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位時的確慘烈,隻是他不曾後悔,那時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除了最小的長福,他們這些兄長誰都逃不過。


    寒鄲零站了起來,嘴角露出譏諷的笑意,「皇兄,臣弟也沒想說什麽,隻是想問當初您這椅子是怎麽坐上來的,您怎麽忘了呢?當初的那些手段,若是用到現在的亂象上……不用臣弟,您也能解決得了的吧?」


    既然手足之間都能夠像對待仇人一樣的算計了,兄長又何必對那些欺上瞞下的狗官多有包容?難道那張椅子坐久了,還能夠讓人變得心慈手軟不成?


    寒鄲零話一出,寒風清忍不住惱羞成怒了起來。


    他將手邊的杯壺全掃了落地,瓷器的碎裂聲響遍了宮殿,就連外頭的宮人也聽得明明白白,卻沒有人有這個膽子敢探頭進來窺視一二。


    寒風清起身往前走了幾步,卻終究離寒鄲零一點距離,他臉色沉肅,「你莫非是病胡塗了,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


    寒鄲零冷冷一笑,「臣弟有沒有病胡塗,皇兄不是很明白嗎?」


    他不喜歡住在別院,而是到山上去定居,一來是清靜,一來則是這樣監視他的人會少上許多。


    他本無意皇位,有人卻非要猜測他有登天之誌,他不想攙和進那些事裏,隻想尋一個清靜之地,有人又不讓他如願,他多少有些不耐了。


    寒風清急喘著粗氣,黑著一張臉看著幼弟,卻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隻能氣惱的瞪著他。


    當年那個少年如今成了風姿卓越的好兒郎,他說的話看似針鋒相對,但又何嚐不是一種提醒?


    他想起了當年他在奪位時所施展出來的手段,又看看弟弟現在明明白白的挑釁,也頓時冷靜了下來。


    「你有什麽主意?」寒風清不愧當了多年的皇帝,」旦想通了,馬上就有了計較。


    寒鄲零收起折扇,望著兄長已經收斂起情緒的臉,淡淡的迴道:「也沒什麽,就是提醒提醒皇兄,當年的手段可別全都忘了。」


    寒風清沉著臉,「你懂什麽,身在這個位置哪裏能夠隨心所欲,做什麽不是牽一發而動全身?」


    寒鄲零打斷了他的話,淡淡反問:「假如坐上那位置,連個隨心所欲都做不到,那到底有什麽意思?」


    他問得直接,寒風清也不禁一愣,隨後沉默了下來,因為這個問題連他自己想了許多年都沒想明白過。


    朝臣勢力的製衡,貧與富的拉鋸,國與國的對抗,樣樣他都要顧慮著,至於自己的心意隻能是參考,許多時候,他得考慮更多。


    隻是現在這情況他也明白,太平日子過久了,總會有人嫌日子過得太舒服,雖然他不能出手,但是有一個人行。


    他靜靜的看著寒鄲零,一字一句的說著,「朕不能隨心所欲,但是你行。」


    寒鄲零也知道這算是進入正題了,看來他剛剛想用激將法激皇兄自己去做的主意是失敗了,他也隻好接受。


    隻不過最後的裝傻還是必要的。


    寒鄲零這次沒對上兄長的眼,而是低頭摸著自己衣服上的玉佩,「皇兄,臣弟不明白。」


    寒風清深吸了口氣,對於他的性子是知道的,自己最好是少說廢話以免等等被氣死。


    「你明白的,朕等等就會擬旨由你總攬巡查江南弊案一事,過程由你全權負責,隻需將結果迴報予朕即可,涉案官員的懲處不必再問,要砍要殺要罷官全都隨你。」寒風清金口一開,馬上給了他無上的權力。


    可寒鄲零隻覺得這權力燙手,查弊案無異是一個燙手山芋。


    寒鄲零也不管兄長話說得多漂亮,他這破敗身子能撐多久還不知道呢,他實在不願去攬那些事情給自己添亂。


    他隻想在有限的時間裏好好和媚娘過著逍遙平靜的日子,至於這些紛爭……即使沒有他,皇兄也能夠找到別人去做的吧?


