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淩峰二人全神貫注,聚精會神的聽講,特別是李仕仁,由於之前沒有答對,更是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


    李老二講完審題之後,又講了如何破題,科考行文所遵循的大夏經義並不是哪本書,而是指代文體。


    就像八股文也並非是考試的一個科目一樣。


    所謂的破題,就是在理解題目後,一個好的開頭。應試時文章和詩賦的起首處,須用簡短的幾句話,甚至一句剖析題意,說破題目所表達的要義。


    這部分就有點像寫作文時要求的“龍睛鳳頭”,萬事開頭難,如何寫新穎破題是一篇好文章的關鍵。


    李老二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論述文章下筆的要點,為李淩峰兩人講解到夜深,才讓二人迴去休息。


    今日下午為兩人講學到此刻,他寫的那篇賦都還沒來得及檢查和潤色。


    看來今夜又要歇書房了。


    李仕仁看出了父親的打算,點了點頭,打算迴去後告知母親錢氏一聲,然後兩人就告退各迴各房了。


    更深夜靜,萬籟俱寂。


    李淩峰迴去時三房李老三和張氏臥房的油燈還沒熄滅。


    張氏聽見兒子推開小院門的聲音,隻著裏衣,披了一件外衫就迎了出來。


    夜風微涼,她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取了溫水讓兒子洗漱後,就催促他早些迴房休息。


