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鋪子關上後,四個“閑來桌遊”的股東開始盤點今日的銷售量。結果一出,連向來淡定的張婉怡都忍不住暗暗咋舌。


    因為製作工藝複雜,卡牌的成本較高,她們店裏最便宜的一副卡牌也得一兩銀子,最貴的高達十兩銀子。原以為,這樣的價格會讓人望而卻步,畢竟卡牌說到底隻是娛樂工具,而不是可以穿戴出去炫耀的衣裙釵繯,也不是可以引得眾人交口稱讚的古籍名畫。


    沒想到,這個時代的娛樂實在是太匱乏了,“閑來桌遊”的各種卡牌玩法,對這些人吸引力十足,導致他們就算再囊中羞澀,隻要踏入這鋪子,經由解說員鼓動,至少都會解開荷包買上一副。


    有些財大氣粗的,一口氣就將場內的各種卡牌都買了一份的,打算迴家好好研究玩法,也有買了多副同樣的,打算自留一份,剩餘的用來送人。這天,閑來桌遊一共賣出了兩百副卡牌,累計銷售額高達三百兩,足足是她們初始投資的三分之一了。


    “嘖嘖嘖,這京城人的消費水平就是高,幾兩銀子的卡牌買得眼不眨心不跳的,要是擱我們青鹿鎮,這頭一天能賣出五十副牌就頂天了。”王麗容瞄了一眼賬本最後一行的數字後,嘖嘖說道。


    “要不怎麽說是天子腳下呢,有錢又有閑的人多的是。”王麗雍接過賬本,也瞟了一眼後說道。


    左婉清美滋滋得抱迴賬本,甚至還吹起了剛學的不成調的口哨,然後一臉傲嬌說道,“這下看我爹娘還笑不笑話我,你們不知道,為了打消我創業的念頭,他們甚至都指著鼻子說我,說我靠自己的話那就不是大富大貴的命了,把我給氣的呀!哼哼,等到拿到分成,我就給他們倆買老鼻子禮物,讓他們知道我就是左大貴本貴!”


    因為這陣子和王麗容她們混熟了,左婉清的說話方式和口音都被帶偏了,一旁的王麗容聽得直發笑,倒是張婉怡聽到她提到爺爺的名諱,連忙提醒。“誒誒,稍微避諱點好吧,你是左大貴,那我爺爺還是張大貴呢。”


    左婉清有些不好意思得撓了撓頭,笑道:“不好意思哈,忘了你爺爺叫張大貴,我收迴收迴哈。不過,你說,你爺爺咋不改名字呢,堂堂工部尚書,叫張大貴,多不文雅呀。”


    “我爺爺說了,父母賜命,不敢輕易改之。再說了,這名字寓意好,我爺爺不就從普通門戶一路躋身朝堂,成了一部尚書了嗎?”張婉怡說道。


    “名字隻不過是人的符號罷了,我們村裏還流行叫賤命呢,什麽二狗、柱子啥的,還有的連名字都沒有,就是家裏小孩按照排行叫,叫大娃、二娃之類的。不過,說來也巧,婉怡的爺爺叫大貴,我們爺爺叫大富,正好湊個大富大貴,要不是姓氏不同,說不定還以為是親兄弟呢。”


    “啊?那還真是巧呀!”張婉怡驚訝道。


    一旁的左婉清認真瞧了瞧她們三人幾眼,突然“啊呀”一聲,接著快速說道,“你們三個長得有些像,爺爺名字又那麽有緣,不會真的是親戚吧。”


    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時失笑道,“怎麽可能!”


    接著,她們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談及了王麗容他們要迴長流村的事情。


    左婉清原本因為生意興隆而高興的心情,瞬間打了個對折,她湊近了王家兩姐妹身邊,有些不舍道,“哎呀,你們真得要這麽快走嗎?好不容易來一趟京城,要不就多留些日子嘛,我舍不得你們走……”


    “不快啦,我們原本打算待半個月,為了籌備這個鋪子,這都待了快一個月了,等迴到長流村後,說不定夏收都開始了。家裏那麽多事,擱下太久了也不放心呐。”王麗容答道。


    “對呀,農事誤不得,我這裏還有皇上給的差使呢。”王麗雍這段日子,除了畫設計稿,就是照顧皇上給的幾株玉米和西紅柿,好在兩者都不是多麽嬌貴的花草,目前在花盆裏的狀態還不錯。


    左婉清也知道玉米和西紅柿的事,聽到這個,也隻好作罷,不好再挽留她們了。她低頭悶了一下後,突然又想到什麽,又高興了起來,“那我迴頭給你們準備送別禮物,你們可得收下哦。”


    王麗容開玩笑得問道,“左小姐,您的積蓄不是都投到這鋪子了嗎?哪來的閑錢給我們買送別禮物呀。”


    左婉清微微抬起下巴,一臉傲嬌,“就憑我是閑來桌遊的東家,買東西賒賬不過分吧,你們等著收禮物就成!”


