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醫戰戰兢兢地跟出來,在地上跪了一片,皇帝隨時會擰下他們的腦袋,這一次幾乎是沒有活頭了。


    忽格納問:“黎妃為何會突然小產,不是連大齊來的太醫都說她身體很好?”


    有禦醫應道:“皇上,黎妃娘娘是情緒太激動,以至於動了胎氣,胎兒太小活不下來,若是再遲兩個月,必定能保住。”


    “你這不是廢話?”忽格納怒火衝天,可與往常不同,他並沒有喊打喊殺地要這些人給他的皇兒陪葬,此番再受挫折,忽格納意識到,他越急躁子嗣的事,外麵的人就越看他的笑話。


    他能讓黎妃懷上,就能讓更多的女人懷上,現在不該是殺人的時候,他該去讓更多的女人懷上他的孩子。等他膝下有了皇子,外麵的人也就該閉嘴,那些虎視眈眈自己皇位的人,也該死心了。


    一路往外走去,宮人們揣摩著來稟告之前的事,道是二王爺求皇帝給他做個主,別叫七王妃真把他的命當賭注贏了去。


    可忽格納卻陰冷地一笑:“願賭服輸,你去過告訴他,也告訴項琴,老二的命往後就是她的了,她要殺便殺,要剮便剮,不必來問朕。”


    皇帝是無情的,可對忽格納來說,連同胞弟弟都是他要提防忌憚的人,任何人都不許覬覦他的皇位,他的皇位,也隻能傳給自己的兒子。


    “去皇後宮裏。”忽格納大步流星地走,冷漠地說,“黎妃的事不必再來向朕稟告,讓她最好識相些。”


    忽格納要求皇後立刻為他挑選年輕健康的女子進宮侍奉君王,不求家世背景,隻要身體結實,他要生兒育女,他要生很多很多的孩子。


    更是命太醫:“為朕準備壯-陽補腎的湯藥,朕要好好保重身體。”


    河皇後一一答應下,可她心裏很明白,四十多歲的男人,不是不能生,隻怕他力不從心,那些藥一碗一碗地吃下去,到最後就要把身體掏得幹幹淨淨。


    這一次,皇帝沒能找上她的麻煩,河皇後其實暗暗在心裏捏了把汗,但賭局上的光景如她所預料的一樣,隻要蒙格帶著項琴來,一定會出事。那樣幹淨的人,怎麽能見得男人們做那麽無恥的事,隻要能有一件事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她就能派人大大方方地往黎妃肚子裏下藥了。


    過去的十幾年裏,她害死過多少可能降生的孩子,做這樣的事對她而言,一點也不難,難就難在,怎麽才能讓自己脫開幹係。


    “立刻去辦。”忽格納吩咐皇後,“明年今日,朕一定要有個皇兒,自然,若能是你生的,那再好不過。”


    經眼線傳來消息,琴兒和蒙格知道了現下宮內的狀況,河皇後如願以償鏟除了最大的勁敵,皇帝則要廣招美女,繼續為他生育子嗣。琴兒記得,姐姐曾被潤兒責備,說大齊的皇子公主們,閑著淨琢磨兒女情長,如今看來,他們那一點年輕人的小心思,真真不算什麽了。


    琴兒聽見蒙格嘀咕:“他這下又要花費很多的金銀,卻不知今年多地罹患旱災顆粒無收。”


    見他默默歎氣,獨自往書房去,那有心而無力的落寞繚繞在他的身上,她的丈夫心係國家和百姓,可卻沒有用武之地,這一場風波過去後,下一步該怎麽走,他們反而沒了目標。


    想給父皇寫信,想問父皇他們接下來該怎麽辦,現在總算是把晉國皇室攪得一團亂,可之前把所有心思都放在這上頭,一下子冷靜下來,腦袋一片空白。


    “公主。”妙光端著茶盤進來,笑著問,“您喝茶嗎?”


    漂亮的姑娘,經過調養,比剛見那會兒更加明媚,眼眸中時時刻刻都充滿著光明和希望,琴兒多希望,能有越來越多的人變成她這樣。


    琴兒吩咐她:“我的人不會說晉國話,那位郡王妃,就交給你照顧了,我的確是收留了她,但不能不防,我會派人看緊她,你與她說話時,要仔細。”


    “是。”妙光利落地答應著。


    琴兒一笑:“你越來越精神了,有時候瞧著,像我的姐姐。”


    妙光連忙搖頭:“公主,您太抬舉我了。”


    琴兒一歎:“不知怎麽,今日特別想念她,今天發生的這些事,怕是隻有她會誇讚我。”


    妙光溫柔地笑著:“公主,您是不是和王爺吵架了?”


    琴兒搖頭,問:“隻是有些小小的矛盾,你想聽聽嗎?”


