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夫妻兩人立即起身,上了馬車後便匆匆往牙市去了。


    快到傍晚了,牙市的生意已經歇了下來,此時圍在這邊的人很少,多是牙市的管事們正在管製著奴仆。


    蘇宛平在馬車內便喬裝了一番,扮成少年郎,而時燁卻貼了胡子,兩人一同下了馬車,直接往管事的那兒走去。


    才走幾步,就見管事的屋舍旁邊有一處帳篷,這個上次他們來的時候不曾見到過。


    牙市的管事看到兩人,其實早已經認出來了,先前還跟兩人做過生意,不過他倒也不點破,想來此二人也不是要瞞著他,而是不想別人認出來而已。


    管事的也很警醒,心想著莫不是又有瞞貨找上門來。於是迎著兩人入屋一敘,直到兩人說明來意,管事的臉色一變,說道:“我牙市的規矩不做這個生意,不過掌管黑市遊俠的卻另有其人,不如我帶你們去見見他如何?”


    這可是一樁好生意,居然為了殺兩人,給出一萬兩銀子的高價,想來黑市的遊俠會很樂意接下這樁生意。


    於是管事的帶著兩人出了屋,往隔壁的帳篷走去。


    原來這裏才是掌管黑市的。


    兩人跟著管事的進去,隻見帳篷裏分兩進的小房,中間用門簾擋住,能看到內室高座上坐著的黑衣人,他一身通黑,臉也藏在風帽裏,時燁一進來就感覺到此人的煞氣,不比他的弱,甚至與他旗鼓相當。


    反而是主座上的人竟動容,朝時燁看來,兩人隔著簾子對視,平素隱忍的時燁,這一次卻有些張狂起來,身上的煞氣不再隱藏,不過是簡單的站在門口,旁邊的管事卻忽然感覺到一股冷意,他疑惑的朝時燁看去一眼。


    像他們幹這種勾當的人,對殺戾之氣是很敏感的,他連忙讓開幾步,不敢多話,卻是朝主座上的人行了一禮,就悄悄地退下了。


    蘇宛平雖是感覺不到時燁與此人之間的較量,但她卻是覺得這帳篷裏很陰冷,還有眼前這個黑衣人有些陰陽怪氣,坐著一動不動,也不說話,連著真容也不讓人看。


    與這樣的人做生意,她真是心底發毛,這人不會拿了他的銀子不做事,然後跑了吧,想來就算他跑了,她也是追不到的,這種人掌管著黑市的遊俠,她也不能得罪,不然反過來攻擊她。


    蘇宛平看向時燁,見時燁身姿挺拔,背著手,麵無表情,但眼神卻盯著前麵的黑衣人,看著有點兒要發毛的樣子,時燁這是怎麽了?


    蘇宛平為了緩解氣氛,她朝上頭的黑衣人抱了抱拳,說道:“閣下可是掌管黑市的大俠?”


    主座上的人收迴目光,打量起蘇宛平來,知道她喬裝,看起來像個少年郎,一臉的無害,但是能來這黑市的並非普通人。


    “你要殺誰?”


    黑衣人的聲音很冷,冷得令人如寒風刺骨。


    蘇宛平卻是站在那兒沒動,一臉平靜的說道:“殺這兩人。”


    她從懷裏拿出畫相。


    “多少賞錢?”


    黑衣人看到畫相沒有半分表示,卻是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


    蘇宛平答道:“定銀五千兩,殺了後再付五千兩,一共一萬兩銀子。”


    蘇宛平說的堅定,黑衣人卻是手一揚,原本再無其他人的帳篷裏忽然從角落裏憑空出現一個身影來,蘇宛平嚇了一跳,腳步下意識的往時燁挪了挪。


    那人手裏端著一個盤子,盤子裏有文房四寶,而上麵一張字據,居然按著她的價格早已經立下了字據。


    蘇宛平看到這張字據,強忍著內心的驚慌,說道:“東家這事兒辦得不體麵,你讓我在字據上簽字,是要我留下證據麽?”


