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輛吉普車繞過來把去路堵住,輪胎急速轉彎,濺起泥土和青草。吉普車上有重型機關槍,車門上的標誌是兩條蛇纏著一把劍。銀色的雙蛇劍代表了異種對策局。這幾輛車來頭不小,不過逃亡的人不乏危險分子,數人肩扛火箭筒發射火箭彈,炸翻了兩輛吉普車,擊毀了不遠處一輛坦克的炮台。硝煙四起,槍炮聲不絕於耳。白濤麵臨的是現實的戰爭,而他卻置身於逃亡者的行列。


    “老老實實的停下!你們沒有餘地了!”


    警告的聲音完全被忽略。側倒的吉普車又翻了過來,白濤看得驚住。剛剛被壓在下麵的兩個對策局作戰隊員,沒有被壓死,竟還能推開吉普車。他們穿著黑色的厚實外套,泛著鱗片似的光澤。衣服是一體化的,連腦袋也裹在裏麵。頭部兩個凸起的複眼又大又逼真,可以想見,那裏麵的人眼正透過不同尋常的裝備窺伺四周。作戰服賦予他們超人的力量、防禦力、視野,為了能夠和異種對抗。不過看到他們登場後,混在人群中的異種是不會束手就擒的。


    子彈命中隊員後,他們的身體微微顫抖一下,馬上躲閃開。白濤料定這些作戰服也不是銅牆鐵壁。“轟”的一聲來自反器材重型狙擊槍——把一名隊員擊飛了一段距離,子彈順利貫穿了作戰服,那人躺在血泊之中,難以動彈。白濤反而安心不少,這些人並非不死之身。可是他又茫然了,對策局的人不正是平日裏守護他們免遭異種侵害的恩人嗎?錯雜的感情讓他難耐,可擺在眼前的是敵人,他必須去抵抗。意識到現在便是純粹的叢林法則,弱肉強食,要做的是生存下去。何況有些異種隻來買血,沒有害人的意圖。


    可是對策局隊員在遭到攻擊後,開始了迅速反擊,幾輛吉普車上的重機槍瘋狂掃射,普通人被掃成了馬蜂窩。大家紛紛散開,有的趴在地上,有的躲在樹後。有人竟然還站在他們麵前,雙手高舉,臉色慘白。機槍停下,一切似乎歸於死寂,凝重的氣氛。所有人的視線聚焦過去,一名穿著短裙的女子,泣聲道:“別開槍,我是血食派,我從沒殺過……”


    豈料一顆子彈命中她的腦袋,纖弱的身體如斷線風箏般旋飛落地。


    “蠢貨!”隻聽得有人在吉普車後開罵。


    那個由於過度緊張而扣動扳機的新隊員已經嚇傻。他竟然殺了一個投降者,這樣的訊號令局勢失控。白濤和胡安躲在樹後蹲著,胡安痛苦地咬了咬牙說:“看到了吧,那些劊子手不分青紅皂白。”


    白濤覺得胸悶。受驚的逃難者予以迴擊,子彈聲不絕於耳。手榴彈劃過弧線飛擲過去,炸毀了一輛吉普車,那輪胎飛滾了一段距離,在他一側過去。


    有人直接衝向敵人的陣地,以超人的速度手持一把看似簡單的長砍刀。隊員們紛紛抬起手中的衝鋒槍,他們的速度已經夠快了,可那個男子迅速轉身砍了兩人,能夠抵擋普通槍械攻擊的作戰服竟然被切開,鮮血濺射。那是速度和力量的爆發在瞬間造成的威力,當然還加上了超限後的神秘能力。灰發男子閃電般迅速移動,手中刀把槍械切斷,橫斬一顆頭顱。老練的隊員扔了槍,飛撲過去一把抱住了他的左腳,他的速度遲疑一下,被射來的網兜住。背後中彈。這顆子彈不是用來對付普通人的,是專門對付這種曝露身份後的異種,效果卓絕。男子痛苦地在地上顫抖,傷口冒煙。


    “你們殺了何麗,是你們殺的!畜生!”他忍著劇痛大叫了起來,可那張網在掙紮後越縮越緊,質地堅韌。


    “我要殺了他們。”胡安怒火衝天,卻被白濤一把拉迴樹後。


    “你瘋了,他們的增援部隊還在過來。”


    “我見過他們,這對夫妻是好人!”


