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子就停在路邊沒走,蘇三丫忐忑不安的站在轎子旁邊,過了好半晌,蘇大丫才挑開簾子,一雙美眸裏帶著瘋狂,“三丫,你過來。”


    蘇大丫在蘇三丫的耳邊低語了幾聲,很快蘇三丫吩咐先前的護衛趕緊離開了。


    而轎子仍舊停在路邊,路上行人很多,看到路邊停留的轎子,有人朝這邊看來,然而這些轎夫卻坐在路上休息,遊人還以為轎子裏沒有主人,以為這些人都是在等著主人。


    直到轎子的簾子再次挑開,遊人才發現原來是有人的,一看還是某位的夫人,這麽停在路邊多有不雅,也很不懂禮節,就是不知是哪家的夫人。


    蘇大丫開口,“走吧,去文巷。”


    而傅家院裏,趙朋遠去找各管事打理生意上的事去了,蘇義卻臨時去了一趟縣學裏,多日不去,邵教諭頗有怨言,畢竟今年鄉試,邵教諭最近被時夫子給氣到了,如今一心撲在這鄉試上,連著趙知縣都發了話,若是今年鄉試沒有考中幾個舉人迴來,邵教諭恐怕會名聲有損了。


    甚至趙知縣還放出豪言,若不然就讓時夫子入縣學做教導,有他幫助,秀才才更有機會。


    邵教諭很是生氣,那人再厲害也隻是個罪人,就因為娶了丁家小姐為妻,如今在梅嶺縣耀武揚威,邵教諭是不屑的,所以將希望都寄托在蘇義身上,幾次三番勸著他能來縣學裏讀書,何況他們一家本就住在文巷。


    如今傅家院裏隻有傅氏和蘇宛平在,時燁去鋪裏頭了。


    卻在這時,院外有人敲門,蘇宛平去開門,看到一張陌生的麵孔,那人說道:“稟夫人,我是長富街來的,是時老爺叫我來找夫人,長富街的鋪麵出事了,還請夫人移步過去一趟。”


    此人很恭敬,穿著也是普通的衣料,看起來像是個夥計,長富街頭的鋪子裏出事了?時燁叫她過去一趟?那是什麽樣的大事,要知道時燁做事她一向放心。


    蘇宛平帶著疑惑告別傅氏,坐上馬車匆匆往長富街去。


    然而蘇宛平才走,蘇大丫的轎子就到了院子外。


    蘇三丫去敲門,院裏正在忙碌的傅氏隻好放下手中的粗活,上前開了院門,看到院外站著的姐妹兩人,她皺眉。


    “大丫和三丫怎麽來了?”


    蘇大丫和蘇三丫卻順勢往院裏走去,傅氏不得不讓開。


    姐妹兩一臉嘴甜的喊了一聲大伯娘,傅氏心中防備,卻想著畢竟是侄女兒,禮節上還是要有的,於是引著兩人去了正堂。


    正堂內,兩人相繼坐下,傅氏坐在那兒沒動,卻是看著兩人問道:“你們姐妹兩一起來,不知有什麽事?”


    蘇大丫此時開口,“大伯娘,我以前做錯了不少事,希望大伯娘能原諒。”


    蘇三丫也開口:“大伯娘,我以前不懂事,現在懂了,還望大伯娘能原諒我。”


    傅氏被兩人說的摸不著頭腦了,為何忽然都跑過來乞求她的原諒,傅氏不說話。


    蘇三丫卻接著開口,“大伯娘,我們這一路上是從餘城趕來,大伯娘能不能給我們端點吃食過來,真的很餓。”


    傅氏更加疑惑起來,這兩人來她家要吃的?可是看到兩人那渴望的眼神,傅氏心下一軟,不過就是些吃的,也沒有什麽,若不是先前的過節,一般待客之道也得有的。


    傅氏起身去往廚房。


    蘇大丫姐妹兩人剛要起身,哪知剛才傅氏正在廚房做吃的,這會兒直接端了過來,都容不得兩人尋機會離開正堂的門。


    於是兩姐妹隻好相繼又坐下,而傅氏卻端來了一隻烤雞,說道:“你們若是餓了,吃這個吧,味道還行,廚房裏也還有。”


    傅氏說完便不想多說了,她坐在主座上看著兩人,蘇大丫姐妹兩人隻好拿起烤雞吃了起來,兩人各懷心事,蘇大丫卻暗自著急。


    沒想到這個時候隔壁院打開了中間的門,毛氏舉著拐杖從那邊院裏往這邊走來,哪知走著走著路麵一滑摔了一跤,傳出聲響,傅氏猛的起身,她想到了毛氏,每日毛氏都會過來坐坐的,這會兒怕是過來了。


