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青兒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承諾,還沒來得及高興,便聽到王展時澆涼水的話。


    “不過,我雖然這麽想,但是爹娘肯定不同意的。上次迴來後,他們知道你自個兒跑了,就一直勸我寫休書。你剛剛也見著了,我娘可是一個好臉色都沒給你,就算知道你有孕了,也沒多高興。要知道,爹娘也是可以做主替我休妻的。”


    “啊?這可咋辦?展時,難道你不想休妻,公公婆婆還要逼你不成,咱們不都分家了嗎?”尤青兒轉喜為憂,一臉緊張問道。


    “雖然分家了,但他們還是我爹娘呀,禮法孝道在那裏,爹娘的話還是要聽的,他們若是執意要休妻,我執意不肯,那就是忤逆不孝……唉,這樣,我迴頭勸勸他們,讓他們看在孩子的份上,先緩一緩。對了,你不在的時候,我們父子倆冷鍋冷灶的不像話,所以一直待著這邊吃住,今年說好要待到十五元宵的,趁著這段時間,你好好表現,讓他們對你改觀改觀。”


    “嗯,我聽您的,你讓我咋辦就咋辦。隻不過,我這心裏還是沒底,萬一爹娘真的……”


    “短時間內,應該不會,至少也得等你把肚裏的娃生出來再說。啊,要是個男娃,就好了。我爹最喜歡家裏添丁,你兩胎都生男的,他肯定認你繼續做他兒媳。我娘又是最聽我爹的話的,這樣就皆大歡喜咯。”


    王展時自說自話得十分高興,卻沒看到尤青兒神情依舊不好。她心裏想的是,生男娃還是女娃,又不是她能控製的。丈夫的話外之意,就是她生了女娃,就可能被休,這讓她忐忑萬分。


    尤青兒不知道的是,此刻,在這所宅院裏頭,也有許多人跟她一樣忐忑,那就是王家的其他人。


    王家的所有人,除了幾個小孩,幾乎都知道尤青兒狠心拋夫棄子的事。原本都想著,人跑就跑了吧,所幸王展時他們都沒事。沒想到尤青兒竟然敢迴來,還懷著孕,而王展時這個當事人,似乎也已經原諒她了。


    此刻,除了出門購置年貨的王展時和王美冬兩家人,年二十八因為沒啥生意已經提前休息關門的王美夏一家、還有王展年、王展稔兩家人,都圍坐在王大富和姚青花的房內,消化著剛剛知道的消息。


    “咳咳,都說說吧,老三這事,咱們是不是該管管?”王大富問完話,沒看眾人的神情,而是拿起一旁的旱煙袋嗅了嗅,他身子還沒好利索,大夫說了不能抽旱煙,所以一直忍著,隻能幹聞味過過癮。


    “唉……咋這麽不巧呀?確定真的懷了嗎?別是假的吧。”王美夏作為尤青兒做壞事的目擊者,對她印象最差,所以還在揣測她作假。


    王鴻識有些無奈,一臉乖巧舉手道,“二姑,是我探的脈,童叟無欺。”


    王美夏一聽,眉頭擰起了小疙瘩,“這就不好辦了,三弟怎麽說嘛?”


    姚青花剛想說點什麽,外頭王展時走了進來,一臉春風得意,笑道,“喲,大家都在呀,嘮啥呢?”


    王美夏見正主來了,直接起身將他拉到跟前,問道,“你那個媳婦的事,你是咋想的,二姐可勸你哦,那是個狠心的主,指不定哪天又給你一棒槌呢!”


    “哎呀,二姐,她當時就是嚇壞了,這都和談了,不打戰了,她啥時候會給我一棒槌呢。何況,她肚子裏頭又有了,我是孩子他爹,她還能讓孩子沒爹不成?”


    王美夏摸清了王展時的態度,瞬間沒了相勸的心思,扭頭對王大富說道,“爹,你聽聽,咱還嘮啥呀。他這個受害者,都替施害者辯解了。我說,咱還是嗑嗑瓜子喝喝茶,別費那個唇舌了。”


    王大富和姚青花對視一眼,見她點點頭,開口問王展時,“老三,你想好了,還要繼續和她過日子?”


    王展時是懂得察言觀色的,知道大家都不待見尤青兒,特別是他爹娘,之前已經擺明了想讓他休妻,他不想鬧得不愉快,所以語義含糊道,“要不等孩子生下後再說吧,鴻識說她這胎不穩,得好好養著,這個時候再提休妻,我怕傷到孩子。”


    王大富最重視子嗣,想了想,說道:“那就等等吧,這懷胎十月,你可得好好看著她,別讓她再整出什麽幺蛾子。”


    “嗯呐,我會好好盯著她的。”王展時聽出這緩兵之計奏效了,笑嗬嗬得應了下來。


    姚青花見狀,也表了態,“有句話叫做,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但是,這怎麽各自飛呢,也得有講究,不能踩著對方借力飛吧。總之,我的意思呢,尤青兒這婦人表麵嬌弱,內裏心狠,我是不讚同她繼續當我王家的兒媳婦的。不過,過日子終究是你在過,我不強求你休了她,隻是,往後是福是禍,你自己擔著吧。”