    等李淩峰迴房後,她才進了臥室。


    ……


    隻隻琉雀倚低簷,點點杏香入墨來。閑坐小院讀經義,不知春去幾多時。


    放下手中的書,李淩峰抬頭看了看天,覺得今天天氣不錯,打算一會兒吃完午飯後去鎮上一趟,去看看自己和林老板的生意如何了。


    春耕的“活路”在立春過後就開始了,家裏的男人多,小子也不少,所以老李家的女人一般都不下地。


    李老三不僅是三房的頂梁柱,也承擔了家中農活的大部分重擔,所以一般都是他組織家中小輩去地裏幫忙。


    一年之計在於春。


    春天耕種是農民最重要的事,就算是平日裏偷奸耍滑的李老大,這個時候也不得不跟著李老頭去地裏幹活。


    老李家沒有耕牛,李老三隻好從村長家借了牛,帶著家裏的一大幫子人,幾天就把地犁了。


    現在正是播種的時候,薄地地瓜旱地穀,澇窪地裏種秫秫。黔地春天播種多種馬鈴薯,土話叫洋芋。


    家裏的人一般都是天不亮就去地裏播種,今天也不例外。


    中午的太陽毒辣,汗珠子掉在地裏摔成幾瓣都能給莊稼澆水了,所以幹活的人們中午一般在中午找個陰涼地休息,等著家裏人送飯。


    早上李老三出門的時候,李淩峰原本想去幫忙的。


    但張氏和李老三心疼兒子,想著李淩峰平日裏在書院苦讀,如今好不容易放假了就沒舍得讓他去。


    而且李老頭也發話了。


    說讓他和李仕仁既然迴家了就好好在家裏歇這兩天,養養精神,過兩日也好去鎮上參加縣試。


    午飯的時候家裏人少,幾個妯娌商量後覺得各家喊房中的女兒輪流去地裏送飯,大房沒有女兒就跳過了。


    今兒個是讓二房的李思雨送。


    吃過飯後,李淩峰借口和張氏說與同窗有約,迴屋揣上神雕第二迴的內容,就獨自去村口尋了牛車往鎮上而去。


    文墨居後院人頭攢動,熱火朝天。


    林正業幹勁十足,他最近為賣話本的事東奔西走,可是找了不少的渠道。


    再加上刻意的宣傳,和李淩峰的話本生意終於踏上了正途。


    而且那日李淩峰來店裏定契時,在文墨居裏遇見的主仆不是別人,正是縣令大人家的小姐。


    孔小姐帶著丫鬟來文墨居裏買書,正巧當時林正業要和李淩峰談賣話本的生意,哪裏能放過這種好時機,就順著杆子提了話本的事。


    林老板心思活泛,進退得宜,處事圓滑。


    繪聲繪色的講述了第一卷中的部分故事,生動又有趣。讓孔小姐當時就來了興趣,就連她的小丫鬟都聽得津津有味。


    閨房女子平日裏本就沒什麽打發時間的東西,除了學習女德和女工刺繡,消磨時間的唯話本爾。


    當然,也是神雕的故事寫得太出彩了,很難讓人不愛。


    神雕不愧是神雕,能折服這麽多的現代人,自然也能讓孔小姐滿意,當即眉開眼笑,就和林正業預定了新書。


    有了孔小姐的路子,林正業相當於打開了雲水鎮大戶人家後院的銷路,生意邁出了一大步,但他卻遠遠不滿足於此。


    要想把話本生意想要做大,首要麵臨著兩個大問題,第一個就是要遠,第二個就是要多。


    雲水鎮隻是一個小鎮,周圍有很多村鎮,上麵有府,府往上是州,州又鄰州……


    大夏朝幅員遼闊,隻有雲水鎮的大戶人家看得上神雕有什麽意思,這不過是小打小鬧。


    這麽多的商賈巨富、官宦世家的後宅,他林正業絕不止步於此。


    除此之外,另一個問題則是如何使話本賣得更多。


    大夏朝貧富差距較大,讀書是件“貴事”,這個貴真的就是單純的貴,要銀子的那種貴。


    在大夏能讀得上書的人畢竟隻在少數,更多的人則是不識字的平民百姓。


    怎麽能讓這些人也能“看得上”神雕,是林正業把生意做多的關鍵。


    前幾日話本印出來後,林正業就差阿牛把新書送到了縣令大人府上。


    隨著這兩天來店裏買神雕的客人明顯增多,林正業的心也就安定了不少。


    雖然有了銷路,但這隻是小頭,就算把全縣所有買得起話本的人家都賣遍,也不過占了三分之一。


    這賣的更遠他倒是有些法子,之前聯係上臨縣的幾家書肆後也立了契約,運了些話本去隔壁縣賣。


    想來這兩天應該就會有消息。


    就是這做“多”,他暫時還沒有思路。


    林正業這邊正為此事發愁呢,李淩峰就好巧不巧的登門了。


    把人迎進門,他將話本生意的基本情況都和李淩峰細致的講解了一下。


    李淩峰了解後,不僅覺得林老板挺靠譜的,也覺得他分析得在理。


    話本生意要想做起來,確實不能一條路往死了走。


    這生意也有他的一半,不可能隻寫寫書就當個甩手掌櫃,除了要定期查賬外,還要為林正業多出出主意。


    林老板有做生意的天賦,負責了大部分的工作,李淩峰自然也要盡力。


    自己做事自己發財,哪能就指望別人?


    李淩峰的腦子靈光,再加上見多識廣,自然不會被這點困難打倒。


    他以前什麽樣的推銷方式沒見過?


    營銷嘛,本來就和專業掛鉤。


    理清思路後,李淩峰在心中盤算著,打算先整理出一個妥帖的方案,再與林正業提。


    現在卻不著急開口,隻是讓林正業帶著自己看看他這段時間的成果。


    李淩峰跟在林正業身後,先是去看了後院的坊刻。


    見林老板請的工人都在坊子裏各自忙碌著,滿意的點了點頭。


    李淩峰跟在林老板身後,眾人都以為他是林老板的兒子或晚輩,也沒有多關注他,更方便了他到處查看。


    畢竟李淩峰在別人眼裏就是一個小屁孩。


    坊子裏雖然雜亂卻不至於無序,人人都專心做事,李淩峰觀察到並沒有人偷奸耍滑,不由得更滿意了。


    由此可見,林老板的管理能力也不錯。


    在坊子裏麵轉了一圈,李淩峰正要去看賬本時,視線卻被堆在角落裏碼得整齊,用一張巨大的篷布遮蓋住的東西吸引住。


    不由疑惑的出聲問道:“林老板,這是何物?”


    林正業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一下就看到了李淩峰問的東西。


    把手背在身後,笑嗬嗬道:“小友有所不知,這可是咱倆生意的重中之重啊。”


    “噢?”


    李淩峰心中更好奇,但見林老板有賣關子之嫌,便壓製住好奇心裝作不著急的樣子。


    他心裏明白,肯定是上次自己賣關子的事讓林老板記上了。


    這是打算捉弄自己?


    心裏不由失笑。


    果然,不管什麽年紀的男人都免不了天性裏的幼稚。


    看來林老板也不外如是。


    輕輕點了點頭,李淩峰不緊不慢,悠然自得,也不追問林正業,而是淡定的說了句:“原來如此。”


    就這?就這?就這?


    我褲子都脫了,就給我看這個?


    咳咳咳,不是。


    他絕對沒有別的意思,隻是這李小友也實在太不可愛了。


    他都準備好了聽他追問自己,沒想到就等到了這麽一句“原來如此”。


    “……”


    林正業感覺自己已經不能和李淩峰愉快的做朋友了。


    看見某個人頂著小孩的臉,還一副老成的樣,好整以暇的看著自己,林正業的心就跟貓爪子撓一樣。


    憋屈又憋不住。


    僵持了一會兒,隻得無奈的歎氣,眼神極度幽怨的說:“唉,小友真是……印書須刻板,這是我請木匠雕的印板……”


    咳咳


    李淩峰直接忽視了“小夥伴”表情中的委屈,在心裏默默的翻了一個白眼。


    林老板一個中年大叔,滿臉皺紋,對著他一個男的委屈巴巴,這誰頂得住啊?


    畫風簡直不要太詭異好嗎!


    不過,林老板的話卻讓李淩峰一瞬間茅塞頓開。


    對啊!


    這是在古代,又沒有複印機,那在大夏朝是怎麽印書的?


    他之前好像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李淩峰傾身,好奇的掀開了篷布的一角,待看清楚篷布下的物件時,整個人如遭雷擊,心裏瞬間有一萬頭草泥馬唿嘯而過。


    什麽見鬼的刻板!!!


    這不就是雕版印刷術嗎???


    竟然是雕版印刷,大夏竟然隻到了雕版印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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