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一連數日,四人的一切活動都按照趙天傲的計劃有序進行著。


    探索,找食物以及抵禦外來危險,幾人經常更換據點,但都以一望無際的河畔旁為準。


    四人每出發兩趟換一次大班,但外出這種頗有難度的任務始終是趙天傲、陳尋生和樊音墨三人出力,了望時亦是如此。


    林心柔是大夫,自然幹的是大夫該幹的活,除此之外林心柔做飯也是一絕,多虧這門手藝讓幾人在這絕境仍保有存活的希望。


    幾人在這期間或多或少遇到些麻煩,例如煞群追捕下的激戰以及食物短缺的問題。


    起初幾日還能勉強應付過來,可日子一久,這些問題就像寄生在身上的腫瘤顯得越發的嚴重起來。


    這裏沒有日出日落,四人對時間已是徹底沒了概念。幾人休息完了便重新出發,等弄得自己精疲力盡迴來時再吃完一頓飯然後休息,如此反反複複,渾渾噩噩的過了很久很久總算熬出個頭來。


    三人總共出發了二十四趟,那塊光滑且略微泛黃的樹皮地圖改了又改換了又換拚了又拚,終於在幾人不懈的努力之下構勒了一幅較為完整的地圖。


    趙天傲有氣無力的將重構好的樹皮地圖平鋪在地麵上,少年的臉色已然蠟黃無光,雙目暗淡,數天未曾打理之下胡茬冒出了頭,看上去有些許潦草,但其他人的情況並不比他好多少。


    除此之外因接連幾日少油少鹽引起的全身乏力不經意間成為了四人的心頭病。


    雖是如此,眼前的幾人還是抱著生存的希望和命運鬥爭著,他們堅信隻要活著就有翻盤的機會存在。


    趙天傲用四塊巴掌大的河底石壓著樹皮圖的四角隨後艱難起身。


    “這塊地方的地形地貌差不多就是這樣了”,趙天傲用略顯疲憊的聲音說道,“全是黑樹和一些山丘,沒有出路沒有盡頭,我們隻能在原地兜圈子。”


    其餘幾人看向地圖,心情複雜的亂作了一團麻,先前的幹勁和信念瞬間倒塌。


    陳尋生一屁股癱坐了下來,他用自己快要幹裂的雙手搓著臉,始終想不明白這麽長時間以來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算什麽。


    他們搞清楚了路徑,甚至明白了煞群大致的分布卻不知道接下來該何去何從。


    “老趙,我們還能出去嗎?”少年裝著星辰大海的眼眸不知何時變得空洞無物,好像迷失在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趙天傲不知道該怎麽迴答這個始終信任自己的兄弟,他抿了抿焦唇,默默的低下頭。


    氣氛將至到了冰點,所有人都因為這個不幸的消息而鬱鬱寡歡。


    陳尋生扯了扯嘴角往後倒去,他用胳膊遮住自己的雙眼,不由自主的問道:“離歌樓什麽時候來啊......”


    他們出不去了,不出意外的話要一輩子被關進這塊慘無天日的“牢籠”直到死去。


    他們的血肉將和這裏的土壤化作一體,成為這些黑樹的養料,他們會被這些阻攔生存道路的強盜們貪婪的吮吸著血液,汲取著靈魂,會從此消失匿跡在這裏,就好像從來沒有來過。沒有人為他們收屍,也沒有人會為他們的離開而悲傷到哭泣。


    他們仿佛被這個世界遺忘了......


    趙天傲合上了眼。


    他想著一切可能出去的結果。


    道路已經走不通......


    離歌樓至今未有消息......


    如此,這兩條最為妥當辦法已是徹底失效。


    趙天傲重新睜開眼站起身,他向眾人反方向走去。


    “趙天傲,你幹什麽?”


    樊音墨喝住了這個一直以來行不我素的少年。


    趙天傲在原地駐足,“你們等我,我出去一趟闖條路來。”


    沒人知道他當時抱著怎樣的心理才講出的這句話。


    林心柔雙指纏著衣角,她深知此舉的兇險奈何阻止不了少年義無反顧的前行。


    以前是。


    以後也會是吧。


    有時林心柔也會想著學些本領,可一次次都被眼前這個少年攔下。


    他說自己小時候過的夠苦了,離了昭辰就好好當一個受萬人矚目的姑娘,指不定哪天這張漂亮的臉蛋會被公子爺看上從此錦衣玉食。


    林心柔不願。


    她比所有人都堅強,若是可以,與之同行冒個無迴的險倒也無妨。


    像樊姑娘在山洞中虎口餘生那般。


    想到這,林心柔突然頓了頓,山洞?