    “娘,瞧您說的,哪裏有啥禍嘛,您別太操心了,這休不休的,等孩子生下來再說咯。”


    “行啦,我就是提醒你,沒禍最好,我巴不得沒禍哩。”


    出去置辦年貨的王展豐和王美冬兩家人,帶著大包小包滿載而歸,一進院子,就被王美夏拉到一邊,聽她一陣劈裏啪啦說了尤青兒迴來的事。


    初次聽到這事的每個人的表情,震驚,震驚,都是震驚,他們的嘴巴張開得都能塞下一個雞蛋了。


    “不是吧,三哥這之前還說要休妻來著,這一見著人,就變了主意啦?這不就是那什麽什麽腦?”王美冬敲了自己腦子一下,想要說出那個新學到的詞匯。


    王麗容和王麗雍齊聲好心補充,“戀愛腦。”


    “對對對,戀愛腦。”王美冬立馬跟上。


    王美夏聽不懂這個詞,擺手不在意說道,“誰管他啥腦,反正呢,他這會雖然說等孩子生下再提休妻的事,但是我料定他是不想休妻了。”


    蘇玉瓊聽完後,和王展豐一致認為,這是王展時兩口子的事,既然人家兩口子都有了決斷,那他們這群外人就隻能靜觀事態發展。


    王麗容和王麗雍兩個當小輩的,自然是不好發表什麽看法,隻不過晚上躺在炕上悄咪咪討論這事後,最後總結道,“放下助人情結,尊重他人命運。”


    就這樣,因為尤青兒迴來而起的小風波,暫時平息了。


    隔天,大年三十了,家家戶戶張燈結彩。王美冬家也不例外,這個往常隻住了三個人的空蕩宅院,迎來了最多人最熱鬧的一個除夕。


    為了不讓兩個長輩想起王美春一家的不幸遭遇,王展稔一大早就將他兒子安安送到了王大富和姚青花房裏,借口大家都要忙,讓他倆幫忙帶娃。


    這法子確實不錯,兩個老人都沉浸在逗娃的樂趣中,倒是忘了“每逢佳節倍思親”這一茬。


    等到祭了祖宗,放了鞭炮,吃起年夜飯,他倆被大大小小的晚輩圍著說好話,灌熱酒,就更加顧不上傷感了。


    其實,王大富和姚青花也猜到了大家的用意,不想掃大家的興,所以一直強裝樂嗬嗬的樣子。等吃完飯後,姚青花站起來,對著幾個兒女說道:“這還是頭一迴到鎮上過年,我帶你們爹出去溜達溜達,看看鎮上過年是啥樣,也正好消消食。”


    王展年有些不放心,說道:“爹,娘,要不我陪你們去吧,這雪天路滑,天又黑了,我不放心。”


    王大富擺擺手,“不用,讓小黃給我拉車就行,我和你娘不走遠,就出了巷子,在最近的大路上逛逛。這天雖然黑了,但是每家都點了燈籠,這街上想來亮堂得很。”


    王展年還想說些什麽,一旁的王展豐插話道:“爹,娘,那你們小心些哈。對了,剛好那大街有賣煙花的,小容說家裏小孩子多,煙花肯定不夠玩,你倆去到,順便買一些。”


    “得嘞。”王大富笑著應了下來,便和老伴相攜著出門去了。


    王展年目送爹娘離開後,才轉身問道,“二弟,你剛攔我幹啥?”


    王展豐輕歎了一口氣,“大哥,你還沒看出來嘛,爹娘需要獨處,這家裏頭太熱鬧了,太喜慶了,他倆不好傷心,就讓他們出去逛逛,散散心吧。”


    王展年這才反應過來,想到早逝的大姐,心裏一陣傷感。突然,他感到肩膀被人拍了拍,隻聽得二妹說道,“大哥,無論如何,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


    “是呀,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走在大街上的姚青花感慨道。她望著兩旁房屋門口高高掛著的紅燈籠,聽著每家每戶躍出圍牆的歡聲笑語,難以想象半個月前的深夜裏,這座城市正在麵臨戰禍。


    王大富出了屋,終於不用再維持笑容了,臉放鬆得垮了下來,聽著老妻的感慨,接茬道,“是呐,是好是壞,隻要還活著,就得認真過呐。”


    說完,他的目光落在了前頭慢悠悠給他拉冰車的小黃,笑了笑,抬頭對老妻說道:“有時候,我還真羨慕小黃,沒煩沒惱的。”


    姚青花也瞄了小黃一眼,故意和老伴唱反調,“你咋知道小黃沒煩惱呢?說不定它正煩著這雪路凍腳,煩著咱們兩個老家夥好好的暖屋子不待,反倒拉它出來受凍呢。”


    “嗐,這你就不懂了,小黃以前在長流村都是瘋玩瘋跑的,這半個月待在鎮上,沒啥地方讓它跑跳,這會兒帶它出門,它哪裏會嫌冷,指定是樂意的。”


    “嘿,你又知道了,你是小黃肚子裏的蛔蟲呀……”


    兩人一路拌著嘴,心裏的那些酸楚消散了些許,等到了王展豐提到的煙花鋪子,王大富大手一揮,買了各式各樣的煙花,迴到家裏的時候,收到了孩子們的一陣歡唿,兩個老人再次眉開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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