    “不過分不過分,您是大老板,您說了算。”王麗容笑道。


    張婉怡鬆口投資時,雖然說萬事不管,但是在左婉清的“騷擾”下,隔個兩三天都會來湊熱鬧,與她們三個人的感情也突飛猛進,所以趁著聊到這個話題,也決定送點離別禮物。


    “既然你們照單全收婉清的禮物,那我的你們也得收吧,聽說你們冬天那頭挺冷的,我去年新收了幾套莊戶送上來的被褥,裏頭絮的是清洗晾曬過的鴨絨,一點味道沒有,冬天蓋上去又輕又暖和,到時候我讓無為安排送幾套過去。”


    “鴨絨被,倒真是個好東西呀,我們那裏可從來沒見過呢,今年冬天就靠你的鴨絨被睡個暖和覺啦。”王麗雍有些誇張得說道。


    其實,她們那邊冬天燒火炕,隻要及時添柴火,屋內還是蠻暖和的。有時候火燒太旺,睡到一半還得踢被子,為著這個,她們娘親半夜還得惦記過來看她們有沒有踢被子,生怕她們著涼了。不過,她選擇不說破這點,送禮的人自然是喜歡聽到她送的禮物有用的。


    果然,被王麗雍這麽稱讚,張婉怡麵上笑容擴大了些,高興道,“你要是用著好,我迴頭讓莊戶多收些鴨絨,迴頭再整多幾點給你們寄過去。說起來,我還得多謝你呢,要不是你後麵提醒我提防朱姨娘,我說不定就中招了。”


    張婉怡說完,在場其他三人都起了好奇,左婉清也不看賬冊了,瞪大一雙眼睛問道,“咋啦?那個平妻又搞事情啦?”


    “沒多大事,我和小雍她們認識那天,也不知道世子爺後來同她說了什麽,總之,朱姨娘迴去後就被禁足了,她不死心,買通了一個下人,想要拿孩子鬧點文章。還好小雍後麵提醒過我她的手段,所以我留了個心眼,派人看緊了她,才不至於讓她真得鬧出問題來。”


    王麗雍後麵某次同張婉怡相見時,和盤托出了朱淩涵對她做過的事,揭破了朱淩涵最會扮豬吃老虎的假象。張婉怡將她的話聽進去了,做了預防措施,同時也很感激王麗雍不惜自揭傷疤提醒自己,從那次過後更將王麗雍引為知己好友。


    左婉清一聽,立馬來火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我就說吧,找個由頭打發了她就是了,幹嘛還留著這個禍害呀?”


    王麗容也有些不明白,附和道:“婉清說得沒錯,隻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呀?反正世子爺都不稀罕朱淩涵了,幹脆將她送走就是了。”


    張婉怡輕歎了一口氣,解釋道,“我也想呀,可世子爺不同意,他說要她懺悔她的罪過,又是撿佛豆,又是抄經書,完不成就不準吃飯。嗐,就讓他們倆折騰去吧,我懶得摻和他們的事情了。”


    王麗容聽完,一臉嫌棄,她搞不懂丁思齊的腦迴路,要懲罰一個人,多的是方法,幹嘛留毒蛇在身邊呢,也不怕她奮起反抗咬一口。同時,她又十分同情張婉怡,身處這樣的婚姻,並不能給她帶來什麽幸福吧。


    張婉怡捕捉到了她那同情的一瞥,忍不住輕笑出聲,“小容,你那是什麽眼神?不會是覺得我很可憐吧?”


    王麗容尷尬一笑,認真解釋道,“我隻是覺得世子爺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而已。”


    張婉怡搖搖頭,雖然覺得自己的想法未免有些驚世駭俗,但是眼前這幾個算是可信的好姐妹,於是分享道,“在未成親前,我對未來夫家的唯一期望,就是不要在我的思想和愛好上束縛我。所以,當出安平侯爺找到我時,明明白白講了世子爺的情況,我就知道,我的機會來了。用一門外人看似缺陷滿滿的親事換取我成婚後的另一種自由,在我看來,還是我賺了的。當然,朱淩涵這個情況是意料之外的,但也在掌握之中,無妨。”


    王麗雍和王麗容都聽懂了,張婉怡的身份不允許她單身一輩子,所以她換了另外一種方式,協調了自己觀念和現實的衝突,這何嚐不是一種聰明的做法。


    左婉清聽得一臉迷茫,低聲訥訥問道:“可是,你成親的話,不期盼與夫君琴瑟和鳴嗎?”


    “我當然期盼呀,但是太難了,特別是咱們這樣的家世,嫁給一個同等甚至是更高家世的男子,對方必定不可能一輩子隻守著一個妻子過活。那些內宅裏的通房丫頭、在外頭看中的紅顏知己、甚至還有家花不如野花香的外室,隻要他們願意,世人不會指摘半句,還會誇一句人不風流枉少年。所以,我寧願抹掉那個期盼,這樣我的心便得以自在。”


    左婉清還是不懂,追問道,“可是自古以來,男子三妻四妾就是尋常事呀?”


    張婉怡不答反問,“從來如是便是對的嗎?”


    左婉清頓時被問住了,她想說她爹爹也有妾室,但是和娘親的感情很好,隻是,她幼年的記憶裏,卻不乏娘親在某些爹爹不在的夜晚裏暗自垂淚的場景。


    王麗容和王麗雍都驚呆了,在這個女性思想已經被馴化得死死的時代,張婉怡的想法實在太過超前了,若不是她從沒有表現出任何來自現代的蛛絲馬跡,她們幾乎要認為她也是穿越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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