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事實卻由不得杜江不相信。


    李淩峰真的是縣案首!


    杜江跟著眾人一張榜一張榜的看下去,“頭榜”第一,“初複”第一、“再複第一”、第四場“連複”第一……


    杜江從一開始震驚得無以複加,到不可置信,再到像吃了一坨翔一樣不得不接受事實,最後都已經麻木了。


    直到看到第五場的“連複”,他的眼睛才又亮了一下。


    哈哈哈,竟然不是第一!


    杜江堵在胸口的一口濁氣瞬間舒暢了不少,指著第五場的紅榜轉頭得意洋洋的對著李淩峰嘲笑道:“哼,看見沒,汝有何可得意,第五場隻考得第二……”


    “……”


    我考了第二你至於那麽高興嘛?


    李淩峰扶額,杜師兄真非常人也!


    這心態也太好了吧,這才一會兒就已經接受了自己考上的事?


    還因為自己考了第二而真心替自己高興……


    不得不說,杜師兄真的是個人才啊,李淩峰對杜師兄的腦迴路簡直佩服的五體投地,甘拜下風。


    眾位學子也和杜江的反應差不多,李淩峰考第一就像街邊的白菜一樣,讓他們嘴角瘋狂抽搐的同時,在看見好不容易有一張榜上李淩峰不是第一後,心中那叫一個舒暢啊!


    終於不是第一了!


    鬼知道他們的內心經受了多少摧殘現在才能這麽坦然真誠的為李淩峰考了第二名而這麽開心!


    李淩峰:“?”


    李淩峰:那我可真是謝謝你們了。


    “咳咳咳,峰弟。”最先迴過神來的蔡進在看過榜後,看著杜江和眾學子臉上的嘚瑟,忍不住好心的轉頭對李淩峰喊道:“雖然第五場的連複你沒得第一,但你還是案首,放心吧。”


    蔡進絕對是一個補刀小天才,李淩峰聽了都不由乍舌,落在杜江和諸位學子耳中,更無異於驚雷炸響。


    果然,蔡進話音一落,不僅在杜江和各位學子剛剛才稍微愈合了一點的傷口撒了一把鹽,還讓他們臉上的表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龜裂了。


    杜江:“……”


    眾位學子:“……”


    你不說話真的沒人把你當啞巴。


    我們又不是瞎,我們自己看得見,用得著你說?


    蔡進依舊我行我素,對眾人的眼刀子渾不在意:怎麽樣,我就是故意的,你等又能如何?


    “噗嗤。”董明義站在一邊看著隻覺得有趣,不由笑出聲來。


    現場的氛圍轉變得實在是太快了,他一時還反應不過來呢,明明剛剛還劍拔弩張,怎麽一會兒就畫風突變了?


    董明義無奈,轉過身對一旁看熱鬧的李淩峰笑道:“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風波驟起而泰然處之,淩峰兄不愧為案首也。”


    “咳咳咳。”李淩峰老臉一紅。


    其實他哪裏是麵不改色泰然處之?隻不過他性格有些悶騷而已,不由憨笑著拱手一禮:“明義兄謬讚也。”


    李淩峰並不會為自己縣試得了案首而沾沾自喜,在他心裏,科舉考試就如同打怪一般,大boss通常要最後才能遇見。


    縣試不過是基礎而已,得了第一又如何?後麵還有府試,府試後又是院試……


    現在的他不過是和這一方小天地裏的考生競爭,倘若他能繼續走下去,以後遇見的那可都是經過一級一級選拔才上來的實力選手。


    到那時,天下考生多才俊,誰得第一未可知啊!


    就算是帶著記憶重生,有著過目不忘能力的他也沒有十成的把握。


    待兩人話音落後。


    呂為安在一旁聽到兩人的談話,笑著開口對李淩峰恭賀道:“為安賀李兄考其善也。”


    果然,李淩峰確實是一個強勁的對手,自己隻得十六名便洋洋自得,李兄得了案首卻波瀾不驚…


    呂為安心裏不由感慨,暗自決定日後定要更加發奮圖強。


    否則怎配做李兄之對手?


    李淩峰不知其所想,憨笑著迴了一個拱手禮,心裏想的卻是若張氏知曉自己縣試考過了,還得了案首,不知道有多高興呢。


    還有老爹和阿姐,雖然他不知道老娘拍板自己去蒙學那日把阿姐叫進裏屋說了什麽,但心中卻能隱隱察覺。


    隻怕是自己蒙學的銀子,連阿姐的嫁妝都搭上了。


    半盞茶後,杜江和諸位學子已看完榜,雖心中對李淩峰能得案首之事仍舊是打死也不願相信的,甚至還想著是不是考官判卷失誤,或者是榜單出現了紕漏雲雲。


    但畢竟李淩峰的名字就這麽明晃晃的寫在紅榜上,實在也不好再開口嘲諷李淩峰,大多神色悻悻的在看完榜後離開了。


    “此子之運氣如踩狗屎也。”


    “蒼天無眼,蒼天無眼!”


    “非是我等無才,不過運氣不佳爾!”


    眾人心中皆如此認為,隻當李淩峰此次能案僅僅是運氣使然罷了。


    杜江亦是如此。


    在仔仔細細地看了不下三遍,都沒找到自己的名字後,怕被眾人取笑,趁著散場的時候,見沒人注意到自己就灰溜溜的遁逃了。


    “咦?杜師兄呢?”過了一會兒,董明義轉過頭後不見杜江,嘴裏忍不住嘀咕了一聲。


    他們都還不知道杜師兄考上沒呢,咋人就不見了?


