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母女兩人相見,錢氏便哭了起來,蘇大丫皺眉,家裏是怎麽迴事她豈會不知道,原本還想費點手段馬上將兩人給弄迴去,可是昨日參加知縣大人的宴會,落入了蘇大丫的圈套。


    以後學政夫人時時問起,她要如何答好?為了表明自己的孝心,她也不能將這兩老的趕走。


    趙氏見女兒不動容,也不像以前那樣想將兩人趕走,趙氏的心情就不好了。


    “大丫,什麽時候將你爺爺奶奶送迴古道村去?”


    趙氏才問出口,屋外頭站著的蘇海就氣得想踢門,蘇李氏連忙拉著老頭子。


    屋裏蘇大丫聽到母親這話,臉色有些不好的看向趙氏,“娘,昨日我才答應了學政夫人,會好好孝順他們兩位老人家,如今這事,娘不要再提了。”


    趙氏一聽,臉色大變,“你怎麽會在外頭人麵前提起他們兩個老不死的呢?你不知道咱們家成日不得安寧。”


    蘇大丫有苦難訴,趙氏又不識字,豈會懂這些彎彎繞繞,於是趙氏將兩老的這段時間的事說了,原來蘇李氏沒能掌家後,便私下裏找兒媳婦的麻煩,在兒子麵前卻要裝膽小怕兒媳婦的樣子,使趙氏氣個半死,天天為這些小事,婆媳隻差沒有打起來。


    趙氏一口氣將自己的冤屈說了出來,蘇大丫卻是越聽越煩,她哪會不知道這兩個老的是什麽德行,隻是她現在不能趕他們迴去,就算要趕也不是在這一兩年,也得過兩年再說,最好是大伯能迴來就好了,到時可以讓大伯將人接走。


    至於三叔,那還是永遠都別迴來了,不然知道三嬸和三丫在二房家裏做下人,指不定還得過來鬧。


    蘇大丫原本費了心思,與蘇家人撇得一幹二淨,哪知一步一步走到今日,就像陷入泥潭一般,以前想的清靜日子再也沒有了。


    蘇大丫安慰了趙氏,叫她不要跟兩人計較,並說如果在家裏呆著委屈就去鋪裏,以後讓三嬸迴來做飯便是。


    錢氏一聽,雖是老大不高興,卻也覺得這是個辦法,同意了,接著趙氏說起了趙家娘家人。


    蘇李氏說的不錯,趙秋紅這段時間的確見過娘家人,以前蘇家過不好的時候,娘家人撇清了關係,如今蘇家過好了,趙家人又找過來了,趙秋紅心想著畢竟是趙家的女兒,大哥說的對,若是她將來受了委屈,還不是要靠著娘家人的。


    打斷骨頭連著筋,以前的事就過去了,但以後她有餘錢,也得救濟一下趙家的人,於是趙秋紅試探的說道:“大丫,娘求你一個事兒,我那大侄子今年個也有十九了,想來鋪裏做掌櫃幫忙,你看可行?”


    “做掌櫃?”


    蘇大丫神情不明的看著母親。


    趙氏原本還覺得挺有把握的,畢竟這個女兒聽她的,可是現在對上女兒的眼神,她就覺得不對勁了,於是小心翼翼的說道:“就跟著大丫學著做掌櫃。”


    蘇大丫卻是笑了,“他可識字?”


    趙氏連忙點頭,“小的時候跟著村裏的夫子開個蒙,做掌櫃應該不難。”


    “不難?”


    蘇大丫不說話了,趙氏接著說道:“大丫,他也是你大表哥,如今咱們過好了,你舅舅一家還是這樣,不過是幫襯一點,大丫,你就同意了唄。”


    蘇大丫不出聲,外頭聽牆角的兩老的再也站不住,蘇海氣得一腳踢開大門,兩老的衝了進來。


    混亂的二房


    趙氏一看到兩人就嚇得往後躲,這個公婆很厲害的,趙氏本能的有些懼怕。


    蘇大丫攔住兩人,甜甜的喊了聲爺爺奶奶,蘇李氏卻是看也不看蘇大丫,一手叉腰,一手指著趙氏,“姓趙的,你聽好了,別以為我們不記得,以前咱們蘇家過得不好的時候,你趙家可是沒有幫半點忙的,那會兒大丫在縣學的時候,他們可曾出過半點錢。”


    “如今我們蘇家有錢了,他們就舔著臉過來了,還懂不懂羞恥,要不要點臉。”


