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宗之地,峰巔之處,一聖者揚眉,眺望遠方,目睹天空被捅了一個窟窿,見大地升起滿山煙塵,低聲自語。


    “天之劍,何人斬出的劍,凡州來了仙人嗎?”


    山外一城,城頭之上,一將軍身披銀甲,腰跨長劍,仰望長空,墨色的眉擰在一起,道:


    “夜幕的方向,到底發生了什麽?”


    山野之間,一老頭騎驢過徑,止步,抽一口悍煙吞雲吐霧,道一句。


    “這一劍,當真恐怖如斯。”


    亦有臨近幽冥穀的山裏人,離得不遠,見劍落,聽聲起,亦見風迎麵而來,一個個慌張無措,惶惶而憂


    但聽孩童問。


    “啊爺,那是什麽劍,好大?”


    老者答。


    “那是仙人的劍。”


    孩童不知懼,高聲而唿。


    “哇,原來山中真有仙人啊——”


    那一日,不少人見凡州的天破了個洞,蒼穹落下一柄滔天巨劍,斬落大地,山河懼碎。


    雖然隔得遠,大多數人並不知此劍斬的是何人何物何事,但是凡州的強者聖人們卻很清楚。


    凡州出了一個了不得的劍客,能喚來那天上的劍。


    至此乃至很久以後。


    凡州也多了一個故事。


    說是很久以前,那凡州的西邊,曾經也出了一劍仙,一劍開了天。


    ————


    幽冥穀中。


    巨劍早已消散,煙塵漸漸落下,風卻依舊淩冽,向東南西北吹去,隨著那一劍落下,天清雲淡,終年籠罩在那幽冥穀上的瘴氣也被一劍蕩的散開了。


    陽光毫不吝嗇的灑落在幽冥穀中。


    隻是此時的幽冥穀卻已經不見了蹤跡,那一條深百米的天然溝壑,今時已被夷為平地。


    偌大的山穀裏,早已沒了之前的半分影子,而昔日那個神秘且強大的組織。


    夜幕。


    今日盡數被葬下,無一幸免。


    山門也好,還是那一座座亭樓也罷,乃至那些夜幕的成員,至此,徹底的被留在了黑暗中。


    就如同從未有過一般。


    夜幕。


    從誕生到現在,對於凡州來講,一直都是極其神秘的存在,乃至於對大多數人來說,它本就不存在。


    是那黑夜裏的幽靈。


    而現在,也倒是真的是如了世人所願,夜幕真的不存在了,徹底的長眠。


    而他們也真的成了這山間的無名鬼,倒是也算得償所願了。


    乃至包括那位聖人教主也死在了其中,被斬天一劍的劍氣,撕成了粉碎。


    天地間。


    隻活下了一隻生靈,那就是偽仙境的聖女,南宮婉兒。


    此刻的南宮婉兒聖人法身被斬碎,丹田被劍氣重創,肉身破防,肩頭更是被撕開了一個口子,正汩汩向外流淌著熾熱的鮮血。


    她踉蹌的站在廢墟上,頭發淩亂,黑衣破碎,那張精致的臉蛋上,早已風塵仆仆,狼狽不堪。


    哪裏還有之前剛入殿中的嫵媚與妖嬈,有的也隻剩淩亂了,甚至還有些淒美,別樣的淒美。


    她看著眼前陌生卻熟悉的世界,看著一整個山穀居然被一劍夷為平地,整個人癱軟了下來,捂著肩頭,雙膝跪倒在地,絕望而無助的低喃。


    “沒了,都沒了。”


    凡州。


    是永恆大陸十州裏,天地法則最弱的一個州,也正因為如此得名凡州,可是即便如此,在這片世界斬出這樣威力的一劍,同樣不輸於仙道一境的強者全力一擊。


    至少聖人做不到,她也做不到。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無法接受眼前的一切,明明隻是一劍,明明他隻是八境超凡。


    即便他擁有仙品的劍,他也不可能這麽強才對。


    “不對,不是這樣的,一定是哪裏弄錯了,哪裏弄錯了。”


    南宮婉兒神神叨叨,自言自語,無助和絕望將她整個嬌軀包裹,像是得了癲癇一般。


    江仙不知何時,悄然無息的落在了南宮婉兒身前,當影子遮住她的那一刻,她本能抬頭。


    映入眼前的是一個少年,黑衣如墨,依舊不染纖塵,劍眉星目依舊俊采飛馳。


    他還是那個他,英俊,挺拔,風輕雲淡,不過手裏劍卻不在了。


    是的。


    打了一架,天崩地裂的一架,可是少年似乎置身事外一般。


    可是明明他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這一刻。


    南宮婉兒才意識到江仙有多強,而她有多蠢。


    不,她不蠢,她隻是倒黴,很倒黴——


    她仰著頭,死死的盯著江仙,一字一句的問道:“為什麽?”


    江仙輕輕擰眉,淡淡道:


    “我給過你機會,這是你自己選的。”


    南宮婉兒自嘲一笑。


    “嗬。”


    染血的睫毛輕合輕開。


    “讓我死個明白,夜幕到底哪裏得罪你了,你要如此咄咄逼人,不惜將我等滅宗。”


    麵對質問,江仙隻覺得可笑,譏諷道:


    “嗬嗬,理由,殺人也需要理由嗎?”


    “什麽意思?”


    江仙深唿吸,反問道:“你們夜幕殺人需要理由嗎?”


    南宮婉兒目光一晃,不知該如何作答。


    江仙繼續道:“我替你迴答,夜幕殺人何須理由,天下人螻蟻兒,死了也就死了對嗎?”


    南宮婉兒沒有否認,選擇持續沉默。


    江仙見南宮婉兒沉默,自不介意,沉聲繼續道:


    “那我殺你們,又何須理由呢?因為你們在我眼中,亦是螻蟻,我想踩便踩,不想踩便是你命好,懂。”


    是啊,夜幕殺人何時需要過理由,或者說,活在這個世道,殺人需要何理由,隻要夠強,便可為所欲為,千百年來,一直如此。


    區別隻是在於,彼時是她殺別人,而今日,是別人殺她。


    殺人者和被殺者的不同罷了,可是本質卻是一樣的,強者定義一切,生殺予奪無非三字。


    我樂意。


    南宮婉兒眼中浮現一抹自嘲,似是對自己問出這樣的問題,感到羞恥。


    嘴角帶著苦澀,低著眉梢,小聲道:


    “便算你對。”


    可是她不想死,修行到了聖人,隻差一步便是仙,這麽死了她不甘心,暗暗咬牙,隨後抬眸望著江仙,眼神充滿祈求.


    "饒我一命,我願奉你為主,終身侍奉。”


    江仙打量著眼前的姑娘,眼神充滿審視。


    南宮婉兒未曾有半秒遲疑,便一把扯下自己的黑衣,露出前胸的一片大好風光,像是想讓江仙看得更清楚些。


    自己除了修為,還有一具好身軀,柔聲道:


    “我願與你簽訂血咒,從今以後,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包括我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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