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璟見沒有性命之憂,心中一塊大石便放下。每日裏又好吃好喝的,他便覺得呆在相州過年似乎也不錯。


    杜聞言卻很鬱悶,他沒能說動萬淵接受招安。


    但萬淵卻說過,他與嚴虎的餘部會以林啟馬首是瞻。


    杜聞言雖不明白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還是把目光轉在林啟身上。


    但林啟卻是一幅愛搭不理的樣子。


    杜聞言甚至還聽說,林啟已在收拾行裝,要帶他娘子還是誰的去青州看病。


    早不去晚不去,偏偏這個關頭去,顯然是在拿捏著自己。


    杜聞言心中鬱悶,尚還能不動聲色地觀察。等幾天後邱璟聽了消息,卻是驚慌失措起來,急急拉了杜聞言便要找林啟談。


    “林盟主,我聽說你要走了?”


    林啟笑道:“沒那麽快,在下打算過了年,去青州一趟。”


    “那招安的事怎麽辦?”


    林啟訝然道:“在下不是說了,我是良民,何需招安?”


    又來!


    邱璟心中惱火,臉上卻賠笑道:“對,對,良民,但林盟主立了如此潑天大功,朝庭想要封賞……”


    “若是封賞,何必簽什麽降書?”林啟似笑非笑道。


    “這……”


    那邊杜聞言卻知道林啟終於開始切入正題了。


    他想到萬淵那夜裏說的話,心中不由躊躇起來。


    “林盟主的意思是,可以接受封賞,但不以招安的形勢?”


    林啟笑了笑:“封賞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這夥人是誰,對嗎?想來於梅尚書而言,需要的是河清海晏,天下升平,不是嗎?”


    杜聞言默然了一會,道:“不錯。”


    林啟道:“在下說了自己是良民,便不會鬧事,誠信為本嘛。”


    邱璟頗有些泄氣。


    這林啟,太難纏了些,有的沒的說一堆,就是不肯表態。


    杜聞言卻沉聲道:“我們不過是微末小官,便是我們信得過林盟主,兵部與朝庭卻未必信得過。”


    林啟點點頭:“那你們可以來圍剿我嘛。”


    這下,連杜聞言都泄了氣。


    “林盟主,你就直說吧,有什麽條件?”


    林啟笑了笑,伸出三個手指,道:“第一,我會帶人在太行大峽穀安頓,你們給個團練的名號也好,廂軍的旗號也罷,總之我們不是反賊,但要我們散夥卻是不行。第二,既是朝庭兵馬,自然要有軍費糧餉,當然,兵部目前捉襟見拙我也知道,若無餉糧,我們可以自己做做生意,但各種通關憑據,稅費優待還是要有的。第三,此次抵禦遼軍,我們傷亡慘重,自然也不好再被抽調打仗了,需要好好得休整休整。”


    林啟三個條件說完,杜聞言心中微驚。


    這豈非是養了一支明正言順的私兵?


    “決計不行。”杜聞言徑直道。


    林啟攤攤手,無所謂地笑道:“那便算了。”


    邱璟一愣,急道:“林盟主莫急,這些要求我們商量一下,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


    林啟走後。


    邱璟忙向杜聞言抱怨道:“這小子好不容易鬆了口,你為何要拒絕?逼反了他,看你怎麽收場!”


    杜聞言淡淡道:“邱大人還沒看明白?他分明是故意壓著我們,但這些要求如何能答應?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任其在太行峽穀肆意發展,不如盡早剿滅。”


    邱璟急道:“這事,是你我兩個芝麻大的小官說的算嗎?梅尚書的意思你又非不明折,這種時候別給他添亂,盡快把事情解決了,把功勞定下來,對誰都好。”


    杜聞言臉上隱有怒色,不忿道:“短視至極。若如此,朝庭規矩可在?這支人馬魚龍混雜,若放任自如,必成大禍。”


    “大禍?”邱璟冷笑道:“天踏下來,自有位高權重的去操心,你跟著起什麽哄?不要再說了,我自會傳書給梅尚書決斷。”


    *****


    營裏的萬餘人離鄉兩月,如今在這冰天雪地的相州城外過年,自然是思鄉情重。


    好在大家夥湊在一起,也不甚孤單。


    顏懷請了一個戲班子,在營中足足唱了了好幾日戲。


    篝火雄雄,倒也暖和。


    林啟也過了在這個時代的第一個年,與顏懷、徐峰、萬淵以及寒盟的諸多人在營裏吃了年夜飯,也不知喝了多少杯酒。


    看著四周一張張紅通通的臉,嘈雜聲不斷,也不知是熱鬧還是孤單。


    但想來,這些人的情誼還是值得去珍惜的。


    在這樣熱鬧中,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元宵之後,年味漸散。


    北麵的消息傳來,金國正式建國,要討伐無道契丹。


    而楊複也馬上要出征,連才經戰事的顏恪也收到了調令。


    這天下的局勢或許會在接下的這一年中有極大的不同。


    但這些與林啟無關。


    倒是梅寬的迴信也傳到了邱璟的手中。


    簡而言之一句話,答應林啟的要求。


    還給林啟封了個翊麾校尉,並將這支魚龍混雜的人馬建番為“武定軍”。


    大梁朝武官不值錢,翊麾校尉的職位也不高,卻是梅寬個人能給的最大的誠意了。


    同信一共而來的還有兵部的文書合勘和令牌,甚至還有一幅盔甲。


    至此,林啟這個翊麾校尉便如兒戲一般的上任了。


    當初騙任常恭自己是翊麾校尉,如今一語成箴。


    他心中不由有些好笑。


    “誰說朝庭官員庸碌,分明效率很高嘛,依我看,個個都是能臣。”


    徐峰看著文書上‘武定軍’三個字,卻是心中愣忡。


    “徐兄,怎麽了?”


    徐峰歎道:“家父當年,便是武定軍中隊正,後來,武定軍撤了番,他才卸甲歸田……”


    “世間循迴,倒也有趣。”


    林啟覺得有趣,邱璟卻是極為鬱悶。


    他本以為交了差事便可以迴京。沒想到,兵部卻派他和杜聞言留在武定軍中做監軍。


    “唉,這又是要命的差事。”邱璟隻差破口大罵梅寬的祖宗十八代了。


    杜聞言卻是坦然受之:“文官監軍本是慣例,武定軍魚龍混雜,主將心思叵測,更需要我等兢兢業業監察引導。”


    邱璟心中暗罵:“不要命的呆子,你升官了當然高興,老子卻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


    諸事既定,武定軍便撤離相州,往太行大峽穀而去。


    林啟卻是帶著徐瑤,往青州去尋大儒王慎。


    在他離開的幾天之後,尤五兒領著任遠,風塵仆仆地到了相州,卻撲了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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