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天傲麵露喜色的一口咬定這個想法並提議去一趟內部。


    然而,這番推理並沒有達到他預期的效果。


    三人心中都有幾分猶豫,這並不是在考慮事情的真實性而是危險程度。白去一趟的話算不上什麽損失,但怕就怕在對幾人對未知領域充滿著恐懼。


    畢竟誰也不清楚那裏麵會有什麽樣的東西在等著他們。


    這一點趙天傲自然是心知肚明,隻是四人已經是窮途末路,何不放手搏一搏呢?


    見三人愁眉苦臉的想了半天最後得出結論——三人不去涉險。


    趙天傲閉上眼深深的歎了一口氣,他在心裏默默想道:我懂得你們在顧慮什麽,你們顧慮周全,顧慮自己的生命。可沒有付出哪裏來的迴報呢?就算是踏進了鬼門關,也總比接下來渾渾噩噩的混吃等死強。老陳,心柔,樊音墨,對不起了,這次我必須逼你們一把。


    少年睜開他的那雙丹鳳眼,眉宇之間多出了一股無名的狠辣。


    趙天傲做了一個驚人的行動。


    他再一次的喚出琅軒來,隻見他雙手握住石棍下端源源不斷的往裏麵注入自身靈力,頓時,山頂往外飄出如雲如煙般藍色的氣焰。


    這股靈力不一會兒便將山頂上的四人團團圍住,混淆了眾人的視線。


    這一行為無疑的會吸引來所有的煞群,甚至會讓暗處的幾位賊寇注意到自己的位置。


    陳尋生和樊音墨的臉色突然慘白,樊音墨的身子因情緒過於激動而微微顫抖,她大聲質問起少年來,“趙天傲你發什麽瘋!”


    樊音墨抬起腿正打算製止趙天傲這一玩火自焚的惡行,可突然間一縷藍霧順著她的鼻腔鑽進他的身體,那一步始終邁不出去,似乎是被什麽東西刻意攔之,除此之外她整個人都動彈不得,甚至不能言語。


    樊音墨滿臉錯愕,紅著眼看著這個已經瘋了的男人。


    就好像一位勇冠三軍,馳名天下的將士最終被陪伴自己廝殺戰場的利刃一劍穿心而死,那種窒息與失落感席卷了她的全身。


    陳尋生轉著眼珠看了周圍人一圈,這才卯足了勁衝破了趙天傲對他的束縛。


    趙天傲雖然很是驚訝陳尋生能逃離但並沒有將這一想法表露出來,陳尋生難得的板起臉來衝著不遠處的少年跑去。


    陳尋生帶著幾分斥責問道:“老趙你想幹什麽?!”