    傅氏連忙朝暗門那處跑,果然在遊廊上看到摔倒在地上的毛氏,傅氏連忙扶起她。


    毛氏卻有些不好意思,“滕海出去了,隔壁院裏就我一個老婆子,想著你在家呢,就過來跟你說會兒話。”


    平素傅氏忙著做飯的時候,毛氏會過來幫著燒火,就因為眼睛看不到,有些孤苦,傅氏會陪著她說說話,一般說些繡莊裏的事,還有繡品上的事。


    這邊傅氏扶毛氏去了,那邊兩姐妹立即起身往東屋跑去。


    她們先去的東屋,因為蘇義住在那兒,裘老頭是蘇義的師父,那麽裘老頭必定就在住在這兒方便蘇義照顧的。


    果然兩人沒有猜錯,在東屋的側室看到床上躺著一動不動的裘老頭。


    姐妹兩人匆匆走進去,蘇三丫站在門口往外看了一眼,沒有看到傅氏迴來,連忙說道:“大丫,怎麽辦?時間不多了。”


    蘇大丫卻麵色冷靜的來到床邊,立即伸手去探了探裘老頭的鼻息,竟然是唿吸有力,還很均勻,接著她俯身下去細看裘老頭的臉色,很平和很紅潤,瞧著已經好了大半。


    想起那日夜裏,她明明連下數刀,怎麽在這樣的情況下,裘老頭竟然還能醒過來,當真是怪事情。


    蘇大丫正看得仔細,郭裘忽然睜開眼睛,嚇得她“啊”的一聲,連忙捂住自己的嘴,一雙美眸驚恐的盯著床上的人。


    傅家的人照顧了半個多月,都沒能等到郭裘醒來,卻不曾他會在這個時候醒過來。


    郭裘雖是醒來了,眼神卻有些模糊,但他的神智卻是清醒的,看到蘇大丫的身影像及了蘇宛平,郭裘連忙伸手,斷斷續續的傳來幾個字,“平……平兒,是……是蘇燕……是蘇燕偷走的……是她偷走的鹽……”


    郭裘使了吃奶的力氣才說出這一番話來,說完後卻又虛脫了,眼睛一閉再次暈了過去。


    蘇大丫卻驚恐的捂著自己的嘴巴,站在門口的蘇三丫聽到那邊傳來說話聲,連忙跑進來想要催著蘇大丫趕緊走,哪知一進屋,就見蘇大丫拿了被子悶在裘老頭的頭上,裘老頭拚命的掙紮,然而蘇大丫卻麵目猙獰,並不放手。


    恨死蘇大丫


    蘇三丫看著這樣的蘇大丫,嚇得呆住了,直到床上的裘老頭不動了,蘇大丫一臉汗水的鬆開了手,接著將被子小心的將其蓋好,才轉身看向蘇三丫,卻見她目瞪口呆的站在門簾處。


    蘇大丫拿出手絹抹了一把臉,上前拉著蘇三丫的手,兩人匆匆從屋裏出來,正好聽到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姐妹兩人卻什麽話也沒有說,匆匆出了傅家院門。蘇大丫一上轎子,就催著轎夫趕緊走。


    傅氏扶著毛氏進了正堂的門,卻看到桌上的烤雞還在那兒,根本沒有怎麽動,可是兩人卻是不見了。


    傅氏一臉的疑惑,她以為兩人跑別的房裏去了,於是將毛氏安置在座位上,連忙跑出正堂的門,在院裏四下裏尋找,每個房間都去了,也沒有找到兩人。


    當傅氏來到東屋,進入側室,往床上的郭裘看去一眼,沒有看出什麽異樣,傅氏便轉身迴了正堂。


    傅氏跟毛氏一起在廚房做飯直到傍晚。


    而蘇宛平匆匆從院裏出來,趕到長富街的時候,卻發現兩間鋪麵生意興隆,並沒有了什麽事兒。


    蘇宛平來到布莊,就看到時燁坐在那兒,夫妻相見,時燁反而奇怪的看著她問:“你怎麽來了?”


    蘇宛平來到他的身邊,疑惑的問道:“今天鋪裏頭沒有出什麽事吧?”


    時燁搖頭,“與往常一樣,生意不錯,人也挺多,巧杏很會招唿,不曾有事。”


    蘇大丫更是一頭霧水,將剛才有人去院外找她的事說了。


    時燁一聽,麵色沉了沉,說道:“我們迴家吧,恐怕這是調虎離山之計。”


    “啊?”


    蘇宛平一臉驚訝的看著時燁,“為何要支走我?”


    時燁搖頭,“我們迴家看看。”


    於是夫妻兩人匆匆迴了家。


    進了院子,院裏一片安詳,隻有廚房裏傳來聲音,蘇宛平三兩步來到廚房,就聞到一股食物的香味來,旁邊的毛氏幫著燒火,傅氏做的新菜式還讓毛氏幫著嚐,一派和諧的樣子。


    蘇宛平有些摸不準了。


    時燁此時也來到了廚房門口,傅氏看著夫妻兩人還不到關鋪門的時候就趕了迴來,有些奇怪的看著兩人,問道:“你們怎麽迴來了?”


