必然在今晚動手,不會在家。”梵隕河從衛生間出來,又立馬走進隔壁房間。


    砂楚倚靠在牆邊看著她忙活,似笑非笑:“你還真是相信旅途。”


    梵隕河直奔主臥:“我隻是相信我自己的推斷……木木?”


    “是嗎?過於曖昧了你倆。”砂楚跟了進去。


    旅澤棲被仍在床上綁住了四肢,堵了嘴,差點成了活木乃伊。


    梵隕河上前給他鬆綁,還沒來得及問什麽,便見旅澤棲雙手摟上她脖子,埋著臉也不說話。


    “我來吧。”砂楚上前接過小孩。


    旅澤棲抬頭看著他,沒有拒絕。


    梵隕河看著手機上江浩徐發來的定位以及一條“姐,來救我”的消息,轉身就走:“交給你了。”


    “隕河。”砂楚忽然叫住她。


    梵隕河迴頭。


    “白狼一旦和軍方正麵撞上,你又是好幾年的逃亡度日,何必呢?”砂楚玩笑般莞爾:“一起嗎?我不介意替旅途照顧一下你。”


    女子卻揚唇笑了:“謝謝,不需要。”她看向旅澤棲:“木木,這個叔叔會送你迴你爸爸那兒。聽他話,知道嗎?”


    旅澤棲從砂楚身上滑下來摘了運動手環遞給她:“小嬸,這個手環能被老叔定位到,你帶上。”


    一聲“小嬸”令梵隕河微微走了神,她遲疑了下,還是收好。


    “之前在禾橋老叔就跟我說了,如果你要突然做什麽事情,讓我一定想辦法幫你們倆聯係上。”旅澤棲小臉認真道。


    梵隕河蹲下身:“你老叔讓你……”


    “不是。”旅澤棲知道她想問什麽,有些小心虛道:“我見他那幾天頻繁吃藥,看起來快撐不住的樣子,就擅自幫他查到了這兒。我故意被抓來的,老叔猜到你想幹什麽了,又見我被抓,就將計就計陪你一起了。”


    砂楚饒有興致挑眉,這小孩兒也才上幼兒園的年紀,說話用詞倒是老成,有點意思。


    梵隕河聞言卻是錯愕,旅途早就知道了?


    ……


    空蕩昏暗的客廳隻亮一盞落地燈,旅途坐沙發裏交疊著雙腿,茶幾前坐著絲毫不輸旅途氣場的俊美青年,是奈溫。


    “怎麽說?”旅途:“你的意思是,南鶴讓不方便自己報警,所以要找何簡曝光當年小醜案的真相?”


    奈溫看著他:“對,南鶴讓和小醜案背後的人牽連太深,有過合作。後來似乎因為東南亞這邊的地方市場交易歸屬問題和對方鬧掰。南鶴讓氣不過,估計想用這種方法削弱對方勢力。”


    果然,南鶴讓是小醜案的真兇之一。那些人?他們到底是誰?為什麽要雇南家抓他和梵隕河?可最後被抓走的也隻有梵隕河……旅途抬眼:“你為什麽願意告訴我這些?”


    奈溫歎氣,帶了幾分認真:“當年的事是我對不起你們,更對不起精靈,但為了找到苗苗父親,我隻能受雇於南鶴讓。”他頓了頓:“我沒想到這是‘那夥人’計劃中的一環,我也是後來才知道是‘那些人’通過南家雇傭的我和苗叔。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他們的目標很大可能是你和精靈,你們小心了。”說罷,起身要走,還欲說什麽,被旅途打斷。


    “你找苗父,是因為苗苗?”旅途抬頭:“你喜歡她?”


    奈溫愣了下,沒說話。


    “聽克裏亞說你結婚了,是苗苗吧。”旅途陳述的語氣:“‘那些人’的手伸得太長了,他們利用你們和南家,兩層中間人接近北姐,具體目的我不清楚,但他們通過你們害死了北姐小姑,可你別忘了,梵隕河當時也在一直幫苗苗找迴父親。”


    奈溫眸色微動。


    旅途依舊坐那兒悠哉從容:“苗父死了,北姐小姑開的槍;可是她小姑也死了,被一個狙擊手正中心髒打死的。算不算是你間接……”


    “等我找迴苗苗,會去找精靈。”奈溫道:“我任她處置。”


    旅途勾唇:“希望你說到做到。”他拋出什麽東西:“找這個人,報我名字就能讓你帶走苗倫。何簡在地下室,南鶴讓有意逼他說出真相,我自然樂意讓你將人帶走,去吧。”


    奈溫看著手裏名片:“這個人?”


    “我的人。”旅途:“克裏亞情報確實多,但人口交易這一塊他很少涉及,你找他沒用。我的人前幾天剛找到苗苗。”


    奈溫再次看了眼旅途,對方卻倦了般瞌了眼。想到他們幾個年少也算相識一場,打鬧過笑過,旅途卻和以前判若兩人……有些變化,還真隻有時間能決定的。


    奈溫道了謝,跟著一直等在一邊的喬辭安去了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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