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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應舟藏在茂密的樹叢後麵,望著莊溯塵邁著那種飄忽不穩的詭異步伐、逐漸走遠的身影,直到進村後被路邊的屋子擋住看不見了。主角的修為還停留在練氣初期,看來此時劇情確實尚未開始,正是最好的下手時機。


    雲應舟卻不覺得輕鬆。他看向掉落在麵前地上的那條小魚,心中充滿了詫異:居然被發現了?


    他可是在身上布置了障眼法,才會放心接近到路邊的。常人就算看見影子、聽見響動,也應該會被障眼法蒙蔽而隻以為是風吹樹葉的動靜才對。沒想到……莊溯塵竟像是完全沒受到影響?


    這說明要麽他的真實實力比展現出來的更高,要麽就是他五感特別敏銳,心誌也格外堅定。沒有一擊得手的把握就不能輕舉妄動,寧肯日後緩緩圖之,雲應舟決定更仔細地隱藏好行蹤,跟到主角家裏去確認一下情況再說。剛才雖然被發現了,也還不算打草驚蛇:莊溯塵隻把他當做了饑餓求食的野獸,並沒有因此警惕起來。


    雲應舟從樹叢後麵轉出來,臨走前嗅了嗅莊溯塵丟給他的那條小魚。魚應該是不久前新鮮捕撈上來的,還帶著濕潤的河水氣息,刮去了鱗片的魚皮卻已微微泛白,散發出一股好像已經接近腐爛的微妙腥臭。雲應舟被這味道刺激得打出一個小噴嚏,爪子嫌棄地往旁邊讓了讓,繞開走了。


    村子外麵用石塊砌成了兩道圍牆,從外向內分開樹林、田地和屋子,以防備林中野獸的襲擊。雲應舟在村外繞了小半圈,發現了驅逐野獸和抵擋鬼氣的陣法,估計就是每半個月來村裏收取菌類的魔修的手筆了。


    那幾個陣法都十分粗陋,還有幾處陳舊缺損沒有彌補,能起到的防護作用顯然相當有限。可見魔修們並不真的在意這裏村民的安危,隻是不想這些便宜好用的勞力損耗得太快。雲應舟毫不費力便突破了陣法,仗著村裏普通人看不見他、莊溯塵的氣息又已走得遠了,堂而皇之地踩在石牆頂上一路過去,一直走到村子盡頭,才看見了那間孤零零的小屋子。


    這間屋子距離其他人住的地方都有好一段距離,明擺著是受到眾人孤立的情況。但屋子周圍景致卻並不荒涼,開辟了一塊平整土地,分開種著蔬菜和幾種應對小傷小病的草藥,周圍還生長著一圈荊棘構成的天然籬笆;就連牆壁都好像比別家更平整結實些。


    雲應舟遠遠停步觀望了一會,想到剛才路上遇見的少年一邊自幼感受著眾人的冷眼和厭棄,一邊自顧自種地築屋、過上了看起來還更好的日子,便忍不住有些想笑。


    周圍一個人都沒有,雲應舟卻不知在心虛什麽,匆忙將這點笑意收斂了。他左右望了望,仔細隱去氣息,偷偷摸摸接近到小屋窗下,冒險用了一個能反映屋內景象的法術。法術施放時會有一點微弱的靈力波動,所幸沒有驚動到莊溯塵,雲應舟便躲在一叢果實泛青的番茄下麵,偷看起了莊溯塵迴家後的一舉一動。


    莊溯塵也才剛到家裏,把背上裝著這一天收獲的竹筐放在牆角,到屋後的水缸邊去舀水洗臉。將身上稍微收拾過後,又舀了一瓢水,進屋倒進放在桌上的瓦罐裏,等了一會才又將瓦罐裏的水倒在碗裏,端起來慢慢地喝了。他這個年紀的喉結剛開始變得明顯起來,因瘦削而清晰,隨著吞咽不住上下滑動。雲應舟像發現了什麽好玩事物一樣盯著莊溯塵喝水,轉而又對那瓦罐的用處好奇起來。


    莊溯塵像是知道雲應舟的疑問,將碗裏清水飲盡後,微皺著眉伸手進瓦罐裏,拿出了一個銀色的小圓球。圓球是中空的,殼上還有鏤空的花紋,往下滴著水。莊溯塵兩指捏著它稍一用力,球殼便分成兩半朝兩側打開了,露出了裏麵一塊黑乎乎的東西。


    雲應舟認出那是一塊下品靈石,品質不佳,而且已經被鬼氣侵染了,裏麵靈氣都消耗幹淨了。他立刻猜出了這個圓球的作用:它是用來淨化飲水的,包括靈石,應該都是莊溯塵向魔修換來的東西。