    「皇兄,這旨意還是給別人吧?您那些兒子們也都大了……」寒鄲零本來想舉幾個較有成就的侄子,卻忽然發現這些年他見過的侄子根本沒幾個,就算有也都是遠遠的看過一眼,根本就說不出好壞來。


    而且就他所知,這弊案裏似乎還有幾個侄子也參了一腳……


    寒風清一聽他提到自己的兒子,臉也冷了下來,「別提那些,也不知道這裏頭是不是有他們動的手腳呢!這事讓那些毛頭小子去做,朕不放心。」


    他心中早有些猜測,但在臣子麵前不好表現出來,不想承認自己疼愛的兒子當真如此敗德,不過眼前的人就算不親也算是自家人,他也就少了那分遮掩。


    寒鄲零本來還想再拖延點時間,結果觀日突然在大殿門口跪下朗聲求見,讓他猛地站了起來迴頭看。


    寒風清本來還想大聲斥責到底是哪個沒規矩的奴才敢在他沒傳召時擅闖宮殿,看到是幼弟的人後,他沒多說話,讓人進殿。


    觀日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對是錯,但是觀月急急忙忙讓人傳話進來,又是攸關著齊娘子的事情,他不得不冒著危險大膽一次。


    「主子,剛剛有人衝進了別院,把齊娘子給擄走了……」


    「什麽?!」寒鄲零臉色瞬間轉黑,眼神附沉帶著要殺人般的狠戾。「走!」


    他直接就抬腿離開,全然不顧殿裏還有一個皇朝裏最尊貴的人。


    他邊走邊聽觀日把事情一一說來,然後抿著唇不發一語,隻有越加冷然的眼裏看得出他的不平靜。


    很好!他倒要看看是哪個有膽子的敢做這樣的事情來!


    她若無事是最好,若是她哪裏傷著了、磕著了……他定要教那些人知道什麽叫生不如死!


    主仆兩個腳步匆匆的離開,留下話還沒說完的寒風清,他蹙眉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嘴裏不禁低喃著,「沒想到會有女人可以影響他至此,看來是要好好查查了……」


    齊媚娘看著對麵那惡心的男人,恨不得能有一把菜刀在手,或者是一支掃帚也行,她要狠狠的痛打那男人一頓。


    今兒個一早送了寒鄲零出門,她才剛轉迴屋子收拾沒多久,門房那裏就傳來消息,說是有人遞拜帖求見。


    她是從普通百姓家裏出來的,哪裏知道什麽拜帖不拜帖的,隻吩咐著全都留著,等寒鄲零迴來了再說,畢竟她也不知道那人是哪裏來的,擅自出去接見也許會犯了錯。


    原本以為這事兒就這樣結束了,誰知道才過了一會兒就有一群人衝了進來,她還沒來得及反應,一個小廝看著她就喊了聲——「帶走!」


    那一群兇神惡煞就這樣把她給帶走,而觀月被另一群人給圍在中間打,她高聲唿救,可是府裏的護衛全不知道跑去了哪裏,沒半個人出現,而那群兇神惡煞便趁機將她押到馬車裏。


    想來她也沒有被帶得太遠,因為馬車隻行駿了一陣子就停下,她被帶到一個像雕梁畫棟的大宅子裏,接著,她就被扔進一間房間的床上,眼前這個男人隨即就出現在自己眼前了。


    她在瞪著他,寒敬詢也在看著她。


    這個小娘子是他目前為止最難弄到手的一個了。


    昨兒個他就讓人去查了那別院是誰的,結果手下竟然迴報說查不出,但卻說那宅子昨天有一群護衛護著馬車裏的人進了別院,但後來人也撤了。他猜想,該不會是哪個官宦人家的外宅或者是別院,細細打聽了,果然聽說這院子蓋好多年卻也沒見過幾迴主人,於是他更肯定了這一番答案。


    昨晚他使人先透了口風,誰知道卻石沉大海,也不知道那門子到底往上說了沒有,今兒個一早他特地寫了拜帖登門拜訪,結果在門房等了半天一樣沒聲沒響的,向來唿風喚雨的他,哪裏受過這樣的羞辱,氣得他叫小廝領了一票人直接衝進別院,得知裏頭除了打掃的仆婦和小丫頭外,就幾個幹粗活的長工,這下他對於見到這別院不同一般的修建時所產生的莫名不安,馬上被他丟到九霄雲外。


    哪個正經人家會用那麽少的人,而且連護衛也沒有,甚至也看不到管事,隻留下一個小廝在充數做主?除非這裏是哪個有錢人家的外宅,而小娘子則是人家的外室。


    得了這結論,寒敬詢更是擄人擄得沒有半點顧慮。


    他卻不知道,那別院本來沒主人住自然是不需要護衛,就是昨兒個那些護衛也是臨時派來的,但護衛們主要是保護寒鄲零,所以今兒個一早也跟著進宮了,別院才會幾乎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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