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現在就做出選擇,要麽下定決心去當至尊,要麽作為一灘爛泥被我殺掉!”


    生或者死嗎?


    不知名男子不像是在開玩笑,反而十分認真的等待迴複。


    趙天傲默默哀歎,始終想不清楚他究竟為何執著於此,非要和其餘人鬧個魚死網破才肯罷休。


    可仔細想來,男人說的一番話雖然偏激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宋無極,還有那個叫陸大有的書生。


    兩位除去自身的九五之軀已然悄悄出現在零榆島上,如若不是宋無極當初上門的相逼,恐怕趙天傲此刻還被蒙在鼓裏。


    縱使少年無空管轄,但其它人說不準會在什麽時候捅自己一刀子。


    成為九五至尊是他們這類人唯一活下去的路徑,可至尊又哪是說當就當上的,十萬斤重的包袱一股腦壓在趙天傲心頭險些壓斷他的脊梁。


    趙天傲倒吸一口涼氣無奈苦笑道:“你可知我為何來到此處?”


    “我來此處不光是完成學府的修行任務,還是為了安全。前些日子發生的一係列變故無疑不提高我在學府的影響,我和其它人不同,這世上有的是人想要我這顆一文不值卻又如同黃金般的腦袋。我來此地拜師為身邊人的周全,同樣為自己的周全。”


    男人微微挑眉。


    “不過方才你的一席話也令我明白不少事情,我們九五之軀在覺醒的那天都會做一個匪夷所思的夢,會有個像人一般的怪物來見我們。”


    “那隻怪物會告訴我們一些事情,比如,找到其餘九五之軀並殺死,不然就等著被別人找到然後殺死。妄想逃離是愚蠢的,哪怕兩個人待在一塊什麽也不幹,強勢的一方終會慢慢侵蝕弱勢者,直到隻剩下最後一人。”


    “它還說,成為至尊不但可以活下去,還可以實現其一個心願。但真真假假誰又知道呢,僅靠一個莫名其妙的夢和無緣無故的家夥就要去殺死靈域上那麽多人。”


    “起初我不信,甚至從來沒有在意過,直至那日一位年紀與我相仿的武癡找上門來要我和他打一架。很可笑吧,天真的居然是我自己?那毫無理由的規定兩度被人證實,以至於我不得不改變行程和對世界的看法。”


    “現在你要我做出選擇,我可以告訴你,我並不想成為什麽至尊。但是嘛......”,趙天傲彎下腰撿起地上血汙的木牌用手指摩挲著,“我也不會讓別人殺死我。”


    少年握緊木牌,眼神變得兇狠又堅定。


    “所以你這就是你的決定?”


    男人臉上波瀾不驚,緩緩吐出幾個字。


    趙天傲應聲道:“正是。”


    男人臉上冰山般的臉龐久違地出現笑容,他豪放地大笑不止。


    “真是可笑至極!”


    趙天傲繃起神經,誤認為男人要將自己滅口。


    可那冷冰冰的男人卻是一揮手散去天上厚重的黑甲,陽光萬裏,無頭鬼溜進夾縫,一個個手持兵刃的重影往後一直退去躲在深山中。


    “木牌你且收起罷,我敢打賭,日後你定會改主意。”


    趙天傲暗自舒了一口長氣。


    “日後的決定由日後的我來實現,現在的我沒那份心思。”


    不知名男人緩緩收迴笑容,如初見那般冷酷,他起身道:“還真是羨慕你這無憂無慮的模樣,不過你很快便會失去那份天真。”


    收好木牌的趙天傲琢磨不清男人的意圖,詢問過後,又見男人抬手分別指向他身前的眾山。


    山群錯峰疊嶂,隱約蒙上薄紗倒添幾分神秘。


    二、三、四、五、六,加上草屋的那座為七座。


    數完山頭男人孜孜不倦接著道:“此地有七座山頭,分別為你七個不同的修煉地。第一處山頭上學會自愈和戰備,這是你要做的,所以不屬我管轄。至於第二處和第三處山頭我受馮亙笙所托代管你一小段時間,在你越過這兩處山頭之前見不到任何人,懂了嗎?”


    聽得一愣了一愣的少年有些木訥。


    他追趕男人前行的背影,一股腦兒將心底疑問盡數問出:


    “你說馮老漢托你前來?他去哪了?還有陶楚兒,那個姑娘?你又是何人,與馮老漢有什麽關係?”


    男人腳步急停,站在原地冷聲道:“他們很安全,想見他們隻有等你有能力越過山頭之後再談。而你現在要做的就是不斷變強,我會先教你一招,天下第一招!”


    他重新邁出步子,簡簡單單丟下最後一句話:“五郎。”


    ......