    蘇李氏惡狠狠地瞪了趙氏一眼,趙氏見女兒將人攔住,膽子大了些,“就算我養著娘家也比養著你們兩個老不死的強,你們成日在家攪亂,天天吵個不停不休,這麽一大把年紀了,要點臉。”


    趙氏不說還好,一說,兩老的氣得衝過來了,蘇大丫也攔不住了,就要趙氏趕緊跑,趙氏也嚇著了,跑到門口就撞到了剛進來的蘇二河,他其實根本沒有去鋪裏,隻是為了避開兩老的嘮叨。


    剛才趙氏的話全部落入蘇二河的耳中,他到這會兒才發現媳婦居然是這麽個心思,見趙氏衝過來,他下意識的抬手,一巴掌甩在趙氏的臉上。


    “你剛才說的什麽話,你要養著娘家?誰準許你的?”


    這件事被蘇李氏一說,蘇二河心裏一直有個疙瘩,雖然叫夥計的查了,趙家人的確沒有找上門來,他剛安生了兩日,就聽到媳婦的一般言詞,他又重新懷疑了起來。


    趙氏一看到丈夫,氣焰沒有了,連忙道歉,“二河,你聽我說,我不是要養娘家人的意思,咱們有錢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你可曾看到我向著娘家了,我剛才隻是被氣瘋了頭。”


    趙氏的臉腫得老大,蘇二河聽到這一番話後,臉色微變,有些後悔剛才出了手,於是拉著媳婦離開,蘇家兩老的一邊哭一邊追了出去。


    蘇大丫坐在自己房中,隻覺得頭痛欲裂,她揉了揉太陽穴,蘇三丫在這個時候從屋外進來。


    蘇大丫鬱悶的問道:“你查出來了沒有,村裏頭誰告訴我爺爺奶奶的?還是你不小心漏了嘴,或者被人看出了端倪?”


    蘇三丫看到蘇大丫動了氣,連忙恭敬的上前答道:“不是我招搖,是蘇二丫,是她說的,我這幾日在這邊聽了幾迴牆角,是奶奶說的,當時蘇二丫跑到院子裏告訴了他們二房的情況,所以他們才趕過來的。”


    “蘇二丫說的?她又是如何知道的?”


    蘇大丫瞪了蘇三丫一眼,“若不是你每次迴村穿得這麽好,她也不會懷疑,我當初怎麽說你的,迴村得穿上舊衣,你可有哪一次聽了我的?”


    蘇三丫垂著頭不說話了,她迴村會見到姐夫,她為何要穿著舊衣,何況不僅大丫穿得好了,連著二丫也穿得這麽好,她豈能穿著補丁的衣裳。


    蘇大丫此時也沒有心思責備她,反而是被這個消息給氣到了,蘇二丫居然這麽有手段了,不過是一句話,硬是弄得她二房家無寧日,再這樣下去非得步了大房和三房的後塵不可。


    “不能再這樣了,我再置個院子,把兩老的送走,各人一個院子住著,兩老的我養老送終,也在外頭博得一個好名聲。”


    蘇大丫暗暗想著,於是叫蘇三丫現在就去找掌櫃的支銀子,在東市那邊買個小院子,隔著他們二房遠遠的就好。


    蘇三丫一聽到又有銀子落下的差事,立即來了精神,很很快去了掌櫃那兒支了銀子,當天就在東市買了院子,四合農家院子,門口就是市場,很是普通隨便,更是沒有開井,挑水得去外頭挑。


    蘇大丫當天夜裏就開了個家庭會議,便將自己的想法說了,趙氏一聽高興了,蘇二河也覺得鬆了口氣,蘇家兩老的卻是暴跳如雷,蘇李氏一拍桌子,大聲嚷嚷,“想這麽送我們走,讓我們在那邊自生自滅,想得美,我有兒子有孫子,我得跟我兒子和孫子住在一起。”


    “誰願意去那院子就去,可別想帶走我的兒子和孫子。”


    蘇李氏的眼神瞪著趙氏,趙氏氣出一口老血。


    蘇大丫被蘇李氏的話說得呆了呆,她算是領教了這兩個老不死的手段,該死的今日還被兩人聽了牆角,若是他們聽懂了,以後私下裏去找學政夫人說些家醜出來,她和時淩在縣城怕是要鬧出大笑話來。


    蘇大丫心裏雖然很討厭兩人,卻還得陪著笑,既然兩人不願意去,蘇大丫也不免強,那就先這麽鬧著吧,當天夜裏蘇大丫便出了家門,迴自己院子裏去了,實在在這兒呆不下去,鬧得她頭痛。


    蘇三丫跟著蘇大丫一起迴的小院,這會兒時淩已經迴來了,正在書房裏,他在弄考卷,他底下的弟子每月都有月考,出的考卷便是出自時淩親筆。


    蘇大丫進來,在時淩身邊坐下,時淩抬頭一臉笑意,將筆放下,說道:“一個好消息。”


    “什麽好消息?”