    他伸出手抓住趙天傲的胳膊,後者能清晰的感覺到他五指的發力。


    對不起,老陳。


    對不起,心柔。


    對不起,樊音墨。


    趙天傲又在自己心裏懺悔了一遍,接著他對準山崖大喝一聲,用手裏的琅軒砸的山石迸濺,聲如雷震。


    一圈圈漣漪蕩漾開來,位於中央的陳尋生受到的波及最大。


    他的身子一瞬間被彈飛,天旋地轉過後陳尋生隻看到天和地顛倒了過來。


    陳尋生翻了個身緩緩站起,揉著酸痛的右臂,心寒萬分的他看著這一切的發生簡直心如刀割。


    陳尋生抹了一把眼淚,臉上憋屈,剛要說些什麽卻被趙天傲的背影堵住了嘴。


    平時和善大度,有責任心,識大局的老趙現在突然變得十分陌生,這個背影隻讓陳尋生感到冷漠,不可向邇,更有一種不顧他人死活的無情。


    林心柔呆呆的站在原地深深的望著趙天傲,但她的內心起伏並不像其它兩人那般劇烈。


    因為林心柔知道,這正是趙天傲最初的模樣。


    一個薄情寡義,始亂終棄的紈絝子弟。


    當初趙天傲打算逃離昭辰時趙曄其實心裏一清二楚,隻不過他沒有揭穿更沒有阻攔自己的兒子。恰恰相反,他認為這對彼時的趙天傲來說是一個很好的鍛煉機會。


    趙天傲一直以為林心柔是遭自己所欺才出的昭辰殊不知正是趙曄派遣了林心柔一路跟隨他作為眼線的同時照顧並幫助他指明道路,。


    後來的趙天傲確實漸漸學會收斂自身的鋒芒卻仍有傲氣,但卻像他名字的寓意這般:放眼天下,傲視群雄。


    他隻在那些惺惺作態的達官貴人麵前露出自己的桀驁不馴,在普通人麵前,趙天傲一改常態變得藹然可親,這才導致認識他的人對他的另一麵一無所知。


    如今趙天傲故意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幾人心裏說不擔憂是不可能的。


    可即便如此,憑借著一路走來的經曆,林心柔打心眼裏明白他已經有了萬全之策。


    就憑他是趙天傲,是未來要做昭辰大將軍的人物,是整個靈域屈指可數的九五之軀。


    趙天傲一次又一次的掄著琅軒,次次加劇。遠處的偏僻小路,林間蔭道塵土飛揚,野獸嘶吼著從四麵八方趕來。


    從山頂上望去,隻發現密麻一片的黑點竄動著。


    地麵不停的搖晃,不少黑樹被煞群奮不顧身的衝鋒撞得橫七豎八。站在山頂上的三人看著這一幕幕很不是滋味。


    趙天傲卻笑了,雖說目的已經達到但他並不著急收迴靈力,反而將自身的靈力調動到了最大。


    這霎時間讓本沒有理智的煞群們變得更為瘋狂,它們殺紅了眼盡數衝進山洞中來到石室內。這群為了吸食靈力不惜付出任何代價的畜生們爭先恐後的往光滑的石壁上爬行,數量龐大到第一時間就塞滿了石室。


    煞群衝著山頂上的眾人狂吠不已。


    徹底失神的幾人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自己的想法了。


    趙天傲轉過身鬆了口氣,他慢悠悠的收起琅軒和靈力後不慌不忙的來到了樊音墨身前。恢複了行動的樊音墨看著眼前的衣冠禽獸不自覺的瞪大了眼,她氣得上下牙打架,臉色發白,雙臂甚至有些發麻。


    樊音墨鼓足了勁扇出一個耳光,趙天傲看清了她的動作卻沒有出手攔下。


    “啪!”


    一個深紅的巴掌印烙在他那張玉樹臨風的側臉上,趙天傲沒有任何解釋,他將偏過去的腦袋重新轉了過來,少年隱隱藏著心酸的眼眸中倒影著少女那對自己極度失望的樣子,樊音墨又抬起了右手。


    趙天傲麵無懼色,反倒露出一個令人捉摸不透的假笑。


    樊音墨的手停留在了半空中,她咬著牙,眼眶中打轉著淚珠大步離去。


    趙天傲突然一個箭步上前,“抱歉。”


    少年伸出手掌,用掌側猛擊樊音墨後背,少女兩眼一沉便昏倒過去。


    趙天傲托住她嬌弱的身子將她背負到自己身上,隨後順手拾起地上的長繩正色道:“老陳,心柔,跟緊我。”


    趙天傲大步上前跑去接著從山頂一躍而下。


    林心柔微微握緊雙拳,她的眼神變得堅定起來,跟著趙天傲一同義無反顧的跳下山。


    陳尋生恍惚了半天,最終還是下定心選擇相信他。


    誰讓他是趙天傲呢?


    就當陳尋生跳下去的一瞬間,山頂突然裂開。


    塊塊巨石從半空落下砸的煞們皮肉綻開,山洞中哀嚎一片。


    趙天傲在半山腰處摸向樊音墨腿邊的刀鞘單手拔出鋒利的刀子,他將披著寒光的鐵刀插向峭壁,少年驟然停下。


    巨大的阻力和衝擊感讓他原本就受了傷的手掌遭受了二次創傷,一滴滴猩紅的血液從他五指縫隙中冒出,趙天傲青著臉咬緊牙關又趕忙甩出另一隻手上的長繩。


    長繩纏住林心柔的腰間數圈,趙天傲在林心柔即將落地前一瞬間發力向上提,兩股力相互抵消,使得林心柔安全著陸。


    可趙天傲卻經過這麽一下造成了自己肌肉的撕裂。


    少年沒有露出一絲痛苦的表情,他將這份錐心刺骨的劇痛全部囫圇吞棗般咽進了肚子裏。


    確認林心柔無礙後趙天傲這才一邊用已經鈍了的刀子戳向峭壁一邊蹬著向下緩緩移動。


    等到少年平安落地,陳尋生恰好以大同小異的方式靠他那把斷劍下來。


    趙天傲站穩了身子後將樊音墨的身子往上提了提,他用幾乎顫抖的不能自理的雙手搭扶在樊音墨的腿邊。


    少年自嘲道:“真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趙天傲瞥了一眼趴在自己肩頭昏睡過去的樊音墨輕聲喃喃道:“姑娘,你要學的還有很多呢。”