    燕峰山莊腳下的市集上。


    轉了一大圈的老漢提著兩麻袋東西吃力挪迴路邊的攤位上。


    沒等到老漢坐下,且看活潑俏皮的陶楚兒嘟囔起嘴,老漢順著她的目光注視向桌上,桌上平攤三塊方巾,方巾之上擺著一大堆糕點。


    “這是我的......這是小哥哥的......這是老爺爺的......老爺爺!你迴來了!”


    陶楚兒如同陽春三月般明媚的笑容深深引得這位常年不遇人情的老漢止不住的咧起嘴,“迴來了迴來了,做什麽呢這是?”


    姑娘乖乖地將當中一塊方巾移到老漢跟前解釋道:“老爺爺,你快嚐嚐,我買了好多好多!”


    馮老漢下意識用手往衣物上擦了擦,小心翼翼拿起一小根蜿蜒曲折的小麻花一口塞下。


    “嗯,不錯不錯,老漢我真是頭迴吃上如此香甜的東西!”


    馮老漢嚼罷不忘咂吧一下嘴,意猶未盡地望了望桌上剩餘的麻花,見老漢如此滿意,陶楚兒也跟著開心起來。


    可姑娘又怎會知道,在她來之前馮老漢已經在此渾渾噩噩的度過好幾年,此地什麽樣的東西沒能順帶吃上一嘴?


    不過是尋常的紅糖麻花罷了。


    來往的人群裏不少有麵熟的路人,雖然大多叫不上姓名但起碼算是能混個對眼。


    路人趕著路瞧見一向伶仃獨行的老漢提著兩麻袋東西不禁疑慮,鼓鼓囊囊地乍一看不少,他一個落魄的老酒鬼哪來的野路子能弄來這麽多東西?雖說不知是什麽,但瞧老漢笑容滿麵的模樣難免不去好奇。


    “我說馮老漢,幾天不見你,一見著就是兩大麻袋東西拎住,神神秘秘地究竟藏著啥呀?”


    來者是位侏儒,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鐵匠。


    此人是當地出名的大喇叭,一張嘴能把前後三十年裏裏外外的大小醜事說遍。


    馮老漢訕笑一下,偷偷問道:“想看?”


    鐵匠一個勁點著腦袋,臉上喜形於色。


    老漢故作玄虛偷偷解開一點繩索,仔細打量起周圍確認無人留意才招招手。


    鐵匠明白機會難得,整個人往上夠著貪婪地瞪大雙眼。


    “嘔——!”


    老漢趕忙一把握住麻袋口,飛快地用繩索圈套起。


    “你想看,老漢不能小氣,當然給你看嘍。”


    見老漢一副順理成章的模樣鐵匠氣不打一處來,剛想開口喊話讓周邊人都來瞧瞧卻發現自己失了聲,他拚命地扯著嗓子,可愣是發不了一點聲響。


    鐵匠急的掉下兩行淚,他一瘸一拐地飛奔而走,衝向附近的醫館。


    滑稽的模樣引得老漢解氣地大笑出聲,等他笑夠又滿意的語重心長道:“你這小妮子,還不快把人家身上的蠱解開,再晚些得挨刀子割喉嚨了。”


    陶楚兒撇撇嘴,很是不解問道:“老爺爺,為什麽街上的人都要那樣看你啊?特別是那個冬瓜,一看就不像好人。”


    馮老漢係好繩索,確認兩袋子沒有出現破漏後平淡道:“誰知道該怪老漢還是怪他們呢?沒準是他們自個沒眼力吧。”


    離了市集,一老一小慢悠悠地趕路迴山。


    不知怎地,老漢特意帶陶楚兒繞了圈遠路子,似乎刻意避開某處。


    那兩麻袋沉甸甸地東西少說有千餘斤,可到馮老漢手上輕的和鄉裏鄉外隨處瞧見的細羽沒什麽兩樣。


    陶楚兒天性好奇,一路上想方設法也要知道麻袋中究竟是何物。隻是可惜,馮老漢鐵定了心般保持神秘,後來實在沒招,陶楚兒一屁股坐在泥窪地上用小手假惺惺地搓起眼淚,老漢是好氣又好笑,隻能答應歇腳後給姑娘見識一番。


    姑娘馬上起身,屁顛屁顛地就跟迴去。


    她一路走著沒有半句怨言,直至來到趙天傲先前失足跌落的水域旁。


    老漢運氣收放好東西,他的老腰扭的咯咯作響,好半天才迴過頭去鬆麻袋繩。


    陶楚兒雙耳一動即刻湊上前去,沒想到老漢卻質問道:“小妮子,你當真執意要看?”