    蘇大丫才坐下,時淩便拉起她的手將她帶入懷中。


    “這一次月考後我便去東院了,而底下的弟子全部送去城東的私塾,以後縣學裏不再置辦童生班,而西院便空出來,知縣大人想修整考棚,給開蒙的讀書郎考童生用。”


    蘇大丫一聽,臉上立即露出笑來,終於時淩如願以償了,也多虧得這一年來,他們費心跟在學政夫人身邊,得到了學政大人的信賴。


    “時淩,那你去東院便是教導了。”


    時淩點頭,低頭吻了吻她的唇,接著說道:“有兩位教導,到時我想法子將蘇義納入我的門下,以後帶著一群秀才,他們一但中得舉人,我也臉上有光,蘇義此子聰明,不能讓陳律得手,他雖然在縣學裏有些時日也是本地人士,但是也不能好了他不是。”


    時淩早已經將計劃都想好,今日一聽到知縣大人跟教諭說的話他便想到了這一點。


    蘇大丫此時一聽,臉色就變了,原本是喜事一樁,可是時淩竟然起了收蘇義為弟子的心思,縣學教導兩名,陳律此人在本地有威望,時淩竟不顧得罪了此人,也要將蘇義搶入手中,他這樣做到底是為了誰?為了蘇二丫嗎?


    “時淩,你一定要收蘇義為弟子嗎?”


    “自然。”


    時淩笑看著她,摸了摸她的頭發,“此子有才。”


    蘇大丫最討厭聽到的就是關於大伯娘家的一切事,所有事情都不再受她控製,原本以為蘇二丫以後就是個普通的農女,過著普通的日子,如此她也就算了,可是現在完全不一樣了,她明明受自己欺壓多年,過得如此艱辛,可是他們卻站了起來,甚至還敢跟她抗衡。


    到底是哪一個環節錯了?怪隻怪她當初太過自信,去了縣學裏便不曾迴村看過,若是當時留個心眼不至於像現在這樣。


    時淩見懷中美人不說話,以為她也在為他高興,還想說著自己的大計,蘇大丫忽然問道:“我弟弟你打算也一並帶去東院嗎?”


    一說到蘇大丫的弟弟蘇可,時淩的臉色不好看了,“你弟弟剛開蒙,隻能跟著其他弟子一起去私塾才行,待他過了童生試,我再破例招他入東院,跟著秀才一起學習,到時恐怕還得費些銀兩周旋一下。”


    蘇大丫心裏頭不好受,時淩居然不帶她弟弟過去卻要帶蘇二丫的弟弟,他果然到現在還向著蘇二丫。


    蘇大丫二話不說從時淩大腿上下來,說是去廚房裏做吃的,轉身便走,時淩見她麵色不改,並沒有生氣,心情好了不少,便讓她去了,並說夜裏宿在她的房中,蘇大丫一聽到夜宿她的房中,她的雙腿就發軟,想起弟弟,她竟然有此厭倦。


    蘇大丫在廚房裏挨了半夜,做了麵條過去,兩人吃了,夜裏時淩果然來了她的房中,今日時淩春風得意,不知不覺沉迷了些,到了天邊露出一點白的時候,他才停歇下來,蘇大丫的臉色卻已經白了。


    她根本無法入睡,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痛的,她從時淩腳邊爬下床,到了外室,蘇三丫才幫她梳洗好。


    蘇大丫起身,差一點倒下,但她還是忍著,她要迴家裏一趟,問問弟弟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她弟弟現在讀書的成績到底如何?為何時淩會如此不喜歡他。


    蘇大丫坐上轎子,蘇三丫陪著,平素這一點距離都是走路過去的,今日蘇大丫的這模樣蘇三丫立即知道出了什麽事,臉頰不覺紅了。


    到了二房的院裏,蘇三丫扶著蘇大丫下了轎,院裏還是靜悄悄的,蘇大丫一步一步挪到院子裏朝父母的房中去。


    兩人剛進來到門口,就發現爹娘都起了床,這會兒兩人坐在正屋裏似乎在商量著什麽。


    趙秋紅說道:“孩子他爹,可兒說縣學裏撤了童生班,要跟著所有弟子去往城東私塾,你怎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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