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月內心一陣吐槽,明明是小姐你牌技最爛了,還要挖空心思地假裝著輸給你,也真是太累了,有人來替她真是巴不得。


    薛母道:「我不打,我隻是看不下去了,你們小聲一點,吵著我做晚課。」說完轉身就要走。


    薛盛忙上前去扶住她,和顏悅色央求道:「娘,兒子從不知曉您竟然會打馬吊,今天也是機會難得,娘您就陪兒子打一圈吧。」


    薛母不為所動,徐觀嵐連忙也上前去,說:「娘,您要不打一副給我們開開眼界?」


    薛母看了一眼徐觀嵐,她這個兒媳婦,勁頭最大,牌技最爛,她是應該打一局她看看,挫挫她的銳氣。她不出手,可不代表她不會。


    薛母坐了下來,說:「隻此一副,打完你們也結束了吧,時辰不早了。」


    結果這一打就打到了月至中天,最慘的是薛盛,事前他答應徐觀嵐要讓著他母親的,結果,他不是讓,是真的輸給他母親,他沒想到他母親牌技如此之好。而另一頭,他還要故意輸給他的小妻子,不然夜裏肯定沒他好果子吃。一時之間,他有些恍惚了,怎麽事情忽然就成了這個局麵,他怎麽就在陪著女人打馬吊?


    薛盛覺得心好累,他要趕緊睡覺了。無奈,徐觀嵐像打了雞血一樣,揪著他說個不停:「你說我棒不棒,我居然真的讓娘來打馬吊了,而且你看她後來都笑了。」


    「棒棒棒,我媳婦最厲害,快睡吧!」他翻了個身,打了個哈欠。


    她湊上去掰過他的身子,說:「別睡呀,咱們再說會兒話。」她正激動著呢,哪裏還有睡意。


    他搖頭拒絕,說:「眉眉,昨夜我替你抄了一夜的佛經,今夜陪著打了一晚上馬吊,還請娘子垂憐。」


    她心想,你做那事的時候怎麽不喊累,一做就是大半宿怎麽不問問我累不累!


    她正要懟他,轉頭見他唿吸平穩已經睡著了,一手還不忘橫亙在她腰間,她一動,他還下意識地摟了摟緊。


    怎麽像個孩子,還怕她跑了不成?她暗自竊笑一聲,看著他的睡顏忍不住花癡,她真的嫁給了京城女子最想嫁的男人了,而且剛好他也喜歡她,這怎能叫她不心花怒放。這還是她頭一次見他英俊的睡顏,以往都是她先睡著晚醒來,她伸出手指來輕輕在他鼻尖點了點,又偷偷在他唇上親了口,心滿意足地頭一歪埋進他胸膛很快進入了夢鄉。


    他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假睡竟然能得到嬌妻一個偷偷的香吻,他內心充盈不已。他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臉蛋,這個傻丫頭一心想著他母親的事情,完全忘了她自己的生辰,他把賀禮藏在枕頭下一天了,她都沒有想過翻一翻。他故意比她早睡,以為她會不經意看到,他可期待她驚喜的表情了,不過……他看了看懷中已睡熟的嬌妻,寵溺地笑了笑,從枕下摸出錦帕包著的禮物。


    這是一隻赤金花囊手鐲,鐲子細細的,流蘇金鏈子收口,特別之處是鐲子上綴著的一個小巧的花囊,鏤空雕刻著繡球花,琺琅彩飾之,打開來可以放一些香料,巧妙的設計無論怎麽動,香都會穩穩的置於其中,不會傾灑出半毫。秀氣精細的鐲子攏在她纖細的手腕上,拂袖之間,一股幽香隱隱傳來,該是多麽美好的畫麵,他想到「暗香盈袖」這個詞,用來形容最合適不過了。