    她帶著疑慮打破了僵局道:“音墨,我記得你們找到過一處山洞,裏頭有月光從洞頂出來?”


    樊音墨迴答道:“對,那裏是個石室。”


    林心柔順著她的話趕忙問道:“那你們有上去過嗎?”


    此話一出,其餘三人似乎意識到了什麽,幾人紛紛將目光聚焦到林心柔身上。


    林心柔攥緊了衣角,她再三鼓起勇氣道:“我們......為什麽不上去看看呢?”


    可能林心柔自己也沒想到,自己偶然間的想法徹底改變了四人接下來的走向,扭轉了原本已經壞死的局麵。


    在這待的時間足夠久了,能越早離開這個鬼地方越好,四人這次幹脆傾巢出動抱著一絲不明的期望趕上了路程。


    營養不良加上的勞累過度,四人的總體實力已是大不如前。


    趙天傲在臨走前還不忘帶上那份樹皮地圖,雖說不一定有用,但是帶上總能讓安心幾分。


    幾人跑跑停停,半炷香的時辰過後總算來到山洞的石室內。


    地麵上的血跡已經幹了,深紅色的一塊塊印記在月光的照映下顯得觸目驚心。


    四人微喘著氣迅速跑上前去沐浴在月光之下,抬頭眺望起洞頂上方。


    第一次來這的趙天傲和林心柔被這一幕徹底震驚了。


    柔和的光線照在山洞內像個翩翩起舞的美人,她故意露出自己滑嫩白皙的肌膚挑逗著眾人,四人陶醉在月光底下,癡癡的看著美人婀娜多姿的舞步。


    趙天傲的眼神重新變得堅定起來,他喊來陳尋生搭把手,陳尋生踩著他負起的雙手爬到他的肩膀上,又踩著他的雙肩做著和趙天傲相同的動作。等到兩人都站穩身體後趙天傲示意樊音墨踩著他倆爬上洞頂。


    樊音墨沒有絲毫的猶豫,隻見她助跑一段路程,隨後連踩兩腳飛身抓向岩壁。


    樊音墨借助自身的臂力將半個身子探出了洞頂,她一咬牙又使出一把力氣向前爬去,幾番匍匐前進下總算來到了這塊神秘的地方。她翻了個身又喘了兩口氣,接著確認周圍安全後趕緊趴在洞口處向底下的三人說道:“這裏沒問題,你們上來吧。”


    趙天傲左手扶著陳尋生的腳,右手伸出道:“心柔,你先上去。”


    林心柔沒有樊音墨那麽敏捷的身手,隻能一步步邊踩邊爬般的通向洞頂,樊音墨還特意伸出一隻手拉著她上來。


    趙天傲看著自己滿身泥印的衣裳笑了一下,他對站在自己肩膀上的陳尋生說道:“老陳,你踩我的肩膀先上去,我隨後到。”


    “好,老趙你準備好,樊姑娘林姑娘,拉我一把。”


    陳尋生雙腳驟然發力一躍躍起兩米之高,離洞頂還差一小段,就在他要下落時,樊音墨和林心柔忽然出手拉住了他。


    陳尋生被拉到下顎與洞頂水平高度一致時他借助雙臂的力量支撐著自己,然後如同樊音墨先前一般慢慢的向前,從上半身到下半身最後完全上來。


    再看趙天傲,毫不誇張的說無論是出謀劃策還是硬實力行動的他一直都是隊伍裏出力最多的那個,長期的勞作下來他早勞累不堪,如今還要算上食物的困乏和幫助眾人上前的壓力,趙天傲這會的意識已經微微犯糊。


    他累得挺不起身,一個踉蹌險些摔跤。


    眾人立刻投去關懷的目光,樊音墨略帶焦慮道:“趙天傲你要不先休息會,待會我們再想辦法把你弄上來。”


    趙天傲左手撐膝右手捂嘴咳了兩聲後對上麵的三人搖了搖手示意自己沒事,他深唿吸一口氣,露出慘白又堅強的笑容道:“無礙,該到我了。老陳,抓住琅軒。”


    藍光一閃,趙天傲的右手多出根石棍,他握著最下端然後助力跳起。


    本以為距離足夠,奈何百密一疏,趙天傲到底是犯了過度操勞的迷糊,陳尋生一伸手隻抓了個空。


    反應過來時,趙天傲滯空的時間已經過去,他整個身子傾斜倒下正欲下落。


    少年的眼神中隻有無盡的錯愕和迷茫。


    怎麽會這樣呢?我不是估算好了距離的嗎?


