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話說的是,大學上了四個月的課程考試,複習隻需要用四天,甚至四個小時。


    常衛東對此深信不疑,一整個學期,他從來沒有認真聽過一堂課,臨近考試時,又因為成小南頹廢消沉了好幾天。


    考第一科的頭天晚上,他從烏煙瘴氣的被窩裏猛然驚醒,看過時間,扯著滿嘴發黑的胡須,難以置信地崩潰大喊:“什麽!現在已經十一點了?”


    方以北陷進一個簡答題裏,趴在桌上沒頭沒腦地背了半個小時,眼看捋著思路找到些感覺了,被他這一吼,嚇得一個激靈,騰地從椅子上彈起來,撫著胸口再坐迴去,腦子裏一片空白。


    “東哥,你別一驚一乍的好不好,把我的知識點都嚇跑了!”


    “大半夜消停消停成嗎?”


    “夜宵?哪兒有夜宵?”


    見方以北搖搖腦袋,一副“沒得救了”的神情,再次俯下身去一頭紮進書頁間,嘴裏還念念有詞,常衛東再把目光投向寢室裏的其他幾人,見他們都捧著書神色緊張,他一拍腦門,才驚恐地反應過來。


    明早八點,第一科考試,就是號稱自建校以來,本校掛科率排行曆史第一的應用文寫作。


    本來聽到這個頭銜的時候,常衛東冷笑不止,那叫一個嗤之以鼻不屑一顧,等他手忙腳亂地下了床,翻開課本開始爭分奪秒地複習時,他終於明白了那一長串稱號的厲害。


    不到十分鍾,他就被這個名詞那種格式,徹底搞得暈頭轉向。


    說來也奇怪,明明通篇都是中文,一句話十幾個字讀下來,中途卻要卡殼好幾次,差點兒咬著了舌頭。


    常衛東腆著一張求知好學臉,不解地去問付塵幾人,誰曾想他們卻紛紛搖頭晃腦,一個比一個迷糊,方以北也自覺地埋頭不語,因為他自己也是一知半解,隻能抓緊時間多抱會兒佛腳。


    這應該是從小學到現在,常衛東讀書最用功的一個晚上,從醒來一直到淩晨四點,他才把課本和複習資料翻完一遍。


    沒錯,的確就是翻完一遍。因為他扔下書爬上床去,望著天花板心血來潮地想迴憶一下,才發現腦子裏空蕩蕩的,一個字也想不起來。


    “不應該啊,也許那些知識它困了?嗯對,有道理……”


    第二天七點半,方以北幾人把常衛東從被子裏拽出來,調侃問他複習得怎麽樣了,他洗了把臉神清氣爽,一邊努起嘴剃著胡須,一邊胸有成竹地吹噓道:“這次穩了,穩了!”


    另一邊的女生寢室,啪地一聲關緊門,下完整整八樓的樓梯,愛丟三落四的成小南一摸口袋,發現明明提前檢查了好幾遍的學生證,還是忘在了寢室。


    劈裏啪啦又跑上八樓,想起自己剛剛在樓下把鑰匙塞到田秋手裏的成小南再次絕望,捏起拳頭敲了半天門,才把還賴在床上喬餘和徐禮叫醒過來,她什麽也沒說,開門拿了鑰匙,灰溜溜地鑽身出去。


    剛趕進考場,抱著一大堆試卷的監考老師就垮著臉走上講台,像誰欠了他錢沒還似的,拿防賊一般的眼神在教室裏掃了好幾圈,言辭激烈地宣布考場規則時,還不忘暗戳戳地警告班上為數不多的幾個男生,作弊被抓到是要受處分的。


    幾人聽完後背一陣發涼,被他這麽一說,就像是作弊者格殺勿論,得就地斬首示眾,搞得脖子也跟著陣陣發涼。


    常衛東當然是瞧不上作弊這種下三濫手段,他正義凜然地、信心滿滿地翻開試卷,提筆飛快的,寫完班級學號姓名。


    深唿吸一口氣,然後,無從下筆。


    從選擇題到案例分析,每道題的樣子都有些似曾相識,可常衛東就是才讀完題目,一看問題選項,一片茫然。


    從頭到尾,整張試卷涉及了課本上各種大大小小的知識,昨晚上常衛東看的書和資料,卻巧妙而又完美避開了所有考點。


    他怎麽想也想不通,懷疑自己是不是記混了考試科目,看錯了書,又或者是監考老師不靠譜,發錯了試卷。四處探看周圍的同學,卻發現大家都一副學霸模樣,寫得行雲流水,一片筆尖摩擦紙麵的沙沙聲,撓得常衛東的胸口直癢癢。


    他抓耳撓腮,捶胸頓足地痛恨自己,為什麽不抄張小紙條。


    果然,還是要有點覺悟,自己的確就不是學習的材料。


    當他內心一點兒都沒掙紮地,決定要適當搞點小動作的時候,一咬牙不跺腳,猛然反應過來,自己坐的居然是第一排座位!


    一抬眼,就懟上監考老師那張臭得好像全班同學欠了他百八十萬的臉,高高的大鼻頭泛起油光,不斷往外竄著粗氣。


    “有的人啊,自己平時不好好學,一到考試就想搞歪門邪道……”


    常衛東聽完仔細品了品,點頭表示讚同,一針見血,說得十分有道理。


    “說的就是你呢,傻大個兒,別東張西望的……”


    離考試結束還剩下三十分鍾,教室裏的人陸陸續續走了一大半,方以北東拚西湊,總算是把一張試卷寫滿了答案。


    昨晚背到半夜的那個簡答題,考是考了,寫也寫了,就是腦子裏模模糊糊,明明剛落筆的那一刻還能完整地背出答案,卻剛寫下開頭的一兩條,後邊就忘得一幹二淨了。


    絞盡腦汁硬擠了十分鍾,他才歪歪扭扭地寫下一些感覺八九不離十,又感覺差了十萬八千裏的答案。


    方以北鄭重其事地瀏覽一遍選擇題,看哪個選項都像是正確答案,完全搞不懂自己一開始作出選擇的理由和動機。


    千辛萬苦地糾結了半天,他決定了,不能改。


    自己憑本事選的答案,愛怎麽著怎麽著。其實主要原因是,畢竟對他來說,改和不改,是二選一,而一旦改了,就是四分之一的概率。


    這個道理方以北還是懂的,所以他關上筆蓋,兩手扶著試卷邊頁氣吞山河地掃視一圈,吐出長長的一聲歎息,起身交卷。


    常衛東同樣發出一道長長的歎息聲,捂住眼睛不忍直視,也神情哀痛地交了卷。


    有了第一科的慘痛教訓,常衛東不再逞強為難自己,死死抓住寢室裏方以北幾人的衣領,威逼利誘,苦苦哀求,總算是找出了一個相比之下,複習時間比較長的齊立生。


    這下常衛東的腦瓜又靈活得很,思路清晰,鬼點子一個比一個狡詐,同樣飽受煎熬的付塵幾人斟酌下來,覺得他的想法雖說算不上天衣無縫,但也的確有可行之處。


    幾人熬到半夜,又是作圖又是排兵布陣的,製定出了一個完美的“扶貧攻堅”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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