    莊溯塵拿著那顆已經報廢的下品靈石離開桌邊,迴來時手裏換成了一個不起眼的木盒。他坐在桌邊,在逐漸昏暗下來的光線中點亮了油燈,從盒蓋夾層裏取出一柄薄薄的小刀。盒子裏是幾塊還沒用過的劣質下品靈石,放在外麵連最落魄的修士都不會當迴事,在這種與世隔絕的地方,卻不知莊溯塵為它們被那些魔修坑了多少。


    莊溯塵拿出一塊靈石,用指尖夾著那柄薄如蟬翼的小刀,開始在靈石表麵一點點地刻畫著什麽。雲應舟從劇情裏得知過主角在符篆和陣法方麵的天才,但那是在他加入門派後才顯露的,沒想到他居然這時候就會一點了……雲應舟在符篆這方麵,卻隻有在對戰時如何應對的一些經驗,其餘都一竅不通,盯著莊溯塵手指上細微流暢的動作看了半天,也沒能研究出他現在的符篆是什麽水平。


    等雲應舟想起來可以趁莊溯塵專注雕刻的時候去偷襲他,莊溯塵都刻完了,給銀球裏換上新的靈石,重新放迴了瓦罐裏。雲應舟吹開垂在鼻尖前麵的一片葉子,倒沒為錯失良機而沮喪:他覺得莊溯塵的生活還挺好玩的,再多看一會也沒什麽。


    不過,接下來就都是一些無趣的東西了:莊溯塵煮飯燒菜;莊溯塵整理竹筒;莊溯塵打水擦身;莊溯塵上床睡覺。除了被那幾條小魚煮在湯裏時散發出來的詭異味道、和莊溯塵將那碗湯喝下去時的麵不改色驚到了一下,雲應舟待在窗戶底下可謂是無聊至極,閑得都開始數螞蟻了。


    可恨莊溯塵還在窗戶底下種了一排驅蟲的藥草,蚊蟲走避,讓他連螞蟻都沒能數到幾隻。


    雲應舟等啊等啊,好不容易等到莊溯塵吹滅了燈、上床睡了,便期盼著莊溯塵能早點睡著,他好趁機下手。但莊溯塵躺在那張木板床上,不知在為什麽興奮著,不停地翻過來、翻過去;下床檢查屋門,迴來躺下;下床倒水喝,迴來躺下……如此反複幾次後,好不容易躺下不動了,過一會雲應舟以為他睡著了,正屏氣凝神地準備靠近過去,一爪子割開他的喉嚨、給他個痛快——他又開始翻了!


    ……這人怎麽這麽煩啊!


    雲應舟換到了臥房的窗戶底下蹲著,不管別人為什麽就得配合著讓他殺掉,很不講道理地滿心充斥著怨氣。這時他就開始發覺出驅蟲草藥的好處了:因為收斂了妖獸氣息,本該不敢近身的蚊蟲不怕他了。有種細小的黑蟲子對他的鼻尖特別感興趣,一直嗡嗡嗡地盤旋著要叮他,讓他煩不勝煩,還不敢大動作地用爪子去拍,怕被一牆之隔的莊溯塵發覺。


    憑什麽這地方鬼氣繚繞,人要死、鳥獸要死、植物也活不長久,偏偏就蟲子不受影響?雲應舟一爪子按到自己臉上,這一下打擊是命中目標了,但一想到蟲子屍體可能會纏在他的毛裏,雲應舟簡直要起雞皮疙瘩。


    莊溯塵此時又從床上坐了起來。雲應舟心想這人又要做什麽去?水喝多了起夜嗎?結果莊溯塵沒有下床……他推開被子,在床上盤起雙腿,擺了個五心向天的姿勢。


    ——開!始!修!煉!了!


    得虧雲應舟躲得快,才沒被受到吸引流動起來的靈氣波及到。他心中堆積的怨氣在這一刻差點忍不住爆發:修煉時的修士對周圍環境變化格外敏感,稍有一點點異動就會驚醒過來——這還讓他怎麽偷襲?


    雲應舟忍無可忍,受不了再等莊溯塵修煉完入睡了:難道這人修煉一整夜,他就在外麵陪到早上嗎?他才不幹呢!轉身扭頭就走。雖然是铩羽而歸,離開時反倒鬆了口氣。


    渾身雪白的妖獸在月光下穿過樹叢,製造出了一點微不可察的動靜。就在這點動靜遠去消失的同時,盤腿坐在床上、似乎正全心沉浸在修煉中的莊溯塵悄無聲息睜開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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