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臭道士,你倒是幫小僧趕一下蟲子啊,那大綠蟲要吃我了!”


    “眾生皆是為了活,你就發慈悲讓它吃一口吧。”


    “話不能這麽說,小僧怕疼啊!”


    明心帶玄鑒迴大佛幻境看守兇獸,自己僅剩的殘魂卻化作了一顆白菜墜於人間。


    九元鎮重建後比往日更繁華熱鬧,前幾天,煜魔風拉著阿蘿逛街的時候,差點兒被從天而降的一盆白菜砸中,幸而那白菜開口說話了,否則定被煜魔風捏成菜渣挫骨揚灰。


    得知明心還剩一縷殘魂,煜魔風樂意養他,阿蘿寬慰一笑,心頭的罪孽感減輕了不少。


    泰山府,東陵月濤正耐心教白千瑜畫畫,白千瑜歪頭想了一會兒,實在鬱悶:“師伯,爹娘去冥界做什麽?為什麽把我送來泰山?”


    “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去辦,阿瑜聽師伯的話,以後咱們出門也不帶你爹娘。”


    “好!咱們以後也不帶他們玩!”


    “凝神!不可分心而作。”


    “知道了,師伯。”


    東陵月濤沒有出席阿蘿的婚禮,直到一周之後,六界傳遍神皇帝尊煜魔風娶阿蘿為妻的消息,他才萬般懊悔自己沒有去搶親,簡直便宜了煜魔風那個家夥。


    近日來,他茶不思飯不想,一直在思考,“身為東皇太一的血脈,我怎麽能輸呢?”


    好在有白千瑜的陪伴,他的心裏有點安慰。


    五山府君轉眼隻剩下泰山和嵩山,五嶽的名聲大不如以前。嵩山府君隻要有空就會跑到東海耍賴不離開,初海被氣到半死,海底的水族經常會看到初海騎著海馬追殺白隱青的場景。


    煜魔風先帶阿蘿迴了東皇境,拜見玉帝和王母娘娘時,他們對於瑤汐神的養育之恩,阿蘿隻能以三叩首來表達感激之情。


    “不管你是瑤汐還是阿蘿,你都是我最掛念的癡兒,如今看你和魔風曆盡劫難走在一起,我們甚是欣慰。東皇境永遠都是你們的家,別忘了時常來看看。”


    王母話音剛落,玉皇大帝激動得親自起身走到台下扶阿蘿起來。


    他說:“三清境古板,始終筋連著心,往昔的罪孽就放下吧,去看看三位天尊,為了六界他們也操勞了不少。”


    拜別東皇境後,煜魔風提議迴苦海看看明心,該給那顆出家的白菜澆水施肥了。阿蘿知煜魔風護她,不想煜魔風再為她連師尊都不顧。她猶豫再三,主動拉著煜魔風踏進了三清境。


    玉扇見到煜魔風激動得張張嘴說不出話來,他帶路引他們迴八景宮,三位天尊知道他們會來,老早就到八景宮等候。


    “罪徒煜魔風拜見三位師尊。”


    煜魔風白衣一揚,單膝跪地,低頭不敢直視元始天尊。


    阿蘿正遲疑要不要跪下,見煜魔風下跪,她也隨他一同跪下。


    “起來吧,什麽有罪沒罪,你現在是神皇帝尊,地位不比我們三位低,別顧著三清境的規矩反而失去了自己的原則。”元始天尊開口,煜魔風這才扶著阿蘿一同起身。


    既是師尊又是嶽父,煜魔風不知怎麽開口敘舊。反倒是阿蘿生性活潑,俏皮質問:“魔風大人的婚禮你們沒有來,我的婚禮你們也不在意,隻派了玉扇前去是何意?”


    “你既然是我父尊,難道不想負責任嗎?”


    “阿蘿。”


    煜魔風將她護在身後,請罪道:“娘子生性活潑,師尊切莫怪罪。”


    “她說的不是沒有道理,隻是元始天尊身負重傷,我與靈寶天尊二人聯手給天尊治傷尚且才穩住病情,錯過你們的大婚實屬不該,但也是萬般無奈。”


    道德天尊拂塵一甩,右手劍指立掌,目光斜視瞥了一眼元始天尊,說:“殺生者不死,生生者不生。三清境的道理你們都明白,沒有生自然沒有死,若執著於生死,自然有生就有死。”


    “惡業已成,這次由老君來做惡人。風兒,其實結果師尊們早已知曉,但還是想親口聽你說出來,這樣會比較安心。”


    道德天尊深唿一口氣,眼神裏透著堅定。他說:“長生不老的神皇帝尊為守護蒼生而生,應該無求無欲一心向道,現在還有兩個選擇,一來,你們二人從此形同陌路......”


    “不可能!請師尊說最後一個選擇吧。”


    煜魔風冷眼含霜,緊緊握住阿蘿的手,他害怕稍有不慎又會失去她。


    “好。”道德天尊點點頭,說:“雙雙撤去神職,從此隱匿六界,三清境再無煜魔風,東皇境再無瑤汐神,如此責罰,你們可認?”


    “你們怎麽忍心逼他?”阿蘿淚眼看向元始天尊,問:“是不是你出的餿主意?”