    跟前的姑娘不斷點頭。


    老漢擺出副哀其不幸的模樣,淺歎一氣後一點點解開繩索,“吸口氣,把你的小鼻子堵上。”


    陶楚兒照老漢的話做起。


    待到繩索完全解開,麻袋鬆了個大口,老漢一腳踹出將麻袋中的穢物盡數倒入水中。


    頓時,黑水盛開一朵暗紅色的花兒。


    酸辛刺鼻的氣味彌天散開,而一直好奇的陶楚兒此刻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頭。


    原來這沉甸甸的麻袋中裝著的是數不完地內髒!


    腎、肺、心,各種翻了花的腸子控製不住地跑進湖中。


    老漢倒拎起麻袋,讓最後一滴血液滴下。


    出乎意料的是,陶楚兒對此並不太驚訝。


    老漢仔細注視起湖麵的漣漪,鎮定自若地問道:“不好奇老漢為何拎這麽大袋的穢物迴來?”


    陶楚兒鬆開手,用同樣淡定的語氣道:“我更想知道老爺爺你從哪買來的這麽多內髒。”


    馮老漢顯然被姑娘的話逗樂,他嘿嘿一笑接著講道:“買?老漢我像是有閑錢會去買的人嗎?隻是偶然得知鎮子上的屠戶窩藏許多,前去‘借’一點罷了,不過說起來你的反應倒是令我很是意外。”


    “從小到大在寨子裏見多咯,有些蠱蟲一頓能吃上三頓。”


    老漢眼裏閃過一絲風光和中意,他拿出綁在腰後的拐杖作勢道:“這麽想來,你應該知曉老漢的目的了。”


    陶楚兒嘿嘿一笑,“老爺爺這麽好的東西你舍得白白送我?”


    後者哭笑不得,“老漢我留著也不能當下酒菜啊,倒不如給你當蠱蟲練練,將來也好多個幫手。”


    陶楚兒燦爛笑道:“謝謝老爺爺!”


    接著,隻見她被紫色的靈氣包裹,一點點幻化出一根玉簫。


    她的朱唇微張,貼緊玉簫。


    “嘭!”


    湖麵的水有著滔天之勢被擊飛形成兩道巨大的水柱。


    “來了”,老漢好心提醒道。


    話音剛落,兩條光亮黝黑的長蟲從空中飛撲而下。


    陶楚兒閉目吹氣,氣息均勻不亂很快充盈玉簫之中,曲調綿延神秘又不失氣派恢宏的簫聲感動腳下的土地止不住發抖。


    借著天邊一抹日光,長蟲的怪模樣才得以見到。


    同湖中霸王中孚一般,全身覆蓋蛇鱗,四眼獠牙,留有短須,頭有觸足,這長蟲正是中孚的一對孩提。


    就模樣來看這一對長蟲尚處於幼蟲階段,但陶楚兒依舊馬虎不得,畢竟稍有偏差指不定會被其中一隻撕碎。


    陶楚兒意念一動,使得大地抖得更為劇烈,與此同時兩道觸目驚心的溝壑漸漸顯露。


    正當這對長蟲張牙舞爪俯身衝下時,溝壑的大地突然跳出兩隻極為碩大的土蛤蟆一口含住滿是氣焰的中孚。


    馮老漢饒有興趣地望向蛤蟆鼓起又扁下的下巴,他取下酒葫蘆喝了一小口酒,砸吧嘴道:“好一對癩疙寶,動動腿就能有下酒菜吃,讓老漢我看得都饞了。”


    可就在這時,原本扁下的下巴毫無征兆地極速鼓起,下巴越撐越大甚至大過蛤蟆的的頭顱。


    馮老漢見狀不妙,他趕忙將酒葫蘆一灑,酒水漏出過半有餘,老漢雙手化掌施力,木酒葫蘆懸浮在空中,下半底逐漸露出一個帶有虎首的字樣花紋。


    泄露的酒水奇跡般增多,最後不斷環繞老漢身邊形成一道道水牆。


    接連兩聲爆炸,中孚幼蟲突破束縛重見天日。


    陶楚兒的音律被強行打斷,她倒吸一口涼氣卻見長蟲的大嘴長向自己逼近。


    千鈞一發之時,一道水牆先人一步擋在陶楚兒麵前將她包裹。


    兩隻幼蟲數次衝撞撕咬盡數無果後決定攻向一邊落魄的老人。


    老人笑了。


    身邊的剩餘水牆接連飛出取敵,它們擁作一團化為一隻巨虎。


    虎嘯千裏,震聵山林。


    從小生活在湖底的幼蟲在霸主的庇護下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


    於是這對長蟲從嘴裏吐出一團掩人耳目的黑水之後一溜煙地鑽迴湖底。


    老漢卸下力,猛虎消失不見。


    陶楚兒雙目無神地跪倒在地。


    馮老漢走上前,輕描淡寫般說道:“中孚本就性情頑劣,要論降伏哪能是一蹴而就?不必過於失意,即使是你饒蠱殿的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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