    白濤聽得腦袋嗡嗡作響。原來死者是男子的妻子。一種酸楚在他的胸膛中滿溢,似乎感情遭到了別人情緒的感染。忽然,一陣煙霧升騰,大量煙霧彈製造的灰幕開始籠罩大地。而作戰隊員的那對電子複眼所含的技術力量,足以讓他們看到千米外的熱成像。就連距離和對方的大概身體素質都會反映在數據屏幕上,經過參考便知道哪些是真正的目標。


    白濤和胡安處於舉足無措的困境,聽得有人哀嚎悲鳴,子彈聲錯雜分散,顯然已經亂了陣腳。


    “跟著我走,千萬別跑得太快。”胡安叮囑了一句。白濤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緊跟其後,半步不離。可有時他的速度很快,眼看就要跟丟了,趕緊快步追上又撞到後背。兩人就這樣一路逃命。而在身後不遠處,該是剛剛女子被射殺的位置,聽到了滔天的怒吼,那絕對是一隻怪獸。然後是吉普車被拋飛翻滾的聲音,地麵顫抖,又一輛吉普車被扔出,砸中了胡安麵前的一個男子。那人已成了肉醬,吉普車滑了一段距離。


    “是食肉派。”白濤喃喃道。那個超限成怪物的異種顯然大鬧了一場,給了對策局難堪。接著便是他痛苦的吼聲,很多特質的子彈擊中了他的身軀。


    白濤和胡安也托了他的福,跑到了一處森林內,找到了自己的車。天色漸暗,還能聽到遠處的轟炸聲。在他們上方,有幾架武裝直升機飛過,該是趕赴現場的。


    當白濤走到一個熱鬧的街區時已經是深夜了。兩人采取迂迴的路線逃進城。有效避免了那些可能在大路上設障盤查的軍隊。他拍掉了身上的塵土,走在街邊,卻覺得有人在跟蹤他。他心不安,於是走進了一條小巷。酒吧後門處坐著一個醉漢,忽然站了起來,指著白濤大罵道:“來呀,白癡!”掄起酒瓶子就砸。


    白濤身體一晃,一把將男子推倒在地。隻見男子又爬迴原先的位置,隨後像是著了魔一樣看著自己的雙手。


    “你剛剛做了什麽?”他抬頭盯著白濤,好像剛從酒醉中清醒過來。


    白濤可沒閑心陪著他。就在轉身的時候,身體不受控製地迴過去,走向醉漢,撿起地上的空酒瓶。


    “你幹什麽!”醉漢嚇得馬上起身。


    白濤驚懼的不知所措,大腦還清醒,身體卻失控了。酒瓶子直接砸破了醉漢的額頭。他低頭看著捂頭倒地的男子。而這個低頭的動作也不是自己的意識所為。連眼珠子都失控了,整個人就像是被惡鬼附體。隨後的一幕通過他的瞳孔變為了可怕的記憶。他彎身將破碎的酒瓶子捅進了醉漢腹部。身體站直的時候,他覺得從凍結的狀態脫身,又恢複了對身體的控製。手裏的酒瓶子落地。醉漢口吐鮮血,瞪大了眼指著他,往後倒下。


    他唿吸急促,環顧四周,沒有人注意到這裏的悲劇。他不敢去看那個男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驚恐萬分地逃離現場。他不可能去報警,如果他成為罪犯,異種的身份遲早會被發現。隻能逃迴家,半路上把濺到血的上衣偷偷扔了。當媽媽詢問為什麽赤膊迴家,他隻好說衣服在踢球的時候撕破了。可把自己關進房間的他滿腦子都是血,和那個中年醉漢驚懼的神色,以及重傷者悲鳴的窒息聲。他確信那男人死了。因為酒瓶子在他非人的力量下差不多擊碎了脊柱。


    “不是我幹的。”他抱著頭腦輕聲重複著。他甚至認為自己由於傍晚的逃命而思維混亂。一切都是幻象。可是雙手卻有一股洗不掉的血腥味,那是殺人現場的氣味,那條小巷陰暗的光線都和自己房內的陰暗重疊,不時能看到醉漢屍體橫躺的模樣。他整夜沒睡,第二天神神叨叨地重複著:“假的。”


    他跟媽媽和妹妹說去買早餐。可是在出小區的時候,幾個躲在門衛室裏的警察湧了出來,其中一人朝著他噴了一種辣眼刺鼻的噴劑,三個人將他撲倒在地,還有不少警察不知從何處奔來,用手槍瞄準了他。儼然是對待一個重刑犯的陣勢。他可以在瞬間作出反映,可是卻像是認命一樣任由擺布。然後腦子裏隻是在確信昨晚的事情是真的。對自己瘋狂的行為感到深深的厭惡。隻能責怪月火病毒控製了心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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