    少年這會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現在的狀態是一言難盡。


    就當他要這樣自由落體時,樊音墨僅在一瞬間催動了綠珠取出一條赤色的飛繩將其甩出,繩子精準的纏繞著琅軒棍的最頭端後樊音墨拽著它往上提,陳尋生和林心柔也不含糊,三人同心協力的拉著趙天傲。


    趙天傲的雙手已經在琅軒上磨出一道道血痕,三人不知費了多大的勁才將他拽到洞口之上,之後幾人又拉著他的胳膊拖著他來到洞頂。


    這時的趙天傲才緩緩迴過神來,自己剛才都是在做什麽?


    人往往在極度疲勞的時候容易產生錯覺,所有人都無一例外。


    他甩了甩腦袋讓自己清醒幾分,然後很是客氣的對三人說了一句,“謝謝”。


    趙天傲深深的看了樊音墨一眼,如果不是她在這,經過那麽一摔自己很有可能已經不省人事了。


    雖說山丘並不怎麽高,但山頂上的空氣依然要稀薄一點,似乎有股無形的壓力時刻壓迫著幾人。


    幾人往前麵走了一小段路程打量起山外的一切,這抹光芒從天空上方直下,四人是不可能追溯到根源了,他們隻能看向其它事物。


    站在高處眺望遠方依舊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黑樹林,這些樹木排列整齊,還是那層薄薄的白色霧氣籠罩在樹林的各個角落。


    四人看著眼前的一幕隻感炎涼,樊音墨深深地望過林間就要轉身離去,陳尋生有些不甘,卻還是跟著樊音墨一同離開,林心柔最後望了一眼遠處的天空然後拉著趙天傲的衣袖說道:“走吧天傲,我們想想別的辦法......”


    趙天傲正端詳著樹林不放,他宛若一個木樁般一動不動,看的出神,看的忘乎所以。


    突然,趙天傲像是發現了什麽。


    他緊張的抽出掛在腰間的樹皮地圖將它展開在地上然後仔細比照起雙方的差異。


    趙天傲的動作很大,這時難免引起了其餘三人的注意。


    趙天傲重新攤開那份多次加工的樹皮地圖,神情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凝重,隻見他伸出油汙肮髒的食指在地圖上滑著尋找某個標記點。


    趙天傲時不時的會抬起頭看看那片烏黑的森林接著又把目光投迴地圖上。


    整塊地圖算不上大卻涵蓋了眾人多次涉險帶迴來的重要情報,內容雖是草草鐫刻上去但也算能認出個大概。


    趙天傲朝著兩人招招手,視線始終不離圖紙半步。


    “你們來看”,少年指著一處經軟黑石畫過的標記點說道,“這塊地方的樹似乎比其它位置少很多?”


    陳尋生眯著眼睛看去,黝黑的一團代表著黑樹林,這被指著的一塊地方和圖上的其它地方並沒有什麽差異。陳尋生一時半會摸不清楚趙天傲想表達什麽,後者有些急迫的站起身,他指向不遠處的一片林子,“那邊就是這處標記點。”


    幾人順著方向望去,周圍盡是一片黑油油的樹木,顯得尤其擁擠。可仔細看去卻不難發現中環地帶看起來相對鬆弛好幾分。


    “可是這又能說明什麽呢?”陳尋生還是沒有明白這個信息有什麽用處。


    趙天傲他的嘴唇幹裂的像枯盡的河底,少年略微沙啞的聲音藏著幾許興奮,“我們歸納時用軟黑石塗抹代表黑樹林,線條代表路徑,圓圈和叉分別代表食物及煞群。”


    趙天傲指著零散的圓圈,這些位置正處於先前被反複確認的標記點旁,“我們在這一帶地方附近曾發現過不少食物,可偏偏一次都沒有遇到過煞群,而這片區域邊緣地帶全是黑樹木,我們原先以為裏麵會和外麵一樣空無一物加上樹多不好走所以一直沒有進入過內部打探。但不妨想想看,為什麽這麽多次下來沒有一次在著附近看見過煞?這邊上的食物又為何充足於其它地方?還有中間那一環區域的樹木憑什麽稀疏?”


    見趙天傲滔滔不絕講著這些話語,樊音墨倒吸一口氣問道:“你是懷疑那一塊地方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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