    聽見董明義嘴裏的喃喃自語,李淩峰和蔡進兩人不由相視一笑。


    ……


    等著眾人迴了客棧,蔡進、李仕仁和董明義三人雖然落榜了心有不甘,但是都是真心為李淩峰和呂為安兩人高興的。


    呂為安到門口後和四人道別,便要迴去向爹娘迴複縣試的結果,李仕仁和董明義兩人則打算即刻啟程歸家,迴房去收拾包袱了。


    隻有蔡進想著留下來陪李淩峰在鎮上多呆一日,明日下午再迴去,他心中還心心念念要帶著李淩峰去廟裏燒香呢。


    “蔡兄,真的不用。”李淩峰苦笑著開口,作為一個生在紅旗下,長在春風裏的“五好少年”,又怎麽會相信去廟裏上三柱香便能去黴擋災呢?


    除了穿越這件事,是真的刷新了他對超自然的認知。


    “去去又何妨,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嘛,順便還能為你府試祈祈福,有何不可?”


    確實是這個道理。


    見蔡進都肯為了陪自己願意留下來多待一天,李淩峰不由也有些意動,沒有再拒絕。


    其實離府試還有些日子,他本來打算等明日在鎮上尋訪完木匠,抽時間去見林老板一麵便迴去的。


    但奈何迴到客棧時,聽掌櫃的說前麵縣衙派了人過來給他留了信,縣令大人三日後在悅來樓宴請總榜上的三十人。


    自己得了案首,縣令宴請眾人,他也不好不去。


    再加上心中還記掛著林老板和活字印刷術的事,就拍板待三日後赴宴完後再迴去。


    李仕仁和董明義收拾完包袱後,去和掌櫃的退了房,待李淩峰和蔡進將二人送至門口,他才拱手對李淩峰開口道:“為兄還沒恭賀峰弟考上呢!”


    說實話,要說李仕仁心裏沒有一點兒感覺,那是是假的。


    兩人同為李家子弟,年齡相仿,一同破蒙,一同進學,峰弟考過了縣試還得了案首,可他卻連榜都沒上……


    李仕仁也隻是個孩子,心中失落難受都無法避免,他真心為小堂弟考上而高興,但又免不了有些五味雜陳。


    不知道迴去後怎麽麵對父親母親,怎麽麵對李家眾人。


    “堂哥。”李淩峰心智成熟,自然察覺到了小堂哥的失落,把小堂哥叫到了一邊憨笑著開口:“人各有不同,各通其道,各美其美。”


    “吾之意為,人人出彩之時並不相同,就如花朵,迎春花,桃花,梅花……總不在同一個時辰開……”


    待送別李仕仁和董明義後,蔡進不由好奇的問自己的好友和其堂哥說了什麽,感覺李仕仁過來後人的狀態都好了不少。


    李淩峰則笑著搖了搖頭,開口說道:“吾隻是托堂哥給家中父母帶了口信,說我在外一切都好罷了。”


    “那你說之前那個孔…孔什麽的學子這詩會還能辦嗎?”


    “看情況,應該是不能了。”


    ……


    李淩峰這邊縣試考過春風得意,而福德書院的那邊卻有人因為他一個自以為是的舉動而正在受罰呢。


    “啪”


    書房裏,何舉人正陰沉著一張臉,將戒尺狠狠的抽在了小女兒的手掌心,小丫頭白嫩嫩的小手瞬間就多了一道紅痕,眼睛裏瞬間就溢滿了淚水,忍不住小聲哭了出來。


    “嗚…嗚嗚…嗚…”


    何琳月豆大的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小手因為被鞭打疼得輕輕顫動,但還是倔強地咬著牙,堅決不開口。


    見小女兒眼淚汪汪滾落下來,何舉人哪能不心疼,可是一想到女兒瞞著自己習文不說,還不知道去哪裏找了這樣一本奇書。


    無論他如何好言相勸,女兒都咬死不鬆口,說此手劄是自己撿的,不由又急又怒。


    “此手劄汝究竟從何處所得?還不快快向為父如實稟明!”


    何舉人沉聲開口,他其實並沒有真要打小女兒的意思,隻是此奇書事關重大,他又怎能視若無睹?


    倘若將此書用以孩童蒙學,那對於福德書院,不,是整個黔州,亦或是大夏都將有難以言說的妙用啊!


    何琳月輕輕啜泣,潔白的小齒輕咬住下唇,淚如珍珠,哭得梨花一枝春帶雨。


    她抿著嘴,溫婉中帶著倔強,嗚咽了兩聲後怯怯地開口迴道:“嗚嗚…月兒…月兒不知…嗚嗚,月兒真的是在學子寢舍外撿的……”


    “此‘三字經’手劄事關重大,其內容吾都未曾見過,汝說是撿來的,你倒是再去給為父撿一本迴來!”


    “哈?”何琳月傻眼。


    她還以為父親會問她何處撿的,怎麽撿的,沒想到竟然是讓她再去撿一本??!


    “……”


    這本手劄可是李哥哥親手所寫。


    怎麽辦?她現在再讓李哥哥給自己寫一本交差還來得及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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