    煜魔風冷靜拉著阿蘿雙膝跪地,抬手化出兩把短小的桃木劍,一把親手交在阿蘿手裏,一把握在他自己手裏。


    “師尊所願,煜魔風不敢不聽,而今已娶阿蘿為妻,自當是要生生世世在一起,既然不能入道,師尊罰徒兒自逐三清境也是應該的,煜魔風,認罰。”


    煜魔風握緊桃木劍猛地敲擊了一下自己的頭部,接著一劍刺入心口,又迅速拔出來割斷手上的仙筋。


    眉間印紅的帝尊印記漸漸消失,煜魔風吐了一口血,疲憊不堪,他抬眼看著元始天尊,慘淡而笑。


    “身為神,我不能護阿風半分,既是你的血脈,我寧願與你們斷絕所有的關係。”


    阿蘿照著煜魔風剛才的行為刺傷自己,吐出那口鮮血後,化紫的雙眸逐漸恢複正常。她往煜魔風的肩膀靠去,大聲苦笑,眼淚在眼眶打轉,終是流了下來。


    煜魔風抬手將她擁在懷中,大殿裏金黃的地磚被鮮血染紅。


    玉扇親眼見證此等慘狀,他不忍再看,默默走出八景宮,從懷裏掏出一封東皇境仙女姐姐送給他的信,默念了幾句“對不起”,然後手指化火燒了那封信。


    既一心向道,自然要無情無愛,無欲無求。玉扇在那一刻明白了很多舍與得的道理。


    一年後,苦海,風雨宮,天氣晴朗,萬裏無雲。


    “我女兒隨我,什麽都生得好看!”


    “喂,這個祖宗是我生的。”


    “娘子,你說取什麽名字好?鬼燈第一個送來取名信,說是要做幹爹呢。”


    “還有誰?”


    “還有三無、雪凰、泰山府君......總之認識咱們的人都來搶幹爹的名頭了。”


    煜魔風抱住繈褓中的女兒,粉嫩可愛的小臉萌化了這位昔日一夜屠盡八荒的魔王。贏鶴笑吟吟送來一堆嬰兒的衣服,又趕忙出門催促小奴們去搜集六界好玩的東西迴來哄孩子。


    阿蘿趴在窗台上欣賞風景,轉而看向煜魔風,笑道:“他們搶不過一個人,那個人連你也搶不過。”


    “嗯?”


    “我的女兒不姓煜,不姓衛,不姓他們那堆名兒。”


    “娘子,本尊就這一個女兒,不姓煜嗎?”


    “我想好了,她以後就叫姬無絕,此後由她做華山之主,我已經把華山收下了。”


    “姬無絕?明明是男孩子的名字,我女兒委屈了。”


    煜魔風搖搖頭,一臉委屈看向女兒,自家娘子的話又不能違抗,他還不知道這名字是什麽意思,正愁眉苦臉在心裏糾結要不要抗議時,阿蘿開口解釋了。


    “姬蘭花的姬,姬無絕,她的幹爹隻能是蘭花。”


    “姬無絕好聽!隻要不隨明心姓衛,我都開心!”


    “明心已經把極樂天留給無絕了。”


    “什麽?那不行!收了華山和極樂天,我是她親爹,不能輸!苦海、八景宮,不,三清境全部留給她,再把冥界收過來,整個地界都是我女兒的!”


    “你已經不是三清境的道士了,怎麽把地界給女兒?”


    煜魔風語塞答不上來,沉默幾秒又說:“教女兒修習法術,把三清境搶迴來!”


    窗台上掛滿小碎布,全都是煜魔風親手為女兒洗幹淨的尿布,屋內掛滿了從六界搜集來的各種玩具,就連虎魄也被掛在嬰兒床上辟邪看守小主人。


    “煜魔風,你還有什麽想要說的?”


    他抬頭笑了笑,又一本正經的說:“感謝蒼天予你我一段靈犀,我們必會執子之手,白首不棄。”


    “我餓了。”


    “這就去做飯。”


    他把懷裏熟睡的女兒小心放入贏鶴準備的嬰兒床裏,依依不舍看了幾眼,這才屁顛屁顛往廚房的方向趕去。


    “喂,記得今天給小僧澆點茶水!”


    被煜魔風隨意種在寢殿門口的那顆白菜抗議道:“阿彌陀佛,昨天誰澆的酒,小僧又犯戒了!佛家有雲,清規戒律懂不懂啊?”


    煜魔風滿眼都是女兒、娘子,根本沒空搭理明心。阿蘿提起小茶壺坐在明心身邊,一邊細心給他澆水,一邊問:“明心,你什麽時候迴來呀?”


    “小僧孤家寡人,還是不要迴來了。”


    “你告訴我,煜魔風的私銀都藏去哪裏了?”


    “小僧......不知。”


    “大師,出家人不打誑語,你肯定看見了!說!”


    阿蘿隨手從花壇裏捉起一隻螞蚱威脅明心,不肯出賣煜魔風,那隻好喂螞蚱了。


    “救命啊!佛祖慈悲,弟子受不了這對夫妻的折磨啦!”


    一陣快步聲,溪霧提著兩盒海鮮餅跑進來,走到阿蘿麵前時,他將盒子扔給阿蘿,自己趕忙走進寢殿,嘴裏還念叨著:“你們好好照顧我家小媳婦兒了嗎?”


    阿蘿扶額輕歎:“又來了,都是難伺候的祖宗。”


    廚房那邊傳來煜魔風的叫喊聲:“娘子!沒糖了,今天吃蜂蜜行不行?”


    清風吹拂,飄來陣陣花香,外麵春暖花開,正適合踏溪散步,陽光很暖。


    阿蘿想,不做神仙,一輩子在苦海過活也是常人所羨慕的,至少還有煜魔風,還有眾多好友們,再加上女兒姬無絕,這應該就是......此生無憾。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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