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淩峰和李仕仁到家的時候,天還沒黑,正是日暮之時,天邊的晚霞美極,讓人有一種想要東籬把酒黃昏後的衝動。


    可能是知道家裏兩個小子今日要放塾假,家裏的大人都還沒用飯,張氏和錢氏更是屢屢出門張望,心中掛念著兒子何時歸家。


    “水兒,你可算迴來了,你不在家可想死娘了。”張氏在老李家門口望眼欲穿,終於等到了結伴而歸的兄弟倆。


    開心的接過李淩峰的小包袱,一邊摸著兒子的腦袋一邊瞅,好像一個勁兒咋都看不夠似的。看見兒子才去書院半個月,似乎清瘦了,把張氏心疼的喲。


    李淩峰也笑盈盈的接受張氏愛的“撫摸”,聽著張氏熟悉的嘮叨聲,心裏很滿足。


    等張氏看夠了兒子,才迴過身對著李仕仁溫和的說道:“仁哥兒也迴來啦,你娘剛和我在外麵等你呢,這不口渴才進屋喝水,你們哥倆就到了。”


    李仕仁聞言笑著點了點頭,心裏因為剛剛沒看見母親出門迎自己的小失落瞬間無影無蹤。


    三人前後進了老李家的大門,李仕仁迴了二房放東西,李淩峰則是跟在老娘身後迴了自家的屋子。


    張氏嘴裏一邊念叨兒子讀書苦,人都瘦了不少,一邊招唿著女兒打熱水,自己則是去拿淨麵的布巾,等所有都弄好了,才招唿兒子洗麵淨手。


    李淩峰看見張氏心疼自己那個樣,心裏哭笑不得,哪有那麽誇張嘛,他就是瘦了點兒而已,而且人比以前更精壯了,哪像張氏說的那般苦哈哈的。


    不過,他心裏卻是甜滋滋。


    原來這就是母親對兒子的牽掛啊。


    等一切都弄完以後,李老三也喂完了家裏的兩頭老母豬,過來叫上屋裏人就去主屋吃飯了。


    進學歸來,李淩峰和李仕仁兩兄弟進了主屋後都先去拜見了李老頭和李老太太,對著兩個老的行了禮後,在李老頭滿意的笑聲中迴到了座位上。


    李老頭是很傳統的莊稼人,一輩子麵朝黃土背朝天,如今家裏又多了兩個讀書人怎麽能不高興,雖然科考入仕對於兩個小孫兒來說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多少是多了一絲希望。


    而且,他也覺得老李家的孫子差不了誰,所以吃飯時都開心得多喝了一碗黃酒。


    今天老李家的菜色也比平常豐盛了許多,除了平日裏常見的水煮白菜,還蒸了一大碗雞蛋羹,李老頭特意讓兒媳婦們割了一塊臘肉也炒了一盤。


    “來,水兒吃塊臘肉,光扒幹飯怎麽行。”二伯娘錢氏破天荒的給李淩峰夾了一塊臘肉,還一臉慈愛的看著他。


    差點把李淩峰搞破防了,不僅連張氏都被嚇到了,就連大伯娘和小四嬸都麵麵相覷,不敢置信,連李老太太也看了老二家媳婦兒一眼。


    這可是大姑娘坐轎破天荒頭一遭啊。


    老二家的怎麽轉性了?


    平時眼睛都要往天上去了,今兒個倒是“打著燈籠”給自家侄兒夾吃的,不嫌棄屋子裏都是泥腿子了?


    眾人心裏打鼓,李淩峰心裏卻有兩分猜測,看來是小堂哥把書院的事和二伯娘說了。


    眾人吃完飯,張氏和幾個妯娌把碗筷收拾幹淨,一迴屋就迫不及待的問兒子怎麽迴事,知不知道為什麽二伯娘錢氏為啥給他夾吃的,她可是憋了半天了。


    李淩峰看著老娘急吼吼的樣子,無奈地將書院裏發生的事挑挑揀揀的和老娘說了,沒有全部說給張氏,不想她提心吊膽的。隻說是有個同學欺負了小堂哥,他幫小堂哥說了兩句話。


    就算這樣,張氏還是忍不住擔心兒子。雖然她知道兒子做得對,但是畢竟李淩峰年紀又小,個頭也小,怕兒子被書院裏的人欺負。


    “娘你別操心了,書院還有夫子呢。”李淩峰安慰道。


    聽李淩峰這麽說,張氏提著的心才又放了下來。


    把李老三叫進屋,說明兒個讓他上上山,看看有沒有什麽好貨弄著迴來給兒子補補身體,李老三憨笑著點頭,對媳婦兒的話莫敢不從。


    見男人點頭答應,張氏又禁不住擔心自家男人的安全:“你明天走熟路,隨便看看就行,別往深了去。”


    李淩峰聽說自家老爹要上山,瞬間心思又活泛了,進山去挖些草藥也能賣點兒錢,而且,李老三打了獵物肯定要去鎮上賣錢,到時候他跟著也能看看有沒有什麽賺錢的門路。


    “娘,我也要去。”李淩峰對著張氏開口。


    有了之前李淩峰跟李老三進山的事兒做底,張氏也沒有這麽反對,笑著罵了他兩句,說他一迴家就閑不住,好不容易迴來也不在家好好休息。


    李淩峰自然知道張氏是心疼他,連忙拍張氏的馬屁,把張氏哄得眉開眼笑的。


    確定了明天要進山的事兒,李淩峰先去看了一眼院子裏的“小灰灰”,然後就迴了自己的小屋。


    包袱裏的髒衣服都被張氏拿去麻利的洗幹淨晾在外麵的竹竿上了。


    李淩峰拿出了自己從夫子那裏借來的《大夏春秋》和筆墨紙硯,一邊研讀一邊抄錄,不僅可以加深自己的理解,也能練字,兩全其美!