    蘇宛平卻答非所問,“娘,我去鋪裏頭後,家裏可有什麽事兒?”


    傅氏搖頭,“沒出什麽事兒,就是你嬸子摸著過來摔了一跤,上了一點藥膏,倒也無大礙。”


    蘇宛平迴頭看向時燁,那麽這事兒就透著古怪了,到底是誰要支開她呢?支開她的目的是什麽?


    傅氏忽然又道:“哦,你走了後,大丫和三丫來過,這兩人有些古怪,一來就向我要吃的,說什麽剛從餘城過來,還沒有吃飯,於是我給她們兩人端了燒雞過去,可是兩人又沒有吃,待我去扶你嬸子的時候,兩人無聲無息的走了,很是奇怪。”


    “她們兩人為何要來咱們院裏?”


    蘇宛平感覺到不好的預感。


    時燁立即轉身,蘇宛平也從廚房裏出來,跟時燁一起將整個傅家院裏看了個仔細,也沒有發現異樣。


    接著時燁往東屋去。


    蘇宛平心中咯噔一聲,夫妻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側室,蘇宛平往床上看去一眼,裘叔睡得還是如此安祥,放下心來。


    “不對,裘叔為何沒有唿吸?”


    時燁三兩步來到床邊。


    蘇宛平一臉奇怪的看著他,站在門簾處就能聞到裘叔的唿吸聲,果然他的功夫了得,蘇宛平不得不佩服他。


    直到時燁伸手替裘叔探脈,蘇宛平還一臉驚訝的伸手去探鼻息,居然真的沒有氣息。


    蘇宛平臉色一白,焦急的看著時燁。


    時燁探了半晌,鬆開了手,一臉沉重的說道:“裘叔死了。”


    “怎麽會?”


    蘇宛平如同驚雷一般,被這個消息炸在原地,她呆呆地盯著床上躺著的人,“為什麽會這樣?”


    “一定是蘇大丫她們兩人。”


    蘇宛平篤定的說道。


    時燁卻起了身,拉著暴躁的媳婦,“咱們沒有證據,但的確是她們兩人無疑,隻是呆會弟弟和趙朋遠迴來,咱們該怎麽交代?”


    蘇宛平一臉怒氣的看著時燁,“我要弄死蘇大丫。”


    時燁卻是歎息,“她現在是學政夫人身邊的紅人,也是時夫子的正妻,你若真把她弄死了,就得坐牢償命。”


    時燁將媳婦強行帶出側室,生怕傅氏和毛氏看到,拉著她直接去了後花園的亭子裏。


    “平兒,你聽我說,咱們沒有證據,而且她們敢這麽做也是有持無恐,而眼下你要弄死她,你也得賠了進去,再說真的這麽做了,咱們弟弟的前程不顧了麽?”


    蘇宛平氣得一掌拍在石桌上,卻是手痛得厲害,她咬著牙道:“不能讓蘇大丫如此囂張,我一定要弄死她為裘叔報仇。”


    時燁握住她痛疼的手捂在懷裏,一臉堅定的說道:“我來吧,我親手殺了她。”


    蘇宛平瞬間冷靜下來,看向時燁,問道:“要是被發現了呢?”


    “我反正都是罪人,不礙事,大不了再關入罪人村。”


    “不行。”


    蘇宛平一想到以後要離開時燁,心裏就難受的不行,她反而抱住時燁,“我不準你離開我。”


    然而時燁卻麵色堅定,“沒關係,他們未必抓得到我。”


    “不行,你容我想想,不能是你出手。”


    蘇宛平一想到時燁有可能偷偷去報複,她就心驚膽顫,她不能讓時燁去涉險,何況蘇大丫還是他的嫂子,要是他親自動的手,將來他要如何麵對自己的大哥,還有公公。


    蘇宛平這一次徹底冷靜下來,她看著時燁說道:“殺蘇大丫和蘇三丫給裘叔報仇一事,我們一家不能出手,不但不能出手,還要做得極為隱僻,若是隻為報仇,反而將咱們一家性命都搭上,連著弟弟的前程一同搭上,那正好符合了蘇大丫的心意。”


    “我們可以找人殺了蘇大丫。”


    蘇宛平想到了黑市裏的遊俠。


    時燁也想到一塊兒去了,如果找那些行刺的遊俠,隻要蘇大丫和蘇三丫出城就一定會被圍攻。


    不過是費些銀兩的事,蘇宛平忽然發現好在自己手裏頭還有銀兩,銀兩是能買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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