    她自己殺人,和買兇殺人是同樣的道理,她能費一萬兩銀子去殺人,自是不願意留下證據的。


    主座上的黑衣人卻是哈哈大笑起來,手一揮,那人又退迴角落,轉眼又不見了,蘇宛平不動聲色的盯著那個角落,卻還是沒有看出明堂來。


    很快先前那人又出現了,這一次卻是直接送來一張字據,是黑衣人立下的承諾,不必蘇宛平簽字,也不必她做什麽,就相當於她把銀子送上,對方開了一張收據似的。


    蘇宛平還算滿意,她將字據收下,看向時燁,見時燁點頭,她便將畫相和五千兩銀子給了那位神不知鬼不覺就出現的仆人。


    對方收了銀兩和畫相後又退下了,仍然來無影去無蹤。


    辦好事從帳篷裏出來,蘇宛平才感覺到空氣中的暖意,兩人匆匆進了馬車,趕著馬車快速離去。


    直到到了文巷,時燁停下了馬車,卻並沒有急著迴傅家院,時燁進去馬車,看著麵色凝重的媳婦,揚起唇角,“你剛才被嚇到了?”


    “嗯,總感覺那黑衣人陰陽怪氣的,還有那個仆人也是忽隱忽現,很嚇人。”


    時燁將她攬入懷中,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別害怕,有我在,誰也無法傷害你。”


    蘇宛平的心情略平靜些,她伏在時燁的懷中,剛才她一路下來,看著沒有出什麽差錯,甚至看著還很平靜,誰能知道她內心的翻湧,若不是蘇大丫這一次做得太過份,她跟時燁又不能正大光明的出手,她才不會去黑市找人。


    果然那地方的人很厲害,但願他們能辦成事。


    “關於裘叔的死,我覺得還是不要告訴家裏人為好,咱們兩人知道就好了。”


    時燁建議。


    蘇宛平也正是這樣想的,她怕弟弟和趙朋遠知道後,兩人會衝動,她更怕傅氏知道後傷心,既然她已經使了銀子買命,此事就不要傳出去了。


    蘇大丫和蘇三丫兩人,幾次三番的對她的人下手,不是害她就是害她身邊人,是時候有個了結。


    蘇宛平在時燁的懷中平靜下來,又商量一下呆會迴院後要說的話,接著他們才趕著馬車往傅家院去。


    傅家院裏,趙朋遠迴來了,正幫著傅氏一起收拾碗筷,準備吃飯了,此時蘇義提著書籃迴來,轉身要往東屋去,被蘇宛平拉住,“先吃飯。”


    傷心的傅家


    蘇義也沒有多想,於是一家人坐下吃飯,他們都不知道實情,倒也吃得很開心,隻有蘇宛平和時燁卻如同嚼蠟一般。


    待幾人吃飽後,時燁借機出了正堂的門,蘇宛平自是知道他去做什麽。


    趙朋遠一臉笑意的看著蘇宛平說道:“小妹,我過幾日迴一趟項城去,我去見見媳婦去。”


    要是往常,蘇宛平必定笑話他,然而今日實在沒有心情,隻是點了點頭,交代他路上小心。


    趙朋遠很是奇怪的看著她,“小妹,你怎麽了?”


    蘇宛平沒有接話,而時燁卻匆匆進來,麵色很難看的說道:“裘叔……裘叔沒了。”


    原本還要多說兩句的趙朋遠目瞪口呆的看著時燁,蘇義卻是起身拔腿就往東屋跑。


    趙朋遠很快追了出去,傅氏手中的碗筷落了一地,也往東屋去,隻有毛氏摸著桌子一角起來,顫顫驚驚的問道:“人好好的怎麽會沒了,這是怎麽迴事?”


    蘇宛平和時燁對視了一眼,時燁出門跟著去了,蘇宛平卻扶著毛氏出了正堂的門。


    東屋側室傳來哽咽聲,蘇宛平卻扶著毛氏小心翼翼的往東屋去。


    到了門口,蘇宛平已經聽到時燁在給趙朋遠與蘇義解釋什麽,時燁會探脈,懂得一些醫理常識,家裏人都信他的話,他說的話沒有人質疑,他說裘叔身體虛弱沒有熬過去,家裏的人都信了。


    傅氏扶著門框出來,看到門口的兩人,她抹了一把眼淚,看向蘇宛平問道:“你可知裘叔的家鄉在哪兒,他一生為官,最後被流放,聽說家裏人都死的死,如今他沒了,也該迴到故裏才是。”


    傅氏的一番話倒是提醒了蘇宛平,像裘叔這樣的罪人,想來最大的願望就是能迴故鄉吧,她以前聽時燁說過裘叔的故鄉,“時燁知道的,到時我必定派人將他送迴故鄉。”


    蘇宛平的話果然令傅氏安心不少,她拿帕子抹著眼淚,匆匆往外走,“我去買些紙錢,去去就迴。”


