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散了一些,卻依舊有三三兩兩的人站在一旁指指點點。


    吳天也不去管,他一迴頭見到林啟不由愣了愣,打量了林啟兩眼,拱手道:“林公子,這麽巧,又見麵了。”


    “吳大人好。”


    “切莫再叫我‘大人’了,林公子不嫌棄的話,叫我‘吳大哥’也好些。”


    “好的,吳大人。”林啟恭敬地應道。


    吳天嘴角抽了抽,道:“接連兩日與林公子相見,我們很有緣嘛。”


    林啟笑笑,說道:“我這人愛瞧熱鬧,便跟著大家過來看看。”


    你看,你這個捕頭治下,每天都有這樣的熱鬧可瞧。


    吳天皮笑肉不笑地點點頭,揮揮手對著捕快道:“把犯事的帶走吧。”


    林啟道:“吳大人,你還沒問話呢。”


    “問什麽?”


    “案發經過,時間地點人物之類的,也可以把我這個目擊證人帶迴去做筆錄。”林啟笑道。


    吳天雖不太聽得懂他絮絮叨叨講了什麽古怪名詞,但大概的意思還是明白的,擺手道:“此事一目了然,沒什麽好問的。這小子小小年紀就敢當街行兇,定是不能放縱不管的。”


    林啟笑了笑,道:“你說的都對,那我們迴見。”


    迴見?


    吳天轉過頭,冷笑了一下,讓人將衛昭押走,竟是不管趴在地上的羅乙貴,理也不理他的死活。


    待吳天走遠了,便又有人圍過來,指著地上還在哼哼嘰嘰的羅乙貴指指點點,卻也沒人上去幫扶。


    林啟轉過身,對丁家父子溫言說道:“你們且安心迴去,我與吳大人頗有交情,迴頭就讓他把衛昭那孩子放出來。”


    丁勇愣了愣,剛才他分明也聽到林啟跟吳天的對話,兩個人顯然就是才剛認識,哪看出來頗有交情了。


    林啟又道:“這地上的傷者,我還是把他扶迴去,再找個大夫救治吧,不然萬一死了,衛昭可就真犯了殺人的大罪了。”


    丁培應道:“是,是,公子您說得對,正該如此……”


    林啟又向他們問了羅乙貴家的地址,丁培指了指巷子裏的一處院子,又讓他兒子一起幫林啟扶人。


    林啟擺了擺手表示不用,讓兩人先迴去。又對人群拱了拱手,朗聲道:“諸位也且散了吧,這羅乙貴行禽獸之事,害人在前,那孩子報複在後。此事還需等縣尊大人日後開衙判案。但我相信,理法公道自在人心。這傷者我先扶迴去醫治,等他傷好後,讓我們大梁律法來處置。”


    這人怕是個傻的吧,縣尊大人?他什麽時候開衙辦過案?——人們如此想著,又看那少年臉上滿是正義與堅持,終於搖著頭漸漸散去。


    “也不知哪來的書呆子……”


    “反正熱鬧也看完了,那傻子愛管閑事就讓他管吧。這文水縣裏,誰不知羅乙貴是李府周管家的一把刀,還大梁律法來處置呢,呆子……”


    林啟走過去俯身查看了羅乙貴的傷勢,他不過是肚子上被劃了一道,出血雖多,卻沒有性命之憂,林啟便將他扶起來。


    “是你!那天的二愣子,你想幹嘛?”羅乙貴轉頭一見是林啟,嚇了一跳,嚷嚷起來。


    “不要喊,傷勢會加重的。”林啟臉上浮現出溫和的笑容,“你剛才沒聽到嗎?等你養好了傷,我們公堂上見。”


    羅乙貴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其實他自己勉強還是能走的,雖然被衛昭偷襲了一刀,不過當時他反身一腳就把衛昭給踢飛了,要不是丁勇正好趕過來,現在他早把衛昭像雞仔一樣捏死了。


    隻不過是見有人圍觀,躺在地上幹嚎一會,怎麽就有人還來扶自己,文水縣什麽時候有這樣的好心人?想感動老子?


    還是這個愣頭青,這人虎的很,上次刺的那一刀可不像開玩笑。


    好不安啊。


    如此想著,羅乙貴有些抗拒,他稍稍了掙紮一會卻始終掙不開,又牽動了傷口,不由吃痛,真的叫起來。


    林啟溫和地說道:“不要動,一會請大夫來給你治。”


    看著林啟滿眼的誠摯與溫和,那張讓人心生好感的臉上盡是笑容,羅乙貴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


    小院中,羅王氏趴在地上捉身上的虱子,她腳踝處栓著一條狗鏈。


    兩年前她丈夫羅大富死了,她也被羅乙貴霸占。她曾經想在羅乙貴睡著的時候殺了他,但沒有成功,反而被栓了起來。


    在那之後,她便已經當作自己也死了,但她終究還活著,哪怕活得像條狗,她也要看著那個殺兄霸嫂的人渣先死。


    忽然,院門被人推開。


    她看到羅乙貴渾身是血的被人扶了進來。


    羅王氏的心狂跳起來,惡有惡報,報業這就來了嗎?她眯著眼盯過去,想看看他是不是終於死了。


    “臭娘們,你還敢這樣盯著老子看。”羅乙貴忍著痛,嘴裏低聲吼道。


    還沒死啊,羅王氏有些失望地又看了一眼,隻見一個長相好看的少年扶著羅乙貴進了院子,那少年見了自己,臉上慢慢的浮起禮貌的笑容,說道:“大娘你好,我在路上看到他受了傷,便扶他迴來。”


    羅王氏一愣,這個少年禮貌得有些不對勁。


    那少年說完便扶著羅乙貴扶往裏堂去了,堂中不過兩間房,左邊是羅乙貴的住處,右邊原來是羅大富的住處,現在隻擺了個方桌,上麵放著許多空酒壇。


    那少年先是往右邊看了看,又把人扶到左邊房裏安置。


    過了小半刻,那少年走出來,拿手在鼻前扇著,嘴裏念叨著“酒味真重啊”走進右廂房,似乎將裏麵的窗戶打開了。然後在院中又和羅王氏打了招唿,說道:“我去給他請個大夫,放心,他傷的雖然重,但沒有性命之憂。”


    羅王氏愣了愣,對著那彬彬有禮的少年喊起來:“你看不到我這樣子嗎?這鐵鏈……這身上的傷……你都看不到嗎?他根本不是人,你不要救他!你不要去請大夫!”


    那少年似乎嚇了一跳,臉上卻依然帶著笑容,說道:“大娘莫急,我去去就來。”


    羅王氏看著那少年離開的背影,嘴裏喃喃著:“那個人,壞到骨子裏了,不要救他……不要救他……”


    她喃喃著,聲音漸漸低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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