    他邁開步子跑向森林,“路已經被打開了,危險減輕不少,我們去內部。”


    陳尋生和林心柔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趙天傲之所以如此大費周章的吸引煞群和賊寇的注意無非不是調虎離山。


    正如幾人所擔憂的那般。


    誰都不知道林間裏頭究竟藏著什麽,有多少威脅。


    與其試著碰運氣倒不如引蛇出洞,這樣也好摸清局勢。


    在方圓十裏地內所有的煞察覺到了那令它們不惜被巨石壓垮的也要啃噬的靈力後無一不奔向山洞。


    如此一來隻需甕中捉鱉。


    既除去了煞的隱患,也看清了眼前的路,還調的賊寇去往錯誤的地方。


    真乃妙計!


    想起自己先前的所作所為,陳尋生的臉紅到了耳根子後。


    這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趙天傲仿佛看出了兩人的心思,他故作打趣道:“抓緊!跑最後的等出去了要請我們去藤青樓吃飯!”


    趙天傲沒有生幾人的氣。


    陳尋生此時感動的是老淚縱橫,他開懷道:“故意背著樊姑娘和我賽跑,老趙你太看不起我了。來,林姑娘,我們趕超他!”


    林心柔的眼眶也有些動容,姑娘笑道:“好!天傲你再不快點我們可要追上來了。”


    趙天傲發自內心一笑,“那就來吧,比比看誰是第一!”


    ——


    一股熱流澆下。


    樹叢裏的葉子打著節拍作響。


    “得勁!”


    刀疤抖了抖提上褲襠,他吹著口哨舒坦地悠哉遊哉大步走去。


    不遠處的泥地上坐著位蒙住雙眼的男人。


    刀疤偷摸著過去猛地一把摟著男人的脖子問道:“怎麽著?插旗插到沒得?”


    地上坐著的男人受到突如其來的驚嚇不免縮了一縮。


    刀疤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瞧你這熊樣!不過被人踢了筋,怎這個慫!”


    男人霎時間拉下臉,他摸索著一把扯著刀疤的衣領。


    “爺台啥!老子就算兩隻眼都瞎了照樣磕著!倒是你個不磕硬的,連出兩趟沒能摸得一點!”


    “嘿!你個不識相的!老子我殺人放火惡事做盡,到你這成了皮子貨!”


    說罷,刀疤也順勢一把扯住老四的衣領。


    兩人僵持不下之際,另一位久坐在一旁的頭戴方巾的男子開口道:


    “行了!”


    兩人見自家大哥發話憋出了心底的氣撒開了手。


    “別忘了咱們當初靠窯的規矩,打越第一批貨起都是自己個的兄弟,即使起煙也照樣不準反晃子!”


    刀疤環起雙臂看向遠處不再理會這瞎了雙眼的老四。


    方巾男子站起身來到老四麵前,“老四,瞧見什麽沒得?”


    賊寇老四惡狠狠地說道:“娘的,這幫有老鼠還真是會躲,這些天我踩了這麽久的盤子竟沒見得分毫。”


    賊寇老大拍了拍他的肩膀。


    “罷了罷了,這是咱們的地盤,這幫老鼠討不到什麽好果子,就這樣下去便是。”


    三人稍作了整頓便要離開此處迴到老巢。


    這時,遠處轟隆隆地響起了雜亂急促的蹄聲。


    與此同時,賊寇老四幡然醒悟,其餘二人或多或少也有些感觸。


    刀疤端倪起北方大笑出聲:


    “讓老子好等,可別跑太快了!”


    方巾男子一把將其拉迴,“老二!先躲著!”


    刀疤迴頭,看見的是遠處一棵棵被衝撞倒下的樹木。


    煞群全然不顧疼痛奔著一個方向橫衝直撞。


    刀疤背後一涼罵了句:


    “娘的!這幫不要命的畜生!”


    一陣聲勢浩蕩的騷動過後,攀爬在了岩石上三人跳下來。


    地麵上一個個腳印鑲嵌進去,一兩隻體型瘦小的煞翻著白眼吐著白沫癱在地上抽搐。


    方巾男子緊鎖眉頭。


    “大哥,這幫畜生.......?”


    “嗯......有古怪,隨我去瞧瞧看,老四!”


    蒙著雙眼的賊寇心領神會,他在不被其它人察覺的情況下調動起了靈力。


    在二人看不見的地方,一股炙熱的光微微閃爍。


    賊寇老四將頭偏向一邊,“那裏!”


    “那裏?”


    方巾男子疑惑,滿臉的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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