    這隻鐲子是剛確定婚期之時他就找人定製下的,一直藏到今日,就等著她生辰送給她的。他輕輕給她戴在手上,抬手細細看了看,皓腕凝霜雪,真是好看。


    他將她摟得更緊了一些,在她額角輕輕烙下一吻,輕聲說:「我愛你,眉眉。」


    船行了半月有餘,總算到達了廬州。通往薛氏宗祠的主幹道路早就被官差肅清了,以廬州知府為首的大小官員皆著公服夾道躬身侍立,薛氏族人屏息凝神排在後頭,有幾個膽大的張頭探望,想要早一些一睹風采。薛盛下得船來,知府立刻迎了上去:「下官廬州知府孫謙參見薛大人!未曾遠迎還望大人恕罪。」


    薛盛道:「孫大人不必多禮,此行我乃私事,倒不必如此大張旗鼓。」


    孫謙自然知曉他此次迴鄉就是祭祖,為的就是給他剛過門的夫人上名入族譜,照理說這山水迢迢的,也大不必跑這一趟,找個人把事情辦了也不是不行。不過他也聽說了,他娶的是內閣次輔的嫡女,還是皇上賜婚的,想來他也不敢怠慢了。


    他們這些地方官,很少有機會見到京官,而且他還是正三品的吏部侍郎,吏部又位於六部之首,掌管著所有官吏的升遷調動。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他又怎能給放過。


    孫謙連聲應是,說:「大人一路舟車勞頓,下官已略備薄酒,給大人接風洗塵,還望大人賞臉。」


    薛盛想,這裏離他祖宅還有很長一段路,若是著急趕路眉眉必定餓肚子,她的小嬌妻最在意吃,可餓不得她。他道:「也好。」


    孫謙心頭一喜,立刻叫人把早已安排下的軟轎抬了過來,親自侍奉在側。


    徐觀嵐坐在轎子裏打起了瞌睡,昨夜又陪婆婆打馬吊,困的很。想不到她婆婆一打就一發不可收拾了,這一路沒少打,銀子也輸給她不少,不過好在婆婆對待她好像親切了一些,這是好事。她不求婆婆待她如親閨女,隻求別找她麻煩,她就心滿意足了。知足常樂,這是她的人生信條。xn


    一陣風吹起轎簾一角,薛母透過簾子,隱約看見了人群中站著的薛家大伯,她想起那一日天降大雨,她拉著年幼的薛盛站在雨中,他也是這樣垂手站在大門口,妯娌譏笑著扔給她一把破傘,然後他冷眼決絕地關上了大門。


    薛母此刻內心五味雜陳,離開廬州十幾年了,走的時候如喪家之犬淒淒慘慘的,如今再次踏足,她這輩子從來也沒敢想過,會有這般揚眉吐氣、風光無限的一天。


    轎子很快地越過了人群,大小官員在後頭跟著,等他們漸漸走遠了,人群裏終於有了議論聲。


    有人抓著薛家大伯羨慕地說:「他大伯,你家這次可要發了,薛大人是你親侄子呀,發達了可別忘了我們,好歹都是薛氏族人。」


    薛大伯一點也笑不出來,此刻他腸子都悔青了,誰能料想到當年的黃口小兒竟這般有出息。當初他若是沒有趕走他孤兒寡母,如今他衣錦還鄉,他這個大伯就是十裏八鄉最風光的人物了。而現在,他幽幽歎了口氣,垂頭喪氣慢慢往迴走。


    「他大伯,你別走呀,怎麽不高興?」那人摸不著頭腦,還想與他說幾句話,攀攀關係呢。


    有人湊上來,小聲地說:「你年輕不知道吧,當年就是他大伯趕走薛大人母子的,這會兒別說沾光了,怕是要秋後算賬,你沒看見他大伯那張哭喪的臉嗎?」


    「所以說,千萬別隨便看不起一個人,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人哪,都說不準。」


    「這薛大人真是一表人才,年紀輕輕就做了高官,你們看平時頤指氣使的知府,年紀足夠做他爹了,這會兒點頭哈腰地像個孫子,想想都快意,這真是我薛氏一族的榮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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