    傅氏不想呆院裏,蘇宛平也由著她。


    而這邊時燁出來,讓蘇宛平進去勸弟弟,弟弟最是傷心。


    蘇義這麽小,以前還是個莊戶家的小子,也沒有正兒八經的讀過書,若不是有裘叔在,看重他,給了他希望,想來他這一輩子都不會走上科舉之路,蘇義早已經把他當父親一樣的存在尊重,他的三觀他的學識都是裘叔教的,從小父愛不多的蘇義來講,他對裘叔的感情是很獨特,且很依賴的。


    以前蘇宛平還不覺得,直到裘叔受傷後迴他們院裏養病,蘇宛平就看出來了,她這個弟弟極為重情義,對裘叔更是照顧的無微不至,眼下出了這樣的事,他接受無能很正常。


    時燁平素話少,也不知道怎麽勸人,隻好叫媳婦進去。


    毛氏鬆開蘇宛平的手,她在一旁凳子上坐下,說道:“你們都別哭了,你娘去買紙錢了,時燁就去找人,準備將人送迴故裏吧,此去得多日,你們打算怎麽處理?這一路上運迴去,恐怕不能進城,也不能住客棧,被官府的人發現指不定還說不清道不明,畢竟是罪人,罪未平,迴不去的。”


    毛氏是所有人當中最冷靜的,她的一番話令時燁都頭痛起來,對啊,罪人若沒有平反,便是死後也別想迴故裏,可是時燁卻有一份執意,他要將裘叔送迴故鄉。


    以前在罪人村的時候,他跟華應和衛成遇到裘叔,總是叫他裘老頭,還說他以前在京城不收他們三人為弟子,很生氣,裘叔也隻是笑笑,那個時候他便說過,他怕是要在罪人村裏呆到死了,唯一的願望是死後能迴到故土之上,陪伴著他的親人,也不要他的魂魄在異鄉孤苦無依。


    時燁坐在毛氏身邊,半晌沒有說話,蘇宛平迴頭看了他一眼,轉身進了側屋。


    側屋裏,蘇義扶著床沿看著床上一動不動的師父,眼淚是刷刷的往下流,然而他卻沒有哭出聲來,反而令人心疼不已。


    趙朋遠心裏頭也不好受,他受過裘叔指點,沒有裘叔的指點,他考不中秀才。


    蘇宛平來到兩人身邊,拍了拍弟弟的肩,弟弟已經長得比她還要高一點了,想來將來必定像蘇大山一樣高。


    蘇宛平拿出手帕替蘇義擦淚,勸道:“弟弟,別再難過,裘叔看到你這個模樣會不高興的,你是男子漢,男兒有淚不輕彈,姐答應你,一定為你揪出兇手千刀萬剮。”


    蘇宛平的話引起蘇義的注意,他看向姐姐,沉痛的問道:“姐,你知道兇手是誰?”


    麵對如此真誠的弟弟,蘇宛平反而有些慌亂,她搖頭,“暫時不知道,不過假以時日,必定能查到鹽場失盜案的小偷,隻是現在,弟弟你得接受現實,師父沒有了,我們要想辦法將他送迴故土。”


    蘇義聽到這話,立即來了精神,“對,我要親自送師父迴故土。”


    蘇宛平一聽,自是不讚成,馬上要鄉試,豈能耽擱,不然又得等上三年,何況弟弟從來沒有出過遠門,外頭這麽兇險,萬一性命不保呢?蘇宛平自是不願意的,但她現在不能反駁,弟弟真在傷心處。


    蘇義鬆開蘇宛平的手,跪在床邊,看著師父的遺體,一臉愧疚的說道:“師父,徒兒無能,沒能保護好你,師父,是徒兒的錯……”


    終於緩過神來的蘇義,蘇宛平鬆了口氣,讓趙朋遠看著,她先出門與時燁商量後續的事。


    夜裏傅氏買來了紙錢又請來了神婆,蘇宛平和時燁坐在自個屋中。


    時燁想由他來送裘叔迴故鄉,可是時燁是罪人,他不能離開保昌郡的,一但被發現,罪加一等,蘇宛平不肯。


    “不能入城住店,隻能露宿郊荒,我擔心弟弟前去必定不行。”


    時燁擔憂。


    蘇宛平卻道:“時燁,跟你打個商量,能不能火葬的?”


    如果能火葬的話,她就方便多了,到時派幾個人背著包袱就走了,也不會這樣抬著人離去,何況天氣炎熱,這麽一路走去,豈不是都發臭了。


    時燁聽到這話,麵色凝重,沒有說話。


    蘇宛平接著問道:“裘叔家裏可還有人?”


    時燁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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