    小屋外有著細碎的蟲鳴,屋裏的光亮從窗裏露出,直到三更才滅。


    第二天一大早,李淩峰又起得比雞還早,鍛煉身體就像寫毛筆字,都是需要日積月累的,哪能一蹴而就?


    所以他每天都堅持去做,勢必要養成良好的習慣,然後將事情做到自己滿意的結果。


    等李淩峰迴來後和自家老爹匆忙的吃了東西墊了肚子後,就馬不停蹄地進山了。


    這次進山,爺倆走的是老路,而且也沒去得太深,所以收獲也就一般,不過還是逮了一隻雞和一隻小兔子,在下山的時候,還從山裏的小水塘裏逮了一條五指寬的鱖魚。


    張氏眉開眼笑,和李老太太提了把魚燉了晚上給家裏人補補身體,李老太太也同意了。


    李老三本來想等過兩天再去鎮上賣雞的,但是小兒子好不容易和他提了要求,他自然不會拒絕。


    吃完早飯後李老三就帶著兒子去鎮上賣雞,李淩峰和老爹兵分兩路,自己去了百善堂賣藥材。


    因為這次的藥材賣得急,沒有曬幹,考慮到晾曬成本和人力,學徒稟明大夫後酌情減少了單價,李淩峰最後得了三兩銀子外加六百五十五個銅板。


    將銀子貼身放好後,剩下的銅錢李淩峰放在背簍底下用東西遮擋住,打算拿迴去給張氏,和悅來樓的夥計打了個招唿,然後就在雲水鎮閑逛起來。


    這是他第一次逛雲水鎮,之前來了幾次都是賣完藥材後去悅來樓等李老三,沒怎麽走過。


    雲水鎮還算熱鬧,悅來樓旁邊的西街的市井上有許多店鋪和商販,東街的市井則是賣菜和吃食偏多。


    李淩峰往西街去,一路上看到了許多店鋪,有賣古玩的,賣首飾的,賣成衣的,賣家具擺件的,還有打鐵鋪子、糕點鋪子等一應俱全。


    李淩峰走著走著,就在一家名為“文墨居”的書肆門口停了下來。


    文墨居的老板姓林,是個身材圓潤,處事圓滑的四十多歲中年男人,見李淩峰進了大門,坐在櫃台後笑著問道:“小友要買些什麽?快快請進。”


    李淩峰對林老板微微頷首,打量起眼前的書肆,書肆不算大,屋內滿滿的擺了四個大的木書架,上麵堆滿了各式各樣的書籍,靠牆的地上也堆了一些舊書。


    林老板見李淩峰的視線落在舊書上,也沒有看輕他,反而熱情的介紹:“這些舊書是鎮上的讀書人賣的,價格比較便宜,小友若有興趣也可以看看。”


    李淩峰點點頭,然後走過去翻看了起來。除了大夏朝常用的經典書義,李淩峰還從中翻到了一些戲文和話本子,舊書畢竟是舊書,不僅頁麵泛黃,封皮也皺巴巴的。


    “這個怎麽賣?”李淩峰隨手操起了一本話本,上麵寫著《菊籬幽夢》。


    林老板看了看他手裏的書,笑著說:“這個話本雖然是舊的,但故事寫得極好,我前些日子花了六百錢收的,自己也要賺點,就多收你六十文吧。”


    這麽貴?


    李淩峰驚訝。


    大夏朝以讀書為上品,書籍筆墨貴就不說了,連小說話本也這般貴嗎?這還是一本舊的。


    “老板,像這樣的話本新冊要多少錢?”李淩峰好奇。


    林老板笑著搖了搖頭,有些無奈的看著李淩峰,開口道:“這些個話本子都是給大戶人家看的,看新的大致也要二兩銀子一本吧,平常人哪個看得起喲,而且有錢也不一定買得到,反正我這裏沒有。”


    有市無價?


    供不應求?


    沒想到一個小小的話本子在大夏朝還是高端奢侈品。


    按照經濟原理,當某種商品供不應求時,商品短缺,買的人不得不接受較高的價格以滿足自身的需要,於是出現物以稀為貴的現象,形成了賣方市場。


    既然話本子是賣方市場,那自己豈不是可以投入成本賺取豐厚的迴報?


    李淩峰笑了,他最不缺的就是好故事。而且寫話本賺錢的成本比較低,就是筆墨紙硯,這些東西雖貴,他現在兜裏攢的錢卻能先支撐支撐。


    如果要做別的生意,短時間內費時費力不說,前期投入成本也太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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