    妙光臉頰微紅道:“公主,我隻是好奇。”


    想了想,琴兒挑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來說,可是不知不覺地,卻向妙光流露了她心底的擔憂,她和蒙格雖是公主皇子看著門當戶對,實則有著天差地別,蒙格一路走來,全靠父皇扶持,琴兒雖然早早就對他說明了,還是擔心蒙格心中會生出抵觸的情緒。


    “我怕他時間久了,就厭煩了,顯得他一無是處。”項琴道,“我問得多了,也怕他會煩,才明白,相愛容易,相處卻不簡單。”


    妙光心思單純,笑道:“可王爺若沒有這樣的心思,豈不是您冤枉了王爺?說出來,哪怕吵一架,過去也就過去了,總好過憋在心裏成了病。”


    琴兒笑道:“是這樣嗎?倒是你這個局外人看得開。”


    妙光道:“公主,我是胡說八道的,您別往心裏去。”


    琴兒托著臉頰,饒有興趣地問她:“妙光,你有沒有想過,未來的夫君是什麽樣的?”


    妙光垂下眼簾,不好意思的說:“原本要嫁給皇子,我曾想過,若能在將來勸服皇子恩澤天下,消除當今皇帝給百姓帶去的災難就好了。那會兒知道自己逃不過這個命,就想著與其痛苦掙紮,不如去做個可以輔佐君王的女人,皇後既然選我,也是不想她的兒子成為昏君。公主,我是不是特別可笑?”


    “皇子去世,你挺難過的吧?”


    “說不上來難過,但是後果太嚴重太慘。”妙光晃了晃腦袋,想忘記這一切,努力對琴兒一笑,“公主,現在我隻想家人團聚,不敢想其他的事。”


    琴兒頷首:“我知道,隻是好玩兒才想問問你。”


    且說黎妃小產後,皇帝無心國事,也無心找項琴麻煩,終日耽於在女人的身上播種,聽說河皇後為他選了十幾個年輕健康的女子送到身邊,要得聖心大悅。


    琴兒才明白是她太自以為是,竟把河皇後看成懦弱無用之人,她陰狠毒辣,是絕不容小覷的人,每每看見妙光,琴兒心裏都想,她與河皇後,其實早就撕破臉皮,隻不過彼此都沉默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罷了。


    這件事,很快就傳到千裏之外的大齊皇廷,皇帝收到大臣奏折時,瑉兒也收到了女兒的家信,她帶著信函親自來到清明閣,項曄正圍著沙盤一圈一圈地踱步。


    瑉兒站定了嗔道:“這又是惦記哪一塊土地了,你不是說了,不再無止盡地擴張國土了嗎?”


    項曄笑:“那是自然,朕不能被自己的野心吞噬,你看這是晉國的一塊地,是女兒女婿的地盤。”


    瑉兒把手中的家信遞給皇帝,目光掃過沙盤,想象著女兒所在的地方是何種模樣,口中則道:“女兒開始擔心,嶽父給女婿太多壓力,影響他們小兩口的感情了,你可別不當一迴事,你是好心幫女婿,隻怕女婿未必消受得起。”


    項曄冷哼:“不識好歹。”


    瑉兒笑:“說你的閨女?”


    “當然是蒙格。”項曄匆匆看了信,生氣地說,“偏偏他有本事,奪走朕的寶貝。”


    瑉兒笑道:“還能怎麽辦,隻能是嶽丈大人,多體諒了。”


    項曄睨她一眼:“體諒什麽,他若不老實,朕就讓琴兒成為晉國的女皇,讓他做個陪襯。”


    話雖如此,做嶽父的還是心心念念地為他們周全好一切,就是算到了他們順利攪亂晉國皇廷後,接下來會迷茫不知該做什麽,他已經派人潛入晉國,計劃煽動一場謀反。


    “晉國今年多災,多處地方民不聊生。”項曄一歎,“同樣是做皇帝,我大齊若有這樣的事,朕要愁得茶飯不思,他們怎麽就能這樣無視民生,原來皇帝命,也不是那麽金貴。”


    琴兒笑道:“那皇後命呢?”


    項曄眯眼瞧她,語氣曖昧地說:“這兒是清明閣呢,你想說什麽?”


    說著一把摟過瑉兒的纖腰,指著沙盤道:“咱們也胡鬧一場吧,你來指一處,朕就派人去那裏造反。”


    瑉兒看了半天,隨手一指,不忘說:“皇上可千萬做得真一些,別叫女兒女婿知道又是你在推波助瀾,也給蒙格一些自豪不是。做帝王總是要人誇的,咱們家這個,我可是誇了二十來年了。”


    項曄問:“那今日,你打算怎麽誇誇朕?”


    話音才落,門外項元風風火火地闖進來,而她一進門就瞧見父皇母後抱在一起,霍地轉過身,貓著身體就想跑,被父皇嗬斥:“站住,你迴來。”


    元元躲在柱子後頭,探出半個腦袋:“父皇,我一會兒再來,不急不急的。”


    帝後兩人分開了,瑉兒微微臉紅,走來在女兒腦袋上一指,便問:“說吧,出什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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