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長贏和梁渠多年不見,有許多話要說,兩人邊吃邊聊,陸槐序間或插句嘴,大多數時候坐在那裏當個安靜的傾聽者。


    飯局接近尾聲時,梁渠才向夏長贏透露當年被父母趕出家門的原因,“你還記得朝顏嗎?”


    夏長贏努力迴想,“是不是你的大學室友?”


    “是他。”梁渠垂著眼簾,表情淡然,在這個熱鬧非凡的環境裏,無端給人一種寂寞的感覺。


    陸槐序心思敏銳,察覺到了異樣,喝了口涼茶低下頭繼續吃烤茄子。


    夏長贏還在迴憶有關朝顏的畫麵,“我去學校找你的時候好幾次看到你和他在一起,那個時候你和他走的很近,對吧。”


    梁渠轉著手裏的啤酒杯,語氣淡淡道:“知道為什麽看到你交了男朋友我不驚訝嗎?”


    夏長贏心裏閃過某種想法,但他說:“不知道。”


    梁渠:“因為朝顏是我男朋友。”


    夏長贏:居然是這樣!


    陸槐序:一猜就準。


    夏長贏問:“那你們是被叔叔阿姨發現了,他們不同意?”


    “豈止是不同意。”梁渠自嘲地笑笑,然後拉起衣服讓夏長贏看他的後背。


    隻見後腰往上一指的地方橫亙著兩條半尺長的疤痕,幾乎橫貫整個背部,疤痕顏色比周圍的皮膚淡一些,邊緣凹凸,時隔多年仍讓人觸目驚心。


    夏長贏麵露心疼,“怎麽弄的?”


    過去五年了,梁渠再說起那天的事情緒已然能做到平靜,“就是很平常的一天,我那天領到了人生的第一筆工資,朝顏想給我慶祝,他沒什麽酒量,兩口就微醺了。”


    “我沒想到爸媽會來找我,看到我倆在一起他們很生氣,你知道我爸那個人,把麵子看得比天大,要聽他的話,不能忤逆他,他覺得我和男人在一起丟臉,直接拿刀砍我。”


    夏長贏當場驚呆,腦海裏不由自主浮現梁渠父親梁善春那張氣勢洶洶的臉,幻想對方揮著刀砍人的場景,冷不丁打個哆嗦。


    “朝顏為了給我擋刀手被砍傷了。”梁渠神色隱忍,抬起眼看著夏長贏,“他是設計師啊,要拿筆的,手受傷了以後該怎麽辦。”


    他舉起右手,在手腕處橫著比劃,“從這裏到這裏,手筋被直接砍斷了。”


    對於一個拿筆的建築設計師來說,這是足以致命的傷。


    “我被他砍了兩刀,要不是我媽拉著他我可能就死了,幸好我和朝顏跑掉了,幸好我們及時去了醫院,我保住了命,他保住了手。”


    梁渠雙手撐著膝蓋,垂下腦袋,長長歎息,“可惜啊,朝顏的手沒法恢複如初了,不能提重物,不能過久保持姿勢,他可是家裏的寶貝,因為我受了這麽重的傷,他的家人不允許他和我在一起了。”


    夏長贏光是聽梁渠敘述就已經如鯁在喉,難過地說:“我不知道你發生了這種事,對不起啊。”


    “跟你沒關係。”梁渠喉結滑動,咽下哽在喉嚨裏的痛苦,“你那個時候剛上班,還和我抱怨狗領導不做人,天天叫你加班。”


    夏長贏看了眼陸槐序,不好意思的笑笑。


    梁渠繼續道:“是我選擇不跟你說的,他們把我趕出家門,我和朝顏也沒法在一起了,如果讓你知道,你肯定會跑來找我,去我爸媽那兒幫我求和,我不想你為我做這些。


    頓了頓,他如發誓般,一字一句,“我不會原諒他們。”


    陸槐序微微靠過去,將手伸進夏長贏緊握的拳頭裏,夏長贏配合著張開手掌,陸槐序便與他十指相扣。


    夏長贏偏頭看過來,對上陸槐序安慰的眼神,他揚唇勉強地露出笑,試圖讓陸槐序寬心。


    在人聲鼎沸食物飄香的大排檔裏,梁渠那一方角落,始終彌漫著濃厚的寂寥與哀傷。


    夏長贏不忍看他傷心,後悔自己問起過去的事。


    而這時陸槐序開口,“梁哥,這麽多年你去找過朝顏嗎?”


    他的眼神充滿求知欲,夏長贏緊了緊交握的手,想叫他適可而止。


    梁渠覺得沒什麽,反正是要準備說的,“找過,可我找不到他了。”


    陸槐序:“什麽意思?”


    “他媽媽說他去援建非洲了,和他爸爸一起,具體哪個地區哪個國家她沒跟我說。”


    夏長贏萬分驚訝,“走這麽遠。”


    梁渠露出苦澀的笑,“是啊,這麽遠。”


    三人都沉默了,心情各異。


    啤酒見底,燒烤也吃得差不多了,陸槐序起身去結賬。


    夏長贏一直目送陸槐序的背影走開,收迴來時與梁渠看向他的視線撞個正著。


    梁渠欣慰道:“挺好的,看到你工作順利,又有人陪在身邊,我很為你高興,你要好好珍惜。”


    夏長贏高興不起來,應道:“我肯定會好好珍惜。”


    “那你呢,你怎麽辦?”


    “家裏怎麽辦?”


    “朝顏怎麽辦?”


    梁渠撚一顆花生米慢慢地嚼,“我在文都市已經站穩腳跟,這次迴來是為了試著和他們講和,不原諒是一迴事,盡孝道是一迴事,終究是他們把我養大的,該還的恩情要還。”


    “不過隻有這一次,若是不成功以後我就不迴來了。”


    夏長贏心頭一凜,“梁渠……”


    “我已經決定了,你別勸我,說多了你更難過。”


    “……就沒別的解決辦法了?”


    梁渠輕笑,“長贏,小時候你去過我家無數次,我爸媽和你爸媽,你難道看不出來差別?”


    怎麽可能看不出來,梁渠的爸媽會跟梁渠動手,特別是梁渠爸爸梁善春,家裏的一言堂人物,夏長贏還記得自己年紀小不懂事的時候在梁渠家吃飯,梁善春會給他擺臉色,暗諷他吃的多。


    長大了再去玩,他就躲著梁善春走,再也不在梁渠家吃飯了。


    他吃過梁家的最後一樣東西是梁渠媽媽羅蓉做的炸土豆餅,那個時候他上初中,他媽去邊疆找他爸了,家裏就剩他和爺爺奶奶。


    他每天都不開心,揚言要絕食餓死自己,結果餓得受不了嗷嗷哭,又放不下麵子吃家裏的東西,是梁渠拿了土豆餅給他吃,救他一命。


    結果晚上他就在家裏聽到樓上梁善春罵梁渠的聲音。


    從那以後他再也沒去過梁渠家,都把梁渠叫到自己家裏來玩。


    “既然這樣,那我希望你能成功。”


    “但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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