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審了這麽長時間,三司忙得腳不沾地,不是在審訊的途中,就是在搜查證據的路上,前段時間永德帝又下了旨抄家,如今緊趕慢趕,終於在年節這天拿出了一個結果。


    這些人定了罪,除了勾結倭寇,什麽賣官鬻爵,走私精鐵,貪汙受賄被扒出來也就算了,連強搶民女,毆打下屬,調戲寡婦這樣的罪名都有。


    簡直讓人大跌眼鏡。


    徐秋聽了都連連咋舌,真不知道那些官差到底是怎麽查到的。


    他記得有個官員,家中長子妾室遠房表弟的親堂弟霸占民田,打死一個老人這樣的事都被查了出來,最後還給這官員判上了一筆,簡直離譜至極。


    徐秋唏噓道,“小的和公子在浙洲那會兒,這些人說句話都鼻孔朝天,這會兒一進大獄,什麽稀奇古怪的事都有……”


    李淩峰聞言輕笑一聲,樹倒猢猻散,這些人在牢裏關著,如今救是救不出來了,最好的結果,就是讓他們永遠閉嘴。


    別說是本來就有一大堆真實罪名了,就算沒有,不想讓你活,什麽罪名不能給你羅列出來?


    不過,想到此處,李淩峰卻是放下了手裏的賬簿,他看向徐秋,開口問道,“你小子是不是還有話沒說?”


    有話沒說?


    徐秋愣了一下,仔細迴想了一下,想起還真有那麽一件事,他沒說。


    “公子說的是牢裏那些人,還有沒人想見您嗎?”


    李淩峰點了點頭。


    想到上次有人提出想見自家公子,公子得知後的反應,徐秋才有些遲疑的開口道,“刑部的張大人倒是說了,有個人一直想見您……”


    至於是誰,張兆奎沒說,徐秋也沒問。


    他聲音剛落,就見自家公子已經從桌案前站了起來,自顧自去拿一旁架子上掛著的大氅披在身上。


    李淩峰見他還愣著,往外走的腳步頓了頓,迴頭叫他,“走啊,還愣著幹嘛,陪我過去看看!”


    徐秋跟了上去,待馬夫牽出馬車,他才迴過神來,有些好奇道,“公子不是說不見嗎?”


    上次公子可是直接拒絕了,說那些人不過是為了求他保命,這會兒怎麽又願意見了呢?


    上次的話是上次的李淩峰說的,關他什麽事?


    看著徐秋疑惑的模樣,李淩峰跳上了馬車,等到了車裏,他才不緊不慢道,“之前那些人說想見我確實是為了求情活命,我自然不願意幹這種事,見了沒得讓自己折壽!”


    徐秋聞言抽了抽嘴角,公子還怕折壽嗎?死都不怕,還怕折壽??!


    “那公子怎麽又願意去了呢?”


    李淩峰聞言故作憂桑的歎了一口氣,然後自責道,“可能是他們無法忘記我堅韌挺拔的身軀和驚為天人的俊顏,想最後在瞻仰一下我的神采吧……”


    “……”


    李淩峰這不要臉的話一出,徐秋沉默了一下之後,又沉默了無數下。


    李淩峰當然不會是這麽覺得,先前他剛迴了京,這些人被三司會審,李淩峰作為此案功勞最大的人,人人都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他自然應該避嫌。


    且那會兒這些人想見他,大多數是渴求能從他身上獲得一線生機,他們是李淩峰親手送進去的,能求到他頭上也算是人才。


    李淩峰可不想因為自己去牢裏見那些人,到時候被人反咬一口,所以當時自然選擇不去。


    如今他既已封了侯升了官,那些人的處置也落實下來,都已經在等死了,這個時候翻案的可能性基本沒有,那為什麽還有人想見他呢?


    自然是有話要說。


    他就是要等這些人看清楚眼前的事實,如果不定罪,他們怎麽會知道外麵的人為了置他們於死地,究竟有多努力?


    這種時候去見,才能得到自己真正想到的東西,隻是唯一不知道的是,對方的條件是什麽罷了。


    馬車慢騰騰的在街道上走著,不多時就到了刑部衙門,但卻沒有朝著正門駛去,反而輕車熟路的從一條小巷繞到了後門。


    徐秋下了馬車,長短不一敲了三聲木門,不多時,一位身穿獄卒服飾的男子便從不遠處飛快的跑了過來扯下門閂,在看到來人是徐秋時,他明顯愣了一下。


    “徐兄弟,怎麽是你?!”


    徐秋才從此處離開不久,還是他親自送走的,這會兒去而複返,他不驚訝才怪了。


    徐秋笑著和他寒暄了一下,在得知後麵的馬車裏坐著陛下新封的安遠侯後,獄卒愣了一下,慌忙看向四周,見沒人其他人後,才恭敬的把李淩峰請了進去。


    李淩峰從馬車裏下來,任由獄卒帶著主仆二人穿過偏僻的小道,往後院走去。


    後院荒涼破敗,枯黃的雜草上覆蓋著冰雪,三人沒過多久,就進到了一間極為簡陋的廂房之中,獄卒熟稔的將周圍的枯枝拿來,露出了一麵石牆,他將手按在一角不顯眼的凸起處,石門“哢呲”一響,露出了一條狹長的甬道。


    獄卒躬身開口道,“侯爺,這邊請。”


    李淩峰跟在他身後進了甬道,裏麵漆黑一片,隻有昏黃的燭火在閃動,走到盡頭,獄卒按照先前的方法轉動著石門,李淩峰麵前便出現了一間裝扮樸素的廂房。


    廂房外守著的另一個獄卒見狀沒有多問,等李淩峰與徐秋出去,石門應聲關閉,先前的獄卒也一並被關在了甬道裏。


    張兆奎這老東西,辦事還是這麽謹慎,這廂房要是拿來私會,哪個男人捉得到奸夫?


    他自顧自的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而廂房裏獄卒已經去稟報張兆奎了,約莫過了半盞茶的功夫,張大人才著急忙慌的趕了過來。


    看見椅子上坐著李淩峰,張大人才真的相信自己上的是李淩峰的船,他腳步放緩下來,摸著胡子開口道,“侯爺當真沉得住氣,你要是再不來,我都要疑心你這個護衛是別人派來坑害我的了……”


    李淩峰聞言看了一眼徐秋,徐秋則是無奈的攤了攤手。


    他都把李淩峰的印鑒拿出來了,對方還是懷疑是他找人弄的盜版貨,他能有什麽辦法呢?!


    之前李淩峰得知三司會審由刑部主審後,就暗中派徐秋牽上了張兆奎的關係,一開始這老匹夫自然不肯,但李淩峰當時隻讓徐秋傳話給他。


    李淩峰問:“公知我功績如何,此番可封幾品?”


    張兆奎道,“此番功績,可封三品有餘,實則四品爾爾。”


    “封侯亦可,四品亦可。”


    李淩峰最後迴了這八個字,張兆奎一開始還覺得他不過是癡人說夢,直到在朝堂上聽見蔡巍那番說辭,才漸漸與李淩峰加深了來往。


    而李淩峰則是按信中所說,當上了安遠侯,還在朝中任了正四品通政太常,李淩峰證明了自己,張